纳兰璃在暗处不为人知,但她却是难安,两只玉手蓦然握紧,寇容面上依旧风淡云轻,修长的手指弹了弹她的拳头。
“握的还真紧呢。”
眼下纳兰璃无心理会寇容,只当不知。
纳兰昊天与林月此时针锋相对到了极点,林月怔然的看着他,只觉得一瞬间看不懂他,又好似从来都未曾懂过。
“你,你竟是想让谢氏与纳兰璃离开司空府?当真?分明是你心爱的女人,你为何要送走?为何?”
林月似笑非笑,“原来,原来当初你突然对我那般好,突然那样中伤谢氏,是为了利用我逼走她?那后来这样多年,你对我的好,待苏苏的亲,都是做戏吗!”
纳兰昊天点了点头,淡淡道:“如你所言。”
“竟是有你这般的人!”林月崩溃了,“你为何如此?你到底意欲何为?那你后来待我那般好,也视苏苏为自己所出,是装给谁看?你是给谁看的!”
纳兰昊天漠视林月的抓狂,冷淡道:“给谁看这与你无关,但这些年给你与纳兰苏的,也算是你的福分了。”
真相就在眼前了,但纳兰昊天明显并不想说,他的话绕着真相在兜圈子。
纳兰璃听的急切,却也只得急切,甚也做不了。
寇容也挑了眉,只觉得愈发有趣了,不仅有一场好戏,还有尘封多年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纳兰昊天继续冷道:“林月,这些年你的小动作,你的手脚,当真以为我看不到吗?”
“你在司空府里一手遮天,几乎大事小事全权包揽,你当真以为是我窝囊,是我不知,所以才有此局面吗?”
他也是朝廷命官,位极人臣,是司邦工的大司空!
若是这点东西都看不透,怎么能在官场多年?若真的玩不转府邸之事,只怕他的坟头草都已两丈高了!
“你在司空府是有不小的权力,但你可别忘了,我才是司空府的主!就算是父亲,那也只是情分,不是权力!你在司空府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包括你的权力!”
纳兰昊天加重了语气,“若是我不允,你在司空府门前乞讨的资格都没有,你以为你能放肆嚣张到此时?”
林月一愣,虽说待纳兰昊天没有深情,但多年的夫妻情分也让她此时心头一沉,难道这么多年,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纳兰昊天,难道这么多年,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吗?你从来都没有对我动过半分情是不是?我从头到尾都是个顶缸之人是吗!”
“是的。”纳兰昊天语气冷淡,“我心中,自始至终只有一人。”
只有一人,始终只有一人。
司空府唯一的正妻,纵使死了还身处夫人位之人。
始终都被保护的很好,到死都不知真相的——谢青莲。
林月此时是什么心境纳兰璃不知,谁都不会知晓。
只是看她此时仰着头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尖锐的笑声震耳欲聋,流水却是顺着流。
到了眼下,所有的棋都废了,原本她以为是一手好棋,到头来却发觉从一开始自己便是棋盘上一子。
自己是棋子,又怎能下棋呢?
终究也是弃子罢了。
是纳兰璃身为公主,终是可以脱离司空府了吧?所以她再也没有半分用处了!
事到如今,她也知晓,这一切都是计谋罢了。
她一直爱着的秦川,也从未想过要救她。
怪不得她前几日被接到叶城之时,秦川的神情并不自然。此时她快要死了,秦川也没有到场,想来她此生,再也见不到秦川了。
想来她此生,也从未像谢氏那般,被人爱过。
她这一声啊,还真的是可悲之至。
早时被夫君利用,现在被真爱抛弃。
倒是有些羡慕谢青莲了呢,你看,你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的夫君还爱着你,你的女儿也做了公主,为你步步为营报你之仇。
想到此处,林月悲从中来,这一刻,她才真正死心了,这一刻,她再也不想顾虑纳兰苏,这一刻,她身前身后事都不愿再多虑。
这一刻,她真的只想做自己。
“纳兰昊天,你可当真是藏的够深,这一生,谁又能读懂你的苦心积虑?你可真是可悲,你爱的人,你的亲生女儿,想必都恨毒了你。”
林月说完,竟是后退了几步,又快速跑了起来,向前撞去,一声闷响,身体滑落。
她就这样眼睁睁的触了柱,鲜血流下,那双眸都未来得及合上。
纳兰昊天见此并未上前,就连身形都未动,也许这样一个顶缸之人,在被他知晓她背叛的那一刻,她便已是个死人了。
林月撑着最后一口气看着漠然的纳兰昊天,吐口道:“这一生,你虽是爱,但谢氏从未快乐过。纳兰昊天,谁若被你爱上,才是一生憾事。”
这话说完,林月便闭上眼睛,咽了气。
纳兰昊天眼中并未有一寸的松动,就连林月死了,他都没有动作,只是静立了几息,而后转身而离,吩咐着下人,将她丢在乱葬岗即可。
暗处的纳兰璃没有动作,也不曾走出,只是静静地待着,眸中色淡如水,心中暗流涌动。
真相到底是什么?真相到底是什么?真相到底是什么!
分明她甚也不曾知晓,为何心中却好似知晓了所有,对纳兰昊天与纳兰文宇完全改观?
对她最不上心的父亲,实则暗暗保护她。
对她最贴心的爷爷,眼下却因着纳兰昊天剪短一句话复杂了起来。
她与母亲的身世到底是什么?
纳兰昊天为何逼走母亲?他如今对纳兰璃不好也是为了逼走她吗?
这些信息交缠在一起,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快要窒息。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力不从心。越往前走,越看不清前路。
寇容看着这倔强的少女,打心底觉得有趣,开口调笑道:“璃儿,今日果真是场好戏,还带着附赠呢。”
可纳兰璃这一次,却是不能再如往日里同他调笑了。
她强忍着向前走了几步,双脚一脱力,便歪倒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