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瞬间将她吞没,一行清泪顺着纳兰璃的脸颊滑落。
一语不发,先是流泪,身旁之人更是担忧几分。
宝珠急的眼睛都红了,只顾着询问:“公主,公主您这是怎么了?可莫要吓唬宝珠,为何是您自己回来了?扶辰……扶辰他,他为何方才开带走您?”
纳兰璃静默了一会儿,才开了口:“宝珠啊,你怎么叫起来公主了?眼下该叫我夫人了。”
她握紧寇容亲手编的柳叶草环,总算是露出来了笑意,“我同他已然成婚了,是回来收拾东西,从今起,就要住在太师府了。”
以后,太师府就是她的家。
可心中却为何半分安稳也没有。
但纵使如此,她也会安心的等待,直到寇容回来。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没有停。
折柳桥,自纳兰璃离去之后,寇容并未离去,目光追随了许久,直至瞧不见,他才堪堪回眸,清冷道:“还不出来?”
朱建观自暗处而出,只道:“本王不也是怕破坏了你们大婚?”
他到此也不敢说甚,毕竟是有求于寇容。
“玉佩拿来。”
“这么直接?”
“若你想聊会儿,本座倒是可以相陪。”
朱建观扶额,叹口气道:“得了,兵马之事十万火急,本王这就给你,你早些上路吧。”
那玉佩,被囊袋装着,总算到了寇容手中。只是接手的那一刻,朱建观却是不由自主的收手,握紧了囊袋。
“寇太师,你与本王的约定还算数吧?”
该不会拿到了玉佩,什么都不再管了吧?
寇容不语。
“寇太师,你怎么不说话?你一定要言而有信,将北山国兵马带回,解了困境后,还要助本王登上亲王之位。”
寇容的眼眸冷了几寸。
朱建观急忙松手,“好,好,给你便是,给你便是。寇太师何必如此眼神?大可不必。”
寇容依旧未置一词,接过玉佩,转身便走。
身后似乎还有朱建观的声音,但寇容并不在乎,走远些站定,打开囊袋。
面对着这未知的真相,失忆的恐惧,寇容没有丝毫顾虑与停顿,直接取出玉佩。只见这块温润至极,所雕刻的纹理十分细腻,正中央刻着一个大字——幽。
幽国,果然是幽国。
寇容反转玉佩,只见背面右下角刻有两个小字——东宫。
他竟是曾经的幽国太子?
所以他有鬼泣玉笛在侧,就连扶辰都说不出何时得来。身中多年的剧毒,就连鬼姑都弄不清楚的剧毒,幽国的转寰丹却可以解得干净。
所以他在听到幽国兰皇贵妃勾结母家谋反的事情时,会那样痛心。所以他在看见飞云国太子兰允南之时,会分外不悦。
这一切,竟是都因为他寇容,便是从前幽国的太子。
一瞬间,那块温润的玉佩被寇容紧紧地握在手中,圆滑的边刃深深地陷在手掌之中,毫无痛感,只有心底的痛惜。
他竟是丢失了所有的记忆,在舆国苟且,而放任灭国仇人如此逍遥法外!
如今飞云国竟是胆敢再次攻上舆国!
寇容闭眸,手臂稳稳颤抖,脑中竟是依稀浮现出残破的影像来——
大火、刀光、哭喊、逃窜,还有数也数不清楚的鲜血。
寇容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个子矮小,满目惊恐,藏在嬷嬷的身后躲避,懦弱又无助。那时,他的双眼依旧是黑瞳白仁,并非是如今的重紫。
一阵风过,寇容猛然回神,像是溺水良久,闷声咳嗽,用力喘息。
……怎么会?方才手握玉佩脑中浮现出的画面,都是真的吗?
那些是他丢失的记忆吗?
那个孱弱无比的少年,当真是他吗?
正此时,他胸口一窒,钻心的痛楚弥漫头顶,他不受控的捂住额头,刹那间又是一些画面涌入心头。
那是一个长相极为妖艳,身着皇贵妃服饰的女子,她微微抬手,旁侧便有人提刀,将拼命护着他的嬷嬷杀了。那嬷嬷的头,带着鲜血就滚落在他的脚边。
嬷嬷的眼睛,到死都没有来得及闭上。
还有无数的声音涌入寇容的耳朵:
“娘娘,这小太子应当如何处置?”
“舆国皇宫不是有样密毒吗?听闻那毒服下人会结冰而死,死前更是尝透痛苦,既然本宫的孩儿没能来到这世间,就让他也下去陪本宫的孩儿!”
“容儿!”
“……容儿!不要!兰楠你住手!你要下毒,就冲本宫来!”
寇容只觉得承受不住,巨大的痛楚险些将他撕裂。伴随着无数道声音在他耳畔回荡,残影中依稀可见有人强硬将毒药塞进大哭的自己口中。
最后的画面,是一男一女哀求的身影。他二人的样貌,寇容看不清晰,只能依稀看见,他们身着明黄的服饰,衣摆所绣一龙一凤。
他们是谁?为何他看不清楚?
他们……是他的父皇母后吗?
寇容想看清楚,可眼前只剩一片花白。他想回想起所有,可心头一片空茫,这些回忆就如同并未出现过一般,消失殆尽,甚也未曾留下。
原来,他体内的剧毒,是这样来的。伴随了他十年的寒毒,原来是在十年前舆国宫变的那一晚,被兰楠强喂了下去。
兰楠,兰允南……
飞云国。
他要将这一切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正此时,在北山国的皇宫之中,一抹鲜丽的鲜红长裙正抬手将小叶子贴在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脸上。
“皇嫂输了,皇嫂又输了!”
容非入主东宫,荣登太子位,迎娶左尚书之女左陵容。太子妃虽是性子沉静,却是同容欢甚为投缘,二人成了闺中密友,几乎日日待在一起。
此时左陵容有些讪讪,打叶子牌,自己从未赢过。
“不打了不打了,欢儿今日赢了这么多,还不够吗?明日,明日再来。”
容欢不依不饶:“不行不行,再来一把,再来一把!”
二人拉拉扯扯,却有婢女上前打断,只道:“五公主,有人求见。”
“何人?”
“奴婢不知,从未见过。”
从未见过的人,竟是能直到宫殿门前?
“管他是谁!不见,皇嫂,我们继续!”
“可是,五公主……那人让您看看这个东西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