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玄影的话淡淡的,对于旁人,他反倒是更像被夜明珠控制的活死人。
他对夜明珠的心,当真是纯正。怪不得他在众多城主之子中继任城主,他确实是为夜余城城主、夜明珠守护者之位而生。
寇容瞧着微微蹙眉的纳兰璃,自然也知晓她心中所想,便开口道:“叶城主大可以看看这颗夜明珠眼下的模样。”
圣洁雾白的夜明珠,之中融砸了鲜红的血气,分外的刺眼。
“夜明珠不再圣洁,是我之过错,姑爷不必专门指出。”
“既然已然被玷污,何不用来救治令爱?”
若是对叶玄影而言,夜明珠已然不再圣洁,那救治他的夫人,也不过是多了一人而已。
他的面色,终于是开始变了,那是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但能够看得出,叶玄影仍是不能确定。
看了许久的谢风萧,上前一步拍了拍叶玄影的肩头,只道:“令夫人同叶城主情深义重,但到底有多少分量,只有叶城主自己知晓。”
话到此处,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叶玄影猛然醒悟,喜笑颜开间,转身飞掠而去,再不见其踪影。
剩余的夜余城千人奇兵,在瞧见城主已离,也依次离去。
望着那些离去的背影,寇容想到自己前日曾找寻鬼姑的过往,忽而开口道:“如此,想来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一切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纳兰璃从背后环住寇容,由衷道了句:“这难关,总算是度过了。还好,我们都好,舆国也都好。”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了句:“九王爷将玉佩还给你了吗?那玉佩可让你想起了什么?”
一时之间,纳兰璃只觉得寇容的后背一僵,而后冷声道:“想起了些,却还有很多未曾忆起。”
“想起了什么?是和身世有关吗?”
寇容静默几息,良久后才道:“本座确实来自从前的幽国。其余的,暂时不曾忆起。”
但知道的这些,已然足够了。
兰允南……这次你窜荒而逃,本座留你一命,也只为来日让你亲眼瞧着国破家亡。
兰楠,那剧毒的滋味,他饱受十余载,剩下的一生,他必定百倍千倍的还给她!
只是这一切,他还不想要纳兰璃知晓。
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不是她该陪他一同承受的。
待他复兴幽国,再将一切告诉她也不迟。到时,他必定为她补一场这世间万众瞩目的大婚。
彼时他为皇,她为后,揽尽世间万千荣光!
眼下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必告诉她,她便只需和他一同站在青云之巅,共享万里河山。
纳兰璃知晓寇容甚是在意此事,便也不强逼他,只是轻轻拍着他,道:“无妨,不管是什么样的过往,都有我在你身侧,都有我陪你一同慢慢想。”
此话,对寇容而言,自然是一片动容,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不远处正策马赶来的容欢。
看来大事终了,容欢来报。此事,确实也应该有个交代才是。
见此,寇容抬手反握住纳兰璃的手,将她放置一旁,只道自己要处理些事情,要她原地等待。
说罢,他便上前而去,几步之后,二人中间留出空荡来,远远地,纳兰璃瞧见,一个烈焰红裙的女子,身骑白马,呼啸而至。
她未施粉黛,却惊艳如人间精灵,白皙又光洁的双腿,一次次的夹紧马肚,实在是英姿飒爽。
这样的人,才是女中须眉。
她便是北山国五公主容欢吗?
原来容欢竟是这样美。
纳兰璃一时之间,竟然是生出些许醋意来。她虽早知容欢曾被寇容软禁在太师府十余日,但却从未有人知会过她,容欢竟是这样美。
容欢是名副其实的公主,皇室温养出的掌上明珠。但她纳兰璃,只是一介受庶母庶姐欺压长大的少女。
容欢的眼中写满了桀骜不驯,空灵无比,使人想要征服,而她的双眸中,却是写满了两世的沧桑,深不见底的黑暗。
纳兰璃自问,若自己是个男子,在她们二人之间做选择,定然是不需要过多考虑,而笃定容欢。
怪不得,寇容那时宁愿大费周章、舍近求远,也要去北山国借兵。怪不得,方才她从背后环抱住他,他也只是将她放置一旁,先去迎容欢。
竟是生出些许飞醋来。
这还是从与寇容在一处后,从未有过的心绪。纳兰璃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何感觉,只觉得急不可待的想要寇容回到自己身边。
管世人如何选择作甚?寇容不是已然选择她了吗?
她已然是同寇容拜过天地的太师夫人了!
纳兰璃想到此处,向前走去,边走边喊着:“寇容,你给我回来!寇容!”
一时之间,急火攻心,醋意满满,纳兰璃只觉得脑门一蒙,眼前之物飞旋,实在忍受不住,失了意识。
……
再次醒来,是纳兰璃分外熟悉的床榻。
这床榻上,有寇容最喜欢的惑人香。
在这张床榻上,纳兰璃已然睡了许多日。她很是听话,住在太师府,只为等待他回来。
这一刻醒来,眼前只有寇容一人。
只是他的神色,却并不是那般好看。重紫色的双瞳之中,太多看不清楚的神色,纳兰璃只觉得阴森森的。
轻声开口道:“寇容,你这是怎么了?看着倒是面色不佳。是不是容欢给你说了什么?”
她四处张望,也不见容欢。
“容欢已然回北山国去了,方才不过是与本座交代战事,很快便是告别。”
他的语调,硬生生的,若是细听,还能听到其中带着微微的轻颤。
纳兰璃说不出的心慌,只觉得寇容有事在瞒着自己,“你怎么了?为何看起来这样奇怪?你为何同往日不同?”
她以为能够听到回答的,什么回答都好。可是,却没有。
寇容只是低垂了目光,明暗几许,一字不发。
冷汗顺着纳兰璃的额上滑落,她真的怕了,只得言不由衷的问道:“寇容……我,我是怎么回来的?方才,我突然没有了意识,所以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
寇容总算是开了口,却依旧是生冷的可怕:“本座将你带了回来,太医诊治过了,只是劳累过度,好好休息便可。”
闻言,纳兰璃一愣,当真如此吗?
这样的寇容,她从未见过。
可来不及她多想,便见寇容端起条案上的一碗汤药来,只道:“这是刚刚熬制好的汤药,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