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香囊,怎会出现在独孤赫的身上!
错不了,错不了!
这香囊是她亲手戴在寇容身上的,她绝不可能认错!
还说独孤赫不是寇容?要她如何相信!
纳兰璃不知这一刻自己是怎样的心情,转身卯足了力气向遥遥在上的祭天台冲了过去,那高不可攀的台阶,在她眼中已然连尘埃都算不得。
不顾生产后的虚弱,不够双腿的无力,她只有一个念头,上去,到他身边去!
如此盛大的封后大典,精确到分毫不差,是不可能会出现一个身着里衣、发丝散乱的女子大闹的,纳兰璃的出现,让每个人都措手不及,甚至来不及去应对。
就连白偎蕊,都是怔怔的看着原本离自己非常远的纳兰璃不顾一切的冲上台阶,距离自己愈发的近了,直到超越了自己。
她苦苦的等,苦苦的盼,尝尽所有相思泪,受尽所有情爱苦,终是等到了今日,她怎能看着纳兰璃先她一步到独孤赫的身边去?!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没有人拦着纳兰璃?!
白偎蕊回头张望,想看看自己下令安排要按时将纳兰璃带到现场的宫娥在何处,她为何不依照命令桎梏住纳兰璃?
不料几番回眸,看到的竟然是林如墨阴冷的双眸,与被扣在他手下的自己安排好的宫娥。
什么意思?怎会如此?
林如墨这是在干甚!
他为何要如此做?!
“来人,快来人,拦住这逆女!她想要破坏封后大典!”
白偎蕊不顾形象的大喊大叫,发髻上的朱钗摇摇晃晃。
林如墨静静地瞧着,不动分毫。
对,扣下白偎蕊的宫娥,这件事是他干的。他不想当真看着这女人愚蠢的坏了这样的大事。
但纳兰璃依旧是到了这封后大典上,是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
既然纳兰璃到了,他也想让白偎蕊为自己的愚蠢而付出代价,至于之后,他大可不动声色的解决了眼前所有事。
既然白偎蕊离心,那便杀了,既然独孤赫难以控制,便也杀了!
既然没有人真心真意的与他一起复兴幽国,那便将幽国换个主,就让他给幽国换一片天!
此时此刻,大梦初醒的侍卫,才提刀上前,只是一切都已然太晚了,在独孤赫看见纳兰璃那一刻起,便已然是晚了。
重紫色的双瞳微微颤抖,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最终只是缠声道:“……你来了。”
她来了,那颗一直惴惴不安的心,也落定了。
就好似今日的封后大典,最不能少的,便是纳兰璃。
她来了,才算是完整了。
正此时,长刀已然到了纳兰璃的后心,独孤赫眼疾手快的向前一捞,将她抱在怀中,一脚将那侍卫踹下高台。
“退下!”
一声令下,没有人再敢上前。
仿若天地无声,他动了动唇瓣,却心痛到说不出一句话。
纳兰璃同样痴痴地望向独孤赫,几息之后,抬手扯下他腰间香囊。
那一直不许任何人碰触的香囊,在这一刻,被纳兰璃扯下的时候,独孤赫没有半分抗拒。
素白的手指颤抖着扯开香囊,纳兰璃只想看看香囊中的东西,会不会,会不会只是碰巧有一模一样的香囊?并非是自己戴在寇容腰间的那个。
她的心,真的再经不起如此大起大落了。
香囊打开,其中是两缕青丝,用红线系在一起,缠缠绕绕。
是寇容!
他就是寇容!
他不是独孤赫,他是寇容!
“寇容!你还说你不是寇容,你不是寇容,你怎知我们的过往?你不是寇容,你怎会有这香囊?”
纳兰璃一时之间泪如雨下,独孤赫心头痛楚向四周蔓延,几乎承受不住只知望向她,目光百转千回。
“这香囊,这香囊是,是我亲手为你戴在腰间的!这里面放着的是我们的头发,是你用红线亲手系在一处!”
“那一日是我们大婚之日!你却要前往飞云国借兵!所以那一日,我被扶辰带着送至折柳桥!折柳桥上我们曾拜天地,我为你系上香囊,你为我编织了柳条草环,你说要我为你留在太师府等你回来!”
“你怎么能忘记?你怎么可以忘记!”
“你是寇容啊,你是寇容!你是我的夫君!”
谁都不曾想到,会有一个纳兰璃闯入大婚的会场,会说出这些骇人的话,无一不是震惊在原地。
就连白偎蕊,也不知应当做些什么。
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地步?
纳兰璃这样说,独孤赫若是当真想起了那些过往,又应当怎么办才好!
想到此,白偎蕊也顾不得任何了,将手中的宝册及凤玺随手就丢给了旁人,发了疯的冲上高台,扬起一巴掌便要狠狠地打在纳兰璃脸上。
这巴掌,没能落在纳兰璃脸上,而白偎蕊的手腕,被独孤赫紧紧握住,握的她生疼。
“陛下!您这是干什么!”
独孤赫只是冷冷的望着她,“你又在干甚?”
“纳兰璃毁了我的婚礼!”
白偎蕊歇斯底里:“陛下!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今日是我成为皇后的册封之礼!眼下全部被她破坏了,你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鬼话!”
鬼话?
纳兰璃哑然,泪水如注。
不是因为白偎蕊说了什么,而是因为她着实看到了独孤赫空茫的目光。
那双重紫色的双瞳中,什么都没有。
空空荡荡,是她踏不进去的虚无。
独孤赫一定是寇容,但是他,已经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了吗,寇容?是不是我们那么多的生离死别,你全部都忘了?”
这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无力,话中内容,却是那样的重。
与之而来的头痛,痛的独孤赫不禁抬手拍打,可惜眼前却依旧是一片花白,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想不起。
在记忆的更深处,是寇容伴在他身侧的身影,是兰楠一次次的责难,还有寇容为他舍命的画面。
这所有的一切,他所记得并且深信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他不是寇容。
但心痛的感觉,又是那样的真实。
……好难受。
良久,独孤赫抬起了头,双眸通红,“抱歉,朕什么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