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围观的士兵面面相觑,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好,也不敢多说。毕竟怕没在战场上掉脑袋,反而被朝廷的人听到了,到时候这脑袋掉得不值当啊。
大家连忙招呼着帮忙把张炳抬了进去,默契的不再提方才的话题了,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战事并非是天天都有的,难得的安闲时间,安大夫等人却是忙得飞起,修书一封去请的人还没来,他们却还要马上赶紧处理手头上的伤兵。而马大夫也在伤兵营左侧带着学徒们昼夜不懈的抓紧着,因为知道伤兵数量巨大,现在也不敢讲求什么包扎精美之类的了,只追求快和准。几个人合力帮忙,有人清洗伤口,有人上药,有人包扎,只需一瞬就可以搞定一个轻伤的士兵,然后马不停蹄就继续下一个人。
因为这样太过劳累了,所以为了效率,便采取轮流的做法,让大夫和学徒能够得到休息,也让伤兵不会等候太久,毕竟大夫们再怎么样赶也是需要吃饭洗澡和睡觉的。
好在这些都是轻伤,也不严重,慢慢的,学徒们都能够自己上手了,就一人一队的进行,速度虽然没有几个人一队那么快,但是却更加的灵活便捷,一时间十几个人都能够同时得到包扎。
忙活了几天后,伤兵数量大大减少,马大夫才松了一口气,休息了一会儿后就让学徒们去帮轻伤的士兵处理伤口,进去伤兵营中帮忙了。
不过很快又开始打仗,虽然伤兵营是后方了,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受伤的士兵却源源不断的送过来,连伤兵营左侧临时搭建的帐篷都挤满了人。药物也用了大半,安大夫有些着急的去找主将,却发现只有世子还在,因为这些都是他调度的,带来的人和药物都是,所以侯爷就直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让给木易铉全盘处理这里的事情了。
木易铉虽然得到了侯爷的信任,却遗憾的失去了上场打仗的机会。还在营帐中忙活着跟各地调度分配,提笔写信让人再送许些什么东西的时候,安大夫就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不敢拦的士兵。
“没事,你下去吧。”木易铉挥挥手,温和的问道:“安大夫,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吗?”
“没有,就是发现药物用了大半,人手不足。想要跟世子反映一下情况,看看还能不能再调度一些人手和药物过来?”安大夫露出了几分羞愧,但想到那些伤兵却是不敢小觑,连忙说到。
木易铉缓了缓神情:“无碍,今儿晚上就有一批大夫到了,是你们北展的人,当天就出发了, 南山的人明儿也能到。粮食和衣物、药物都在路上,已经让人加急送来了。无需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安大夫老泪纵横的连连点点头:“老夫在这里先替百姓谢谢世子了。幸好还有你们为百姓、为士兵着想。”
这么源源不断的送来的资源,自然不可能是朝廷派来的,大家心知肚明,
木易铉摇摇头,伸手扶了他一把:“安大夫保重身体,我们也都是各自尽自己能做之事罢了。”
“好!”安大夫露出一抹坚定的神情,这才离开。
而方才安慰着人的木易铉却是有点儿焦虑的在营帐中踱步,这朝廷迟迟未给反应,他也只能用娘亲给的信物,让各地的掌柜调度了这些过来,但毕竟也不是办法啊,哪里能用自己家的产业、根本去打仗?
他不愿如此做,这江山社稷又不是他家的,别看他要叫皇帝一声皇爷爷,但继位的可不是他爹,他们安王府不必如此为皇帝守江山!而且皇帝还怀疑他们……木易铉眸中闪过一丝戾气,想了想后,提笔写了一封家信。
……
战况依旧焦灼,朝廷上还争执不休,顾铭轩听着,只觉得胸膛一阵起伏,默默攥紧了手掌也不吭声,谁料还有人将矛头对准他。
“皇上,微臣觉得,如今尚未增援,仅安王世子带兵支援便打得平分秋色,微臣看来,大可不必支援了,这样在坚持一段时间,藩国没有粮草,自然会退兵的。何必劳民伤财呢。”丞相大人慢吞吞的出来道。
满朝一静。
虽然大家都有几分如此的意思在,但都不敢直言,丞相还是第一个直接挑明了的。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也才突然惊醒一般的抬头看了一下,而后神色疲倦的道:“众位爱卿怎么看?”
没有人吭声。
顾铭轩舒了一口浊气,在皇帝要和稀泥的时候直接站了出来:“回父皇,儿臣觉得不妥!”
皇帝突然抬眸严肃的看了过来,满朝大臣也是如此。
顾铭轩挺直了脊背,坚定了神情,一字一句缓慢而有力的说道:“儿臣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将战况焦灼说得这么委婉的!倘若因为丞相大人的一句无需支援而导致败了,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这样的局面该谁来负责?丞相大人,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既然决定要打,那就应该全力支撑!让大军没有后顾之虑的打仗!快速解决才不会劳民伤财!”
一字一句都直接将矛头指向了丞相,就差指着鼻子大骂他延误战机了。众人顿时嘘声,不敢多看一眼丞相的脸色。
果真,丞相黑着脸大声道:“安王这话倒叫老臣糊涂了。若是打仗不利,自然应该治主将的罪,与老臣何干?”
