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柳青烟坐在牛车上又狠狠打了一个喷嚏,自从柳府出来以后她已经连续打了三个喷嚏了。
“是着凉了吗?”顾铭轩担忧地回头看了柳青烟一眼,问道。
“无碍,刚刚才从柳府出来,想来是我爹惦记我呢!”柳青烟毫不介意地笑笑,内心暗道,只怕想她的不是柳员外而是她那个好大嫂吧?
心念一转,又想到了刚才在饭桌上宁氏说的话。柳青烟有些着急,强耐住性子,语气自然地询问道,“刚刚大嫂说的给云岚议亲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子豪很快就要科考,若是成绩可以,将来定是要有自己的仕途的。云岚的脾性,不适合子豪。”顾铭轩话语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但他一番话却是十分的中肯。
顾铭轩一直在赶车,没有回头,柳青烟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听他话里的意思,想来对自己的义妹到底如何,心里还是有数的。
柳青烟心头一松,她也确实不想让顾云兰与柳子豪扯上关系。
虽然这个便宜弟弟有点傻,但确实是打心里地对她好的,柳青烟既然占了人家的身体,定然是要对原身的家人负责的。
“我记得当初,我刚刚醒过来时,你曾说你愿意娶我了。我记得当时你可是十分害怕我的……后来我听说似乎是因为云岚犯了什么事,你才不得不求我爹帮忙的。能说说看是什么事情吗?”
柳青烟试探着开口问道,这件事这么久了,要不是现在忽然提到,她都快忘记了。
顾铭轩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柳青烟以为他生气了,对自己的贸然开口有些愧疚的时候,顾铭轩才忽然叹息了下开始说道。
“年幼时,咱们家中困难……为了供我读书,家中无奈曾将年幼的云岚许给邻村一户人家,只待年龄到了便过门。只是多年过去,那户人家落没了不说,为了给家中长辈冲喜,定要云岚当时就出嫁,甚至拿出了婚书,胁迫我们要告官府……”
顾铭轩三言两语间,柳青烟就把当时的情况脑补了个大概。
顾铭轩小的时候,顾家是真心实意把他当成独苗苗在培养的,只是当时一家上下穷得几乎没米下锅,无奈之下只能接受了邻村的一家富户的接济,为了表示诚意甚至把年幼的顾云兰的庚帖交了出去……
谁也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原本那家富户竟然没落得不成样子,家中长辈也缠绵病榻……原本看不上顾家的他们,竟然拿着顾云兰的庚帖上门,并且一时一刻就要他们讲顾云兰嫁过去。
要么嫁人,要么还钱,这么多年利滚利下来,再小的钱,都成了一笔顾家不敢想象的数目……顾铭轩觉得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才甘愿牺牲自己的亲事,这才有了柳青烟刚来时的那一幕。
柳青烟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难怪顾铭轩闭口不提这件事,却鞍前马后地替顾云兰周旋,只怕他对顾云兰心中也是有愧疚的吧。
也难怪顾母与顾云兰每次与自己斗嘴争吵的时候,他都不好插话……
两人出来时天色还是大早,等到牛车晃晃悠悠回到村子里时,已经是漫天红霞,夜幕低垂了。
顾母本就对柳青烟回门一事不满,今天一天更是没少把气撒在小月身上,此刻见夫妇二人终于回来了,又是阴阳怪气好一通嘲讽。
柳青烟才知道了顾铭轩与顾家的过往,懒得与顾母计较,左耳进右耳出全当没有听到顾母的话。
既然把开设医馆的事情提上了日常,两人每日也就更加的忙碌了。
柳青烟帮着顾铭轩将用得着的医书全部整理了出来,全部放到了一个大箱子里。这段时间为了筹备医馆需要的药材,顾铭轩采回来的药材炮制好了的都不再贩卖出去了。
顾铭轩又带着柳青烟上了几次镇上,总算在城东的一处不算繁华的地带租了一家不大的小店铺。
店铺大概两百平,一个月的租金是一贯钱,柳青烟本打算在这上面帮帮顾铭轩的,甚至特地掏出了自己私库里的银两。然而顾铭轩坚决不要,他觉得平日在吃食上花柳青烟的前已经够多了,在医馆的事情上十分坚持不要柳青烟的帮助。
柳青烟无奈,只好作罢。
借着这几次去镇上的机会柳青烟又回了几次柳府。
宁氏已经消停了不少,只是这几次过去,柳员外都委婉地表示想要见见顾家的顾云兰,柳青烟不清楚柳员外是不是被宁氏说动,又想着以顾云兰的品性,只要见了她,只怕柳员外就会打消这个念头,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娶妻娶贤,柳员外虽然耳根子软,但也不是个拎不清的。宁氏不知道怎么说动的他,但是想来,以柳员外对刘子豪的期待,在这件事情上绝对是不会马虎的。
也就是因为柳青烟这个大意的念头,才造成了后面一系列不可挽回的事情。
如果柳青烟知道后面的事情,绝对不会这样随随便便就答应了柳员外。
开铺子的事情毕竟不是小事,顾家上下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但这些年贩卖药材的收益摆在那,顾铭轩的医书顾家上下还是相信的……医馆开设的投入,又是这些年顾铭轩自己辛苦攒下来的,所以顾家上下倒是一致地没有发表意见。
医馆的铺子已经找好了,药材上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准备宣传和设备了。
柳青烟对这方面还是有点了解的,也接触过村里的木匠师傅,当下拍着胸脯揽下了这件差事。
顾铭轩不作他想,只是吩咐了柳青烟一些需要的设备数量,还有一些细节上的问题,这才又去药田里忙碌了。
她一个新嫁的女子,独自上街难免会被人指点,所以柳青烟不得不又拉着小月一块去木匠家。
“也不知道前段时间,我给顾木匠的图纸他研究得怎么样了。”柳青烟与小月并肩走着,想到自己前段时间交给他的图纸。
“顾木匠手艺那么好,肯定研究出来了。”小月笑了笑接话道。
“这段时间我一直跟着夫君到处忙碌,留你一个人在家里面对她们,实在是辛苦你了。”柳青烟苦笑了下,轻轻挽住了小月的胳膊。
这段时间小月清秀的脸上都沧桑了不少,一双原本嫩白的双手开始变得粗糙。小月原本在柳家时虽然是个下人,但柳府的下人多,她又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能轮到她干的活并不多。
而在顾家,几乎从上到下的活计都叫小月一个人承包了。毕竟如果她不做,这些事都要轮到柳青烟的头上,即便如此,柳青烟只要在家,也都要帮着小月做许多家务……
如果是失忆之前的柳青烟,小月肯定不会有这种护主的心思,但现在……她家小姐金枝玉叶,怎么能做粗活呢?
柳青烟能猜到小月的心思,她是打心底怜惜小月,也是真心把小月当姐妹在看待的。如今医馆很快就要开起来了,日后她就可以借口医馆忙碌,让小月到镇上帮忙,把小月解救出来了。
两人一路闲话家常地往顾木匠家走去,路过陈大嫂的猪肉摊子时小月忽然开口。
“小姐与姑爷没在家里的这段时间,家里总有一个看似与我一样丫鬟打扮的人过来串门。每次只要那位丫鬟来过,云岚小姐就会一副十分娇羞的样子,老太太也会变得好说话许多。甚至好几次我还听到她们说‘日后嫁过去享福,柳府’这些的。”
如果不是听到了“柳府”两个字眼,小月可能还不会记得这么清楚,这会儿想到了,连忙告诉柳青烟,“只是每次那个丫鬟过来,老太太不是把我支开,就是几个人凑进屋子里去说话,详细的我也没有听得太明白。”
“这些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只要小姐和姑爷不在,那个丫鬟一来,老太太就会叫我过来陈嫂子这边买肉,他们都背着小姐和姑爷……”
小月说那么多,原来重点竟在这里?柳青烟无奈苦笑。
“柳府?”柳青烟思索了下,这镇上姓柳的富户只有她们柳府一家。宁氏身边似乎又多了一个陌生的丫鬟,倒是跟小月所说的对得上,难道除了让柳员外亲自与自己开口,宁氏还准备了什么后招?
“宁氏就这么想要把云岚嫁过去祸害子豪吗?”柳青烟想通了关键,怒极反笑。
她本想等镇上的医馆稳定好了,再把顾云兰带过去让柳员外看清她的真面目,没想到宁氏居然这么迫不及待!
若是小月没有告诉自己这件事,恐怕宁氏真能背着他们偷偷将亲事定下来!
“可云兰小姐不是比咱们少爷还要大上几岁吗?大夫人真的会?”小月似乎惊呆了,虽然常有人说女大三抱金砖之类的话,但在这个时代还是很少会有女生比男生年龄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