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其人?
是,也不是。
她心中的那个人,一直是给她重生希望的扶辰。
一直以来,有且仅有他一人。
可此时扯住她手腕之人,就正是仪容成陈羽,不愿与她相认的扶辰。
是今日一别,二人便两清的扶辰。
宝珠终是回过了头,静静的望着陈羽的双眸,企图在他眼中看到些属于扶辰的颜色。
可惜,甚也看不到。
“是,宝珠的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
“……是谁?”
“总归,不是你。”
不是陈羽,而是扶辰。
若是他能够坦然告诉她,不管是如何云泥之别,就算是千山万水,她也必定厮守在他身侧,再不离开。
可惜,这层意思,陈羽根本听不出。
那句“不是你”,已然将他的心摧毁大半,痛楚没来由的蔓延全身,令他站都站不住。
从前不懂情爱为何物,只想完成所有的任务,只想顺风顺水的活下去。
却不料遇见宝珠,先是被吸引,再是心动,待自己发现之时,已是再无法抽身。
再没办法死心。
陈羽又问道:“他……是谁?”
宝珠叹道:“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
陈羽的手,终究是松开了。没了桎梏,宝珠抽身而离,跌跌撞撞逃离,再未回头。
乌云蔽日,气温骤降,却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一场大雨,急急而落。
江南小雨绵绵,却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大雨。
一个月未曾碰面的纳兰璃,此时正靠坐在长椅上,看着窗外的雨幕,思绪飘飞很远。
这些日子,没有宝珠在身侧,余天清倒是也将她照顾的很好。
她也时常研究着做上一些美食。日子,也还算得上的平静。
如今,她已然快要足七月的身子了,整个肚子都圆滚滚的,体态也日渐丰腴。因着是双生子,瞧起来,倒像是足月的身子。
站着坐着都是勉力,躺下也是腰肢酸痛,也只剩这躺在摇椅上,能舒服片刻了。
这段日子,没来由的心中慌乱,好似是预料着要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正是想着,便见宝珠慌慌张张的跑入,身上,还背着一只不大不小的包袱。
宝珠怎么回来了?她还以为,就要收到宝珠成亲的邀请呢。
“宝珠?宝珠你怎的如此慌张?这样大的雨,也不知打上一把伞?快进来躲雨!”
纳兰璃急急地喊着,只见宝珠脚步一顿,抬眼望着她。那双瞳孔之中,满是悲切,让纳兰璃分不清楚在她面上的究竟是雨还是泪。
宝珠终是没有理会纳兰璃,只在微微停顿了脚步之后,垂着目笨向了房中。
纳兰璃挣扎着想要起身前去探望,却因着腹部高耸,实在动弹不得,正此时,一双手轻轻搀扶起她来。
“璃儿,身子重,别那样慌。”
她知道是余天清,道了声谢,只道宝珠瞧起来情况不对,她才如此慌乱。
二人一同起看望宝珠,却见她怎么也不开门,仔细听,还能够听到其中她强忍着的哭声。
只怕是出事了。
纳兰璃叹道:“天清,这段时日以来,我心头终是隐隐觉得不安,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前些日子刺绣,还扎伤了手指。”
“原来,竟是宝珠那出了事情……”
余天清不语,眸色晦暗不明。
他是知晓陈羽身份的,但眼下看来,纳兰璃是当真不知。
眼下宝珠如此悲伤,难不成真是因为陈羽伤害了她?
想了想,余天清终究是未曾把这些知会给纳兰璃。
“未必是宝珠出了事,想来二人争吵也是有的。我们这里,也算的上是宝珠的娘家,她回来,才算是对的。”余天清道,“你不必忧思过重,早些歇着,待宝珠好起来了,自然会告诉你的。”
只是这一刻,任谁都没有想到,宝珠再没有机会能够告诉他们心事了。
下了一日的暴雨,倒是在夜幕降临之际,停下了。
房中宝珠的哭声也逐渐微弱,想来是哭了整整一日终是太累了,便也浅浅入梦了。
夜,总算是恢复了安静。
江南小别院的外面,却是有蠢蠢欲动的沙沙声作响。
有人低声道:“这雨,总算是停了,都下了一整日,可算是淋坏了。”
一旁有人拍了他的后脑勺,只道:“啥东西,下着雨,尚有雨声能够掩盖脚步声行动,如今雨停了,岂非是我们的难度增加了!”
“嗨,我觉得倒是无妨吧?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还有一个怀有身孕的少妇,想要杀他们,不是轻而易举吗?就算是让他们听到了声音,想来也不敢逃跑,只在一旁瑟瑟发抖呢!”
这话,引得众人都忍耐着笑意。
“住口!一圈没脑子的东西!若是真的那么轻易,太后娘娘会那样庄重的下命令?甚至找上我们?”
他们这一行人虽只有十个,却是由昭和殿亲养的金宇卫,武功高强,专为秦岚办上些人不知、鬼不觉的事情。
此番要十人一起出动,想来可见此事之难。
这也是明明早已到了,却在此地蹲守一整日迟迟未曾下手的原因。
不过这么久了,除了见到宝珠哭哭啼啼的回房之后,此处静的如同死水一般,半点波澜都没有。
“卫长,咱们出手吧?”
“好,动手!”
纳兰璃正在睡着,却并不安稳,不知是不是今日被宝珠吓着了,小腹一直隐隐作痛,她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用手在肚子上打着圈圈。
迷迷糊糊间,梦见寇容在折柳桥曾亲手为她编了草环带着她头上,但转瞬间那草环竟是变作了要人性命的荆条,狠狠地在他身上抽打。
那样美的一张脸,终究是一点一点的流失了所有的生机,最终他只说道——小夫人,救我。
而后,便断了生机。
“……啊!”
一声尖叫冲破喉咙,纳兰璃竟是坐直了身子,冷汗直冒。
这,这梦境为何如此真实?
惊慌之中,身边的琐碎之声,也被掩盖了去。
接着传来的,是一阵很慌乱的脚步声,她抬头一看,便见余天清手执烛火,急匆匆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