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
“哎哟喂！”
重重倒地瞬间，一种守卫呼痛不止，也就不敢再拦。
面面相觑之间，只道扶辰大人过去并非是这样的人，虽是行事果决，话少狠戾，但性子却不是如此，对待下人可谓多有和善。
到底是什么事让扶辰如此？
旁人不知，只有扶辰自己一人知晓。
旁人也不可能会知晓，他看着从前受万人仰视，站在青云之巅的寇容，是如何一点一点的消逝，心中那悲戕的滋味。
从前的寇容遗世独立，如此的寇容，却要为纳兰璃而撒谎，伤她八百，自损一千。
自纳兰璃走后，寇容昏昏沉沉，吊着一口气，身子忽冷忽热，冷白的肤色中透着红白两道光。他再未醒来过，只有在难受至极的时候，才会断断续续的发出呓语，一遍一遍的叫着小夫人。
这样的情景，若是不将纳兰璃带来，只怕是一生的遗憾。扶辰不愿让寇容遗憾。
鬼姑说得对，既然生离死别，不如好好别离，也好过带着愁怨遗憾终生。
殿下，恕属下自己做主这一回，只用这一回便够了。从此您去了，扶辰必定追随，谢罪。
扶辰推开纳兰璃门扇之时，只见她正衣衫不整的靠在小倌怀中，那小倌雄雌难辨，正手中轻摇折扇，逗弄着她。
除此之外，在她身旁还有三五个小倌，皆是身着半透的轻纱衣，长发如瀑散漫。
笛子、芦笙、琵琶、七弦琴，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纳兰璃早已醉了，意识迷乱之间看到扶辰一身怒气站在门口，空荡荡的心头突然被利刃填满，胀着发痛。
她有那么一个瞬间，所有伪装都崩溃瓦解。
扶辰来了，他怎么来了？
他应当不会来的吧？
他若来了，他若来了……那是不是代表着，是寇容让他来的？
那寇容为何不来？
一个转瞬，纳兰璃的眼眸便又恢复了一片冰冷，如同死灰一般。
她开口，竟然笑了出来：“公主府如此凄凉之地，一来比不上太师殿下行宫玩意多，二来也不如鬼谷风情满溢，扶辰大人竟然舍得来了？”
纳兰璃起了身，向扶辰走去，身形摇摇晃晃，多了三分风情、七分韵味。
手指轻轻敷在扶辰的脸上，“怎么？是不是太师殿下让你前来瞧瞧本公主有没有择得好夫婿？你现在瞧见了，我玩的极好！”
“这一切，可都是在鬼谷那一日学来的呢。”
她说着猛然转身，死死的咬牙，不让眼泪掉下，举杯灌下一盅烈酒，“谢过太师殿下传授指教，这滋味，确实不错！”
扶辰的面色更是难看了，若是细看，竟是铁青铁青的。
……纳兰璃竟是如此？
是气话还是真的？
不管是真是假，他都必须将纳兰璃带去见寇容！
“纳兰公主，还请和属下走一趟，殿下要见您。”扶辰耐着性子。
寇容竟是要见她？
不可否认，这一刻纳兰璃的心中竟还是想要去的。
但鬼谷之中所见的画面历历在目，这些日子，她想忘都忘不掉。
不管美酒多烈、乐曲多动听、小倌多勾人，她都没办法开心，没办法将鬼谷之中发生的一切抛之脑后。
寇容现在叫她，是想再次羞辱她吗？
“见我？看不见本公主正忙？太师殿下身边美女如云，画面太过香艳，本公主便不去了。”纳兰璃说着举杯，勾住一个小倌，媚眼如丝。
“来呀，起来，陪我玩啊！你方才不是还说从此以后只愿做我的裙下之臣吗？”
可她不管如何说如何做，都难以改变，纵使寇容是想要羞辱她，她也还是想要去。
那可是寇容啊，他的唇角只要轻轻一勾，就勾的众人失了魂。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终是一见寇容误终生，不见寇容终身误。
这世间还有什么人可以入她的眼，进她的心？
不能了。
再不能了。
纳兰璃面上终是带了泪，只是唇角却在笑，摇摇晃晃跌入小倌的怀抱，下一息只听扶辰喝道：“我看谁敢！都给我退下！”
这一声不仅喝退了众小倌让他们丢盔卸甲、仓皇而逃，连乐器都来不及带走；更是让纳兰璃一怔。
良久，她才道：“反了不成？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这般放肆？”
“纳兰公主！快跟我走，殿下的时间不多了！一切我们路上解释可好？”
嗡！
纳兰璃只觉得大脑一阵轰鸣，失去了思考，只在一遍遍重放扶辰说的话。
时间不多了？什么时间不多了？
怎么可能？
“你在说什么？他怎么了！”
扶辰并未回答，反而是拦腰抱起纳兰璃，一阵风起，原地只留下剪影。
恍若做了一场梦，穿越了百年繁华，剩下的只有凄凉。落定，纳兰璃又一次站在了圣泉前方。
池边依旧是寇容与鬼姑两个人。
鬼姑苍老了许多，垂目望着寇容，眸中满是爱怜。
而寇容……那样一个世间无可比似之人，如今脆弱如斯，紧紧的佝偻着身子，不住的颤抖。
他的身上竟是结了一层薄冰，而在薄冰之上却还有汗水四流。
纳兰璃如同被抽走了筋骨，重重跪坐在地。
这，这是怎么了？
一时之间，竟是反应不能，只呆愣在原地。她起初曾猜想寇容可能是身体抱恙，不仅想念，更是担心非常，夜夜噩梦。可那一切的猜想，都在那一日在鬼谷相见之后打消了。
眼下这又是什么情况？
鬼姑无助的摇了摇头，叹道：“丫头，你既然来了，便好好同他告别吧。”
“……告别？你在说什么？”
“寇容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鬼姑的话，让纳兰璃猛然惊醒，一时之间手脚并用着向前扑去。
“寇容？寇容？寇容！”她叫着，却是无人回答。
“寇容你醒醒，你醒醒，我是纳兰璃，我是小夫人啊，我来看你了，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你醒一醒，你告诉我好不好？”
“寇容，你能听到我说话对不对？他们都骗我你要死了，你起来，你起来告诉我这是假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