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自然是愿意的。
可这一刻,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朱建诚,眉眼如桃花,若非那伪装出来的风流性子,只怕会被天下女子奉为至宝。
他心思纯净,无心皇位,却是贵为王爷。
若这些已是不可多得,那他宁肯为她放弃王爷身份,同她归园田居,这简直没有人能说的出口拒绝。
“诚王爷,丁香自然是愿意,可是……”
她的话还未曾说完,便被朱建良打断了:“既然你愿意,那便不要再唤我王爷。”
诚王爷的身份,他早早便想抛弃了。
丁香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动如雷,再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只能疯狂的点头,泪如雨落。
她从小便被卖在诚王府,后来朱建诚被软禁,不在帝都,她无迹可寻,只得死守。
没想到,当真等回了朱建诚。
轻柔的一个吻,落在丁香的唇瓣之上,朱建诚拦腰抱起她来,二人唇齿相依,难舍难分。
只到丁香的背,抵在分外柔软的床榻上,他才松开了她的唇,弯了唇角道:“来,开口唤我。”
“阿……阿诚。”
“乖。”朱建诚的神色十分温柔,轻声哄但:“乖,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丁香早已晕头转向,只胡乱的点了点头。
朱建诚轻轻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待与卧房生出些距离后,才站定,开口道:“出来吧。”
这院中有人,但是友非敌,他早已察觉。
树影微微一动,一身黑衣长靴,却也遮不去周身的曼妙,蝶影足尖点地,轻盈站定。
“诚王爷果真好身手,竟是可以发觉在下。多年隐忍,您也着实不易。”
朱建诚抿唇,“本王已无意朝堂,你更不必说些无用之词,直接亮明来意吧。”
蝶影神色未变,微微后错了半步,以示恭敬,开口道:“诚王爷,在下奉太师殿下之命前来,借诚王回宫。”
寇容?
“他难道不计较本王曾对纳兰公主无礼?”朱建诚一笑,自嘲。
难道说就连他的伪装,寇容也心知肚明?
倒下了好大一盘棋。
蝶影道:“殿下心思,我等不敢随意揣测。”
朱建诚道:“既然如此,那便回禀你家殿下,就说本王钟情山水,此生与舆国桥路两别,互不干扰便可。”
纵使幼帝年幼,朱建良难逃一死,朱建观心思狠辣却缺乏手段,这是他班师回朝最好的时机。
但,他当真已无心江山。
此生得丁香一人,足矣。
“若这是诚王爷所求,在下会如实回禀。”
朱建诚抬手,轻轻挥了挥。
再垂下手腕,已是春意困倦,意尽阑珊。
温水煮热茶,小火粗熬,手剪炊烟,带茶香盈袖,推开房门,宠言笑道:“香儿,我回来了,新烹的茶,尝尝?”
而与此同时,远离这片山水,皇城相隔,太师行宫之中,春色可断不比那青山绿水少上几分。
寇容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比之从前倒多出许多雅兴来。
夏日快到了,虞美人开的很好,株形高挑优雅,花朵妖冶艳丽。
自根部向上五指切下,刀口平整。
蝶影已然来过了,在扶辰耳畔轻声回禀,之后他轻轻抬了抬手,蝶影便消失在暗处,退下了。
扶辰上前,尚未来得及开口前,寇容便开口了:“扶辰,这些虞美人开的正好,包成束给小夫人送去。”
扶辰点了点头,接过了已被擦拭干净泥土的虞美人。自有了纳兰璃,他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殿下,开始变得像是凡世间的人。
寇容终是抬眼,“怎么,有事?”
“是,蝶影方才回来禀告了。”
“可是诚王爷不愿归来?”
“殿下所言极是。”
寇容闻言敛了敛颌,他早有预料朱建诚可能并不会回来,皇宫对他而言,是没有选择的枷锁,若是能逃,朱建诚又怎会回头?
只是,若是他不回来,那朱建良也不必再拖下去了。
原本想给朱建诚一个机会,报了朱建良之仇,兄弟反目,寇容也可看场好戏。只是朱建诚不肯,想来是当真放下了。
寇容勾唇一笑,一个呼吸之间,原地只剩剪影。
扶辰瞧着原地不见的人,不由得替朱建良倒吸了一口冷气。殿下好不容易才来次行宫,不为别的,只为行宫之中折磨人的东西多了去了。
行宫地牢之内,朱建良颓然坐在冰冷潮湿的地面,双目空茫。
朱蕊死了,逼宫败了,他也沦为阶下囚。
可他手中,还紧紧地抱着祖皇帝留给他的那只锦盒。
脚步声由远及近,朱建良的心随着脚步声微颤。
其实以寇容的身手,根本不需要这样一步一步的走来,纵使走来,也大可以不会让任何人察觉。
可他偏要一步一步、一声一声,清晰明了,宛若凌迟。
最终,那脚步声,停在朱建良的面前。他低垂的目光,刚刚好看到那金边的鞋尖。
“还抱着锦盒呢?良亲王可当真是不死不休。”
朱建良依旧并未抬眼,冷笑道:“寇容,你不必如此挖苦本王。”
远在秦家并未崛起,寇容便站在朱建洲的身后,就像影子一般跟随,自那时起,他便已站在寇容的对立面。
到后来秦家崛起,他惨遭流放,朱建洲登基,秦岚为后,寇容依旧在。
而后三秦盛世,朱嘉庆幼帝登基,寇容依旧在身后辅佐。
这一生,从一开始,他便与寇容站在对立面,这辈子是断不会有同归的那一日。
如今,也终是等来了面对面对决之刻。
“寇容,终究是本王棋差一步,你要作甚,便动手吧。你我相识一场,若非你选择朱建洲那个废物,想来你我当是倾心的友人。”
眼下看来,倒像是真的将前尘往事置于身后。但,这可不像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朱建良。
寇容冷冷一笑,“怎么,良亲王不想打开手中的锦盒了?”
他可是一直抱在怀中,紧紧握与手掌,半分放手的意思都没有。
“……什么意思?”朱建良上挑了眼光。
“不若,本座帮你打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