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纳兰璃说过的话,果真应验了。
翌日一早,秦素梅便寻上公主府来。
天色阴沉沉的,波诡云谲,黑云翻滚,不知是酝酿着一场肆虐的雨还是雪。
秦素梅就那样站在府门前,眉宇间沉的比天色还要更沉几分。
她静静的站着,静静的等,等前去通传的婢女折返。
却不料,等到的是纳兰璃亲自相迎。
一时间心虚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咚的一声,直直的跪在地上。
“素梅参见公主殿下!”
纳兰璃身上裹着锦缎披风,顺手便解下,一扬,盖在了秦素梅身上。
“素梅,你这是作甚?还不快起来。天气这样寒凉,姑娘家的,莫要染上湿凉之意。”
秦素梅心怀感激,与纳兰璃相携,进了府邸,直到厢房。
待坐定,秦素梅又想要起身下跪,却被纳兰璃相拦。
“公主,多谢公主的救命之恩。素梅眼下,当真看清了秦家的嘴脸。只是我与母亲却不得不身在秦家,还望公主给指条明路,告诉素梅,究竟该怎么做。素梅愿意追随公主殿下!”
纳兰璃是寇容麾下之人,寇容更是与秦家站在对立面。这一点,任谁都知晓。
从前纳兰璃在元宵节前去冢宰府,在秦家有过的遭遇虽然秦素梅不知全貌,但也知晓个大概。
所以,话说到此已然很是明白了。
此时纳兰璃也没有继续绕弯了,只是问道:“素梅,这一路艰辛困阻,你可想好了?”
“素梅,不悔。”
秦素梅话说的郑重。
“好。秦二娘那里,你不必担心,近日我会择个日子,将秦二娘从冢宰府接出,从此以后,另辟府苑,好生安养她。”
纳兰璃望着秦素梅的双眼,一字一句道:“素梅,你可愿意?”
她终是楞了神。
秦素梅知道,若是今日应下,便再没有回头路。
将秦二娘从冢宰府接出来,一方面,是纳兰璃给她的报酬,确保从此以后秦二娘高枕无忧,再不用过清苦的日子,也再不必担忧何日会死于非命。
但秦二娘,也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
纳兰璃将秦二娘接出,等于是抓住了她的软肋,与她制衡。
所以,今日一旦应下,便再无回头路了。
可秦家,从小到大,给她与秦二娘的,只有无休无止的欺凌,无边无际的心寒。现下,更是连她二人活着都容不得了。
既是如此,又有什么可留恋的?
又有什么路是不敢走的?
总归,不会比在冢宰府待着更差了。
可未来的路,也未必好走。纳兰璃贵为公主,性命无忧,她若是败了,却是命魂无归。
她们的敌人,可是整个秦家。
转瞬间思绪翻滚,秦素梅艰难的下了决定,良久的沉默后,终是开口道:“怎样才能将母亲接出来?”
纳兰璃抬了抬手,明月从旁而来,手中放着一只锦盒。
“素梅,这锦盒中放着的,是可以让人假死的药,若你信得过我,回去后便给秦二娘服下。此药一旦服下,便会气息全无,脉搏全断,任谁看,也与死人无疑。”
她缓缓的说着:“但你不必担忧,三日后,无药自愈,秦二娘会醒过来的。”
秦素梅接过锦盒的手颤抖,锦盒也跟着战栗,里面的丹药被晃的与锦盒碰撞发出“咚咚”的响声来。
纳兰璃将手覆上秦素梅的手,安抚着她,“若你不信我,大可以离去,就当这两日的事都是过眼云烟。若你信我,将丹药带回给秦二娘服下,三日内,必有公主府的人前去接应。”
窗外忽而响起一道闷雷,惊得秦素梅猛然一颤,手中锦盒险些脱手。
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两鬓滑下。
良久良久,秦素梅郑重的跪在地上,怀抱锦盒,重重的磕了个头。
另一端,在小司空府内,此时的秦幽兰同样不平静。
她手中同样握着一个锦盒。
那锦盒中,放着的,正是秦川给她的秘药。
听闻那秘药,是一个世外高人给的。
那药若是给人服下,只要摇摇手上的惑心铃,那人便会全数听命于你,等同于傀儡一般。
那惑心铃,此时正系在她的手腕上。
面前的茶盏,正在升腾着滚滚白烟,茶香四溢。
紫鹃见秦幽兰犹豫不决,便催促道:“小姐,快些吧,莫要再犹豫了,控制了纳兰修,咱们的计划才能实现,冢宰大人也可以早日实现所求,便再不必皇室压着,再不必看寇容的脸色!”
紫鹃如此一说,过往的点点滴滴皆是涌动上心头。
秦幽兰深深闭眸,再睁开眼,眼中已是云轻风淡。
她打开锦盒,将药全数放进了茶盏中,秘药很快消融在滚烫的茶水中,无色,亦无味。
这一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秦幽兰稳稳的端着托盘,发髻上的珠钗随着她的步伐摇啊摇。
直到了渊水院,却发觉纳兰修并不在此。
一向痴迷许若云的纳兰修竟然不在渊水院待着?
真是稀奇。
紫鹃打听后,道:“小姐,听纳兰修的随行小生说,他在书房。”
便去书房,秦幽兰轻移莲步,端庄优雅。
待到了书房,隐隐约约的便听得到其中纳兰修在与一男子对话,对话内容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
“你要留她到何时?”
“且先留着吧,总之也能挡挡风言风语。”
“哈哈哈,你可莫要时间长了待她有了真感情!”
纳兰修笑着不屑一顾:“怎么可能,她那样的,是我断然不会喜欢的女子。”
“那就好,那就好,可别因为后院起火,乱了你的心。再留一段也好,到时直接杀了,以绝后患。”
秦幽兰一惊,这是在说自己?
纳兰修喜欢的是许若云那般弱柳扶风之人,那他不喜欢的,不就是自己吗?
留着她是为了挡挡风言风语?她瞬间便想起来了她过门后,许若云便被提升为了侧室。
再留一段时日,直接杀了?
秦幽兰不知自己是恼还是怕,手中的托盘一晃,茶盏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来。
一道阴冷的男声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