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轩此刻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柳子豪虽然尚且稚嫩，但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可，看顾云兰这幅样子，分明就是真心收到了屈辱的模样。
他是可以做到帮理不帮亲，但若是这件事真的有内情呢？
更何况柳家上下现在摆明了一致对外，顾铭轩若是不站在顾云兰这边，顾云兰便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你们明里暗里就是暗指，这件事就是我一人自导自演的，可你们又敢不敢摸着良心发誓，没有做过欺辱我的事情？若是有的话便断子绝孙，不得好死？”顾云兰的发髻因为挣扎有些凌乱，衬着她此刻猩红的双眸，狰狞的表情，还有凶恶的话语……颇有种地狱爬出的女鬼的既视感。
“我没有，当时我去更衣了，根本没在书房里……”柳子豪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够了！宁氏，你且好好与女婿说说你查到的结果，孰是孰非让女婿自己去判断。我柳府是有错不假，可这件事究竟如何，怕还不是你们一张嘴皮子上下动动就能遮掩的……更何况，子豪究竟有没有碰过你，想必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柳员外不自然地打断柳子豪的话，一甩袖子，怒道，言语间听着虽公正，却是避而不谈顾云兰的责问。
“是，”宁氏盈盈向众人行了一礼，没管顾铭轩要杀人的眼神，娓娓开口，“午后时分，顾姑娘说想参观咱们府上，于是我便带着顾姑娘在府里四周转了转，厨房那边自然是有去过的。后来庄子上有人来报账，我才安排顾姑娘在凉亭歇脚……后来就是我们见到的这样了。”
柳青烟自觉这里面有猫腻，却始终没想通其中关键，加之顾铭轩的态度让她十分受伤，一时间她竟找不到插话的点，只能一直保持着沉默。
“你胡说！当时你们都有眼睛，想必也有看到，当时我也是神志不清的！我若是要算计你们，不保持神志清楚怎么算计你们？”顾云兰红着眼反驳道。
“顾姑娘这话说得便很有歧义了，”宁氏忽然话锋又是一转，似笑非笑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小丑一般，“你当知道你那时是神志不清的，又如何得知究竟是谁欺负了你？”
话说到这里，顾铭轩也从两人的对话中拼凑出了一个大概的前因后果。
但如果不是柳子豪羞辱了顾云兰，又会是谁？
顾云兰依旧依在顾铭轩的怀里嘤嘤哭泣着，顾铭轩只怕也猜到了她故意污蔑柳子豪的用意，原本对她的怜惜之情少了几分。
“不管行凶者是不是柳子豪，想必都是你柳府的人。还希望贵府给我们兄妹一个交代。”顾铭轩用质疑的眼神审视了在场的柳家众人一圈，除了柳青烟姐弟，所有人都躲避着他的视线。
宁氏原本是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的，却没想到，绕来绕去竟还是绕回了原点。
“妹婿这话说得倒是有趣了，这意思是不管幕后是什么人下的手，用意是什么，到了这会儿都不用查清楚了？”宁氏嘲讽一笑，直接倒打一耙，“听你的意思是，我柳家定是要迎娶令妹进门了？”
“难道你们柳家是不准备给我们个说法？”顾铭轩剑眉蹙起，脸色更加的不好看。
“那如果背后之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呢？”宁氏反问道。
“够了，别争了，无论如何这件事太过蹊跷，我柳府绝不可能就此妥协。至于交代，什么交代都好商量，但若是迎娶令妹的话，却是万万不能的！”柳员外忽然开口拍板道。
若说一开始时，他还因为宁氏的的建议，对柳大刚纳顾云兰一事有所意动。此刻，在宁氏的分析下，这点意动早就烟消云散了。更何况，这顾云兰一回过神来就直接攀咬柳子豪，分明就是想要正房的位置！
要真的娶这么一个有心计有成算，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狠毒的女人，柳家后宅日后怕是便不得安宁了。
“我们虽是农家，却也不是不懂礼义廉耻的。贵府大可放心，我们绝不会因为此事赖上你们，但，就此事而言，我们也绝不会轻易妥协的！”顾铭轩一段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如此甚好！”柳员外点了点头，这才又开口，“你大可问问令妹除了精神上，可还有收到其他什么伤害？我柳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人家，却也算得上是小有富足，若是令妹当真想要嫁入我柳家，我柳家定会以最高妾礼上门迎亲。”
