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一动,想到的人,此时已到了眼前。
寇容紧紧勒住缰绳,调转了马头,马蹄擦着朱建观的肩头而过。
他的双眸冷了几寸,毫无感情的开口道:“找死?”
若是旁人驭马,只怕舆国的皇室就要敲丧钟,为九王爷守灵了。
“寇太师,眼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大婚?”朱建观并不在意寇容说了什么,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和寇容斗嘴皮子。
“大军压境,西守门与西南角接连失守,百姓逃亡、血流成河!你还有闲心结婚?你是要这天下万民的血做你们大婚的十里红妆吗?”
朱建观瞧着寇容依旧幽冷的瞳孔,顾不得其他的大喊:“若是舆国都没了,你又怎么成亲?你又该娶谁?你别忘记了,自六姐死后,纳兰璃可是舆国唯一的公主殿下!”
他很知道该给寇容说怎样的话,寇容只在乎纳兰璃,那么纳兰璃便是舆国皇室唯一的公主。
果真,此言一出,寇容总算是舍得向下睥睨,冷冷的瞧着朱建观。
只是开口却道:“九王爷想要摄政之位,本座便依你放手。何事都来烦本座,九王爷是死的吗?”
“你!”朱建良终是被掀起了怒火,却不得以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寇容,禁卫军已然败北,御林军至少要分去三成保卫皇宫安危,剩下七成,你告诉本王该如何分别抗衡夜余城千人异能精兵,与飞云国三万强将?”
“纵使全数抵抗一处,也未必可行!”
朱建良嘲讽道:“再者,就连御林军的总统令扶辰都还在此为寇太师准备大婚典礼,你说我不来此处,我该去何处?!”
眼下的情势,确实火烧眉毛,时机更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可纳兰璃那处应当如何处理?
想她此时此刻,必定是身着嫁衣,头戴凤冠,端坐闺阁,等待他的迎娶,满心欢喜。
他又如何能负她,如何肯负她?
“九王爷先顶着,本座必当快些赶赴。”
纵使赶赴,也不过能拖一时,纵使他有通天本领,也只是个人,如何能以己身抵御千军万马?
纳兰璃,他绝不能负。
朱建观何曾想到,寇容娶纳兰璃的心竟是如此决绝?就算是万军压境,他依旧选择不相负?
可成大事之人,代理国政之人,不需如此深情。
朱建观从怀中取出那块从未离身的玉佩,高高举起,一字一句道:“寇容,只要你在此次救下舆国,本王便立刻将这块玉佩还给你!”
寇容身形一顿。
“舆国渡此难关,必将舆国所有兵马全部交由你,助你夺回山河!”
夺回山河?
难不成这一切当真都如他所想?
可若没有那块玉佩,他又以何笃定?
然而纳兰璃……
她还在等他。
寇容心中拉扯远不已,却没办法真的丢下纳兰璃。
一时之间,猛然回首,对扶辰道:“扶辰,你现在出发去公主府,迎她上轿,八抬大轿,稳稳的送至折柳桥。”
扶辰领命,转身而去。
朱建观不可置信,怎也不曾想到眼下关头,寇容依旧寸步不让。
可他也不能再阻挡什么,因着折柳桥,就在舆国的边缘之境,过了折柳桥,便不再处舆国之境。
折柳,辄留。
过了折柳桥,便距离北山国不远了。
“北山国兵力强盛,且有能人异士,倒是足以与夜余城和飞云国对抗,只是寇太师可否有把握请来?”
寇容根本不愿多理,只道了句:“废话。”
朱建观扶额,不知如何应对。
孱弱的日光,终究是不敌厚重的乌云,淅淅沥沥的开始落雨了。
纳兰璃在闺房之中急得来回踱步,正此时,府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便是爆竹之声。
宝珠激动的在原地蹦蹦跳跳,只道:“来了来了,迎娶公主的花轿来了,很快公主就是太师夫人了!”
“来,公主坐稳了,宝珠给公主盖盖头!”
鲜红的盖头遮挡住眼前所有,纳兰璃心绪荡漾,看不见外面的一切,却又好似看到了寇容一身喜袍,一步步向她走来。
宝珠挽着她的手步步向前,却在看清来人之时猛然一震,险些叫出声来——
被簇拥着来接新夫人之人,怎会是扶辰?
只见扶辰修长的食指竖在唇中央,不让她说话,她便也就噤了声。
他上前两步,竟是拦腰抱起了纳兰璃。
纳兰璃什么也瞧不见,只觉得身子一轻,被抱在怀中。只是……那怀抱的感觉,倒并不熟悉。
不知怎的,她竟然是想到曾经被扶辰扛着丢入马车之时的感受。
……定是她太紧张了,这种事情,寇容才不会同她玩笑。
“寇容……你的身子似是比从前温暖多了,看来那转圜丹对你当真是大有助益,以后想来会越来越好的。”
扶辰身子一僵,无法回答。
“寇容?你怎的不说话?”
难不成是想到了太师府再给她一个惊喜?纳兰璃偷笑,便也不再说话。
后方宝珠想要跟随上前,她是纳兰璃的贴身婢女,更是陪嫁侍女,却不料被人阻挡。
“什么意思?我是公主的陪嫁侍女!”
“抱歉,我们也只是接上头安排,今日迎亲,只可以有纳兰公主一人跟随。”
……怎会如此?
回想方才的种种,大有不妥,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宝珠一想,便也没有了心情,转身跑入府中,“明月,明月!出事了!”
纳兰璃坐在八抬大轿上,稳得连晃都不曾晃动一下,舒适至极,只是觉得路途比去太师府久了太多。
怎会如此之久?
若是去太师府,只怕早就到了。
“寇容,今日怎么走了如此之久?”
“该不会你是想带着我逛遍整个舆国,让所有人都知晓今日你我大婚吧?”
“你也真是的,如今张扬。”
纳兰璃自顾自说着,不由得发笑。
“寇容,你怎的不说话?
“寇容?都出了公主府了,你总该理理我了吧?”
……
依旧无言。
纳兰璃终是心急了,抬手一挥,扯掉了头上的喜盖。
连忙撩起轿帘,却是不可置信的向后一缩。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前方身骑高头大马迎娶她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