“你提议的无需支援,败了不是你的干系还要找谁呢?”顾铭轩嗤笑一声,也不跟他打官腔,直言道:“倘若侯爷等人领兵作战,辛苦数月,最后因为丞相大人一句轻飘飘的话语而失败,不治你的罪,难不成——还要嘉奖你吗?”
他的话说得极重,丞相顿时垮下来脸,丞相的门生也纷纷出声:“安王言重了,丞相不过是好意罢了。若是不同意,便一起商谈即可,不要动怒。”
“就是啊,安王也是一片好意为江山,大家都不要动怒。”
出来打圆场的人不少,顾铭轩却冷着脸不吭声,丞相也是,朝堂上吵吵闹闹许久,皇帝才突然出声制止:“好了,朝堂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啊!既然商议不定,那先退朝吧。”
顾铭轩的脸色在皇帝说出这句话后彻底黑了,沉默的站了一会儿,在朝堂百官纷纷行礼中显得格外显眼,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他眼上,皇帝也停了离开的脚步,沉声问道:“安王还有意见?”
安王,好一句安王。顾铭轩在舌尖上将这个词转了一圈儿,这才垂下眸子,弯身行礼:“恭送——父皇。”
高台之上皇帝隐约有点不安,但还是想着暂时先拖延一会儿吧,便不顾那么多了,挥袖离开。
朝堂上百官纷纷离开,只有顾铭轩保持着行礼的姿态,慢吞吞的站直了身体,踏出朝堂的门槛时,他蓦地抬头看了一眼宫墙上的天空,白墙红瓦,飞檐勾勒,白云悠悠,湛蓝天空中,却是显得那么的狭隘!
顾铭轩撩开官袍,大步离开。
……
安王府。
“依依,收拾行李,回长安镇吧。”顾铭轩一到府邸便找了柳青烟道。尽管他很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但柳青烟还是发现了。
她连忙站起身来,抱着孩子哄了下才抬头问道:“相公,这是怎么了?这么生气?”
顾铭轩慢慢收敛了戾气,平静了一下才道:“方才在朝堂上,各个推脱不休,无人愿意去支援!丞相还道什么平分秋色,无需增援!父皇糊涂,竟然也不吭声。”
柳青烟听罢,微微怔住,而后才笑了下:“那你气什么?他的江山,他不喜欢就罢了。”
“可是炫炫还在边疆啊!我国的百姓都在啊,若是战败,那些人定会跳出来让父皇治罪于他,让炫炫出来平复百姓怒气!而且届时将会生灵涂炭!众生苦不堪言!”顾铭轩拧紧了眉毛,整个人都仇大苦深的模样。
柳青烟低声笑了下,将覃覃交给奶娘照看会,自己拧干了毛巾给他轻柔的擦着手,“不气,那也无需赌气说要回长安镇,到时候更会让人有了把柄。”
“可难道我要坐视不管吗?”顾铭轩被柳青烟的擦拭弄得懵了一下,但手上湿润的水汽却让他意外的平静了许多。
柳青烟笑了下:“既然无人愿意,那你请旨吧。”
顾铭轩倏地睁大了眼眸,“好!”
她浅笑着:“届时名正言顺的离开,朝廷若是不派粮食支援,那我各地的产业开仓运送就可以了,不会受朝廷的挟制,到时候以战功雄踞江南,本就是临着你的封地,到时候我们便在那边安定下来就可以了。也算是为皇帝扫清了一个边疆的祸端。”
顾铭轩这才终于笑了出来。
翌日早朝,顾铭轩便请旨要带兵支援边疆。朝臣都低声笑他为了儿子不要性命了,丞相倒是积极的附议:“安王大义,善哉!”
而后丞相带着门生等人纷纷出列:“臣等附议!”
皇帝皱紧了眉毛,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是在犯什么抽,沉默了一会儿,被逼得无法,只好同意了。但终归是自己与爱妃的皇儿, 微微心软了一瞬,“那便点兵十万,带粮草衣物,择日出发。”
“儿臣领旨!”顾铭轩面无表情的躬身抱拳。
朝臣议论纷纷,但还是在三天后,顾铭轩点齐兵马,出发了。
过了数日,众人才发现安王府格外的安静,竟然是连安王妃都随行离开了。向来有出征不能带家眷的惯例,朝臣便上了奏折去参了安王一本,只不过皇帝却按下不发。
眉目中虽然有点担忧,但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与其说的是相信儿子,还不如说的相信自己的密探,他坚定的相信自己派人得知的消息,认为安王与镇南侯爷早就没了联系,他的皇儿向来宠妻爱儿,说不定是因为安王妃的枕边风才让他为了儿子而冒险。
皇帝向来都是一意孤行的,尽管朝臣都议论纷纷,但他还是一力扛下了所有非议。
不日,顾铭轩带着家眷到了长安镇后便安置了柳青烟等人,自己又继续快马加鞭带着侍卫赶上了大部队,继续带着兵马去边疆支援。
柳青烟也没有意见,她还要照看覃覃,这次木易安也随顾铭轩一起去了前线,即将临盆的韩雨嫣留在了京城,毕竟身子重,不合适长途跋涉,而她则是在长安镇留了下来,跟各地的掌柜联系,安排支援的粮食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