“妾礼？”
“妾！”顾铭轩兄妹二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重复道。
顾铭轩的声音是愤怒，而顾云兰的声音则是不敢置信。
明明她做了这么多，承受了那般的屈辱都不曾多语……甚至抛弃了身为女子的矜持，不顾尊严地攀咬上柳子豪……
可笑的是，柳家竟然说要以妾礼迎娶她。
“呵，妾？是做柳老爷的妾还是做柳大少爷的妾？”顾云兰面带嘲讽，怨毒地嘲讽道。
“云岚，你！”顾铭轩从顾云兰的话里拼凑出了事实的真相，一脸的震惊不敢置信。
他本以为只是柳家的某个男性做了伤害顾云兰的事，可如今听顾云兰这番话，欺凌羞辱她的竟然是柳员外父子两个人？
“大哥，我不要做妾！”顾云兰仰起脸，苍白着一张脸，委委屈屈地揪着顾铭轩的衣领含泪说道。
“放心，大哥不会让你做妾的！”顾铭轩安慰道，他想通了关键后，脸上也带上了愤怒之色，“我顾家人岂容你柳家如此欺辱！”
顾云兰自从柳员外说要让她做妾开始就一副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晕过去的样子。顾铭轩见她虽然精神不好，但身上并没有外伤，甚至还换了一件用料不俗的衣衫，也懒得在这里继续追究。更何况，如今柳玉竹态度摇摆不定的样子，更让他心烦不已。
柳员外并没有开口说要顾云兰做父子两人谁的妾侍，更何况即便是良妾，进了这家门也不过是地位比丫鬟稍高一点，这并不是顾云兰想要的。
顾云兰心知不管是做柳员外的妾，又或者做柳大刚的妾，与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的出路。更何况还有一个如今与她针锋相对的宁氏虎视眈眈着，她若是嫁进来这柳家，只怕过不了几天享福的日子，还要天天被算计……
“令妹若是不愿意为妾，那老夫也不强人所难。毕竟这件事不论背后是谁在暗箱操控，终究我柳家确实是做了伤害了令妹的事情，老夫定会背上厚礼，以表心意……”柳员外又说道，顾云兰不愿意嫁进来，还让他松了一口气。
“呵，柳家的家风如今顾某也算是亲眼见识了解到了！小婿能娶到柳家千金当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如今细细想来，倒是有些无福消受了！”顾铭轩也是个年轻人，又是血气方刚血性正浓的年纪，见柳员外这嫌弃万分如释重负的样子，一口怒火上头，毫不犹豫地讥讽道。
“你！”柳员外被顾铭轩这句暗指自己没家教的话气得不行，手指巍巍颤颤地指着顾铭轩，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敢多打扰贵府清净，在下兄妹二人即刻便走。”顾铭轩一把抱起顾云兰，作势就要走，一点没给柳员外留面子，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多停留在柳青烟身上。
“青烟啊！都是爹爹当初瞎了眼，竟给你找了这么个目无尊长的夫婿！”柳员外气得眼睛通红，哆嗦着对柳青烟开口。
“呵，顾某人的家教如何尚有高堂计较，轮不到柳员外质疑。令爱若是觉得下嫁与我不值当，随时可以和离。”顾铭轩也是一时气血上头，一番话说得竟一点余地不留，连岳父与夫人都懒得叫了，可见其怒火。
“离！依依，你听爹的，咱们立刻到县衙去，把这桩荒唐的婚事和离了，日后爹爹再给你寻觅一个更好的夫婿！”柳员外气得不行，恨不得立刻拉着柳青烟去县衙。
“爹！”柳青烟两边劝谁都不是，定定站着不肯动作。
“好啊，好啊！难怪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如今竟是连爹的话都不听了吗？顾铭轩不是良人啊！”柳员外气得不行，见柳青烟不听自己得更是气得发抖，“今儿你若是不听我的，敢与这小子出咱们家这道门，日后你便也不用再回来了！”
这番话说得太重，柳玉竹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夫人若是想要做回‘柳姑娘’的话，顾某也不拦着！”顾铭轩淡淡扫了柳青烟一眼，对她求助的眼神有视无睹。
柳青烟没有见过如此失态的顾铭轩，在她眼里顾铭轩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性格，即便是发飙也只是会用言语刺人，从不曾这样不计后果口不择言……
成亲到现在的种种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略过，柳青烟实在做不到就这样抛弃掉自己两世以来的第一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