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婉裳从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天真少女变成了一个雷厉风行的妖界女王,成长的过程中吃了多少苦,吃过多少亏,她都默默咽了下去,贺斓都不得不承认,婉裳确实有当领导的能力。
只是别人不知道的是,婉裳曾多次前往破灭之地,可当她站在破灭之地的门口的时候,便忍住了,停下了步伐,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口,瞧着里面荒芜的沙漠,一站便是半日,等她的情绪恢复过来后,便转身回到了妖界继续做她的妖界女王。
那几位原本就不满婉裳的将军,曾经处处给婉裳使绊子,大风大浪翻不起来,但是就是绝对不会轻易给婉裳好日子过。
婉裳那段日子忙得焦头烂额的,每日奔波在处理事务的路上,但是每次处理完之后,才发现这些看起来闹得非常厉害的事情,其实不过是小打小闹,一次这样也就罢了,多次这样婉裳便知道是那几个朝臣给她使绊子了。
婉裳原本冲动的想要将他们几人革职,幸好宁朗及时拦住了她,还教她方法让她对付他们,没想到竟然比贺斓给出的办法要好得多,渐渐地,婉裳依赖宁朗比依赖贺斓要更多一些,贺斓原本颇有微词,但至少没怎么放在心上,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贺斓彻底的对婉裳失了心。
近些年来,人界不断传回消息,说是凡间很多道士开始捕杀妖怪,妖族有不少人已经被人类道士抓住杀死,甚至还有拿来炼丹,霎时间,不知哪里传出来的消息,一时之间,整个东瀛山谣言四起。
婉裳已经派守卫加强巡逻,一旦抓到有人谈论这个话题便要抓回来仔细审讯,但是还是防不住各种流言满天飞。
一日早朝,底下的臣子们便开始你一言我一句的开始唇枪舌战了起来,主要是分为两个派别,一派支持出兵讨伐,另一派则反对出兵讨伐,理由是这么做会破坏三界秩序。
最后也没吵出个什么结果来,婉裳便宣布了暂停会议。
婉裳有些疲惫地回到了后院去,坐到榻上还未坐安稳呢,那边依云便跑了过来,说那小祖宗又闯什么祸了,婉裳都懒得听了,趴在榻上随口问道:“她又干嘛了?”依云哆哆嗦嗦的说道:“凌泱公主差点把藏书阁给烧了。”
婉裳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混世小魔王简直比她还要厉害,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是很皮了,没想到这个凌泱比自己还要厉害。
这小姑娘一出生爹娘还有哥哥都不在身边,只有她这么一个姑姑带着她,她自小就心疼她,对她虽然宠溺,但是该教的道理都教了,可为什么这个小姑娘却变得这么蛮横霸道呢?在她忙起来之前,凌泱还算是非常乖巧的一个小姑娘,可自从她忙碌起来交给宁朗之后,这小丫头片子就跟解放了天性一般,变得过于骄横了。
宁朗带大了凌烬,带大了她,还带大了凌善,交给他,婉裳自然是放心的,自然也没有往别的方向去想,只认为是她身边的丫鬟带坏了她,一怒之下她曾将凌泱身边的使唤丫鬟全都换了一遍,可凌泱该怎么霸道蛮横,还怎么霸道蛮横。
婉裳真的是拿这个小家伙没办法了,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打她,她就要抱着她的大腿哭喊着爹娘为什么不要她了,骂她,她就要数落她怎么不搭理她,怎么不教育她的罪过,婉裳根本不是这个小丫头片子的对手,凌泱伶牙俐齿的模样简直是她的第二个翻版。
无奈的将脑袋埋进被子里,暂且将外面的事情全都抛诸脑后,可躲得了一时,可躲不过一世。婉裳难受得直哼哼,开始后悔自己干嘛当初要为了凌泱留在这个鬼地方,还不如跟风玄回浮云巅呢,说不定还能瞧着嫂子出来呢,她也好近水楼台先得月跟嫂子套个近乎。
如今倒好,烦恼的事一箩筐,根本解决不完,这件事完了还会有下一件事,真不知道哥哥是怎么熬过来的。
就在婉裳翻来覆去怎么躺也不舒服的时候有人敲门了,依云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主子,小声问道:“我去看看?”“嗯。”婉裳闷闷的说道。
依云开门后,便瞧见了贺斓站在门外,连忙施礼道:“见过雀君。”“通报一声,我找她有事。”“是。”
婉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坐到榻上,这才让贺斓进来。
贺斓走了进来,瞧见婉裳坐在榻上喝着茶,他便走了过去,步伐有些大,不过几步的功夫便到了婉裳的跟前坐下。
婉裳抬眼瞧向贺斓,瞧见贺斓脸上不太好,不由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贺斓也不见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茶水后才开口说道:“今天早上议会上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问起这个麻烦事,婉裳瞬间便塌了个脸,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小肚子,说道:“还能怎么办,压下来啊。”“可你这么压着也不是个事,我瞧着他们有下一步,之后会如何发展,我猜定是要你发兵去围剿那群道士,你怎么想?”
贺斓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瞧着底下让她发兵围剿的占了大多数,而且听宁朗说东瀛山下的妖民都想要她发兵围剿,为他们妖族讨回一口气。
可她并不想这么做,妖界与人界相处了这么些年,已经平静了许久了,小打小闹的事情时有发生,可像现在这样大规模的绞杀妖怪实属少见,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还想派遣一些人去查个清楚,不过在查清楚之前还是先把留在人间的妖怪都撤回妖界才是最重要的。
“我已经派莫景去凡间查明真相了,只是在莫景回来之前,只能先把事情压一压。”“可你压不了多久,那群老家伙手上已经开始动作了,你得尽快决断。”贺斓皱着眉头看她,听闻她语气中似乎有些松散,他不由有些心焦,这件事万一被胁迫出兵,那恐怕会伤及到人类,到时候触犯了几千年前定下的条约,麻烦事只会更多。
“嗯,我会处理的。”婉裳将贺斓送走后,便在床上休息了一会,脑子一直在想到底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都没找出个合适的决策,便下意识的想要去找宁朗问问,不由多想,便下床穿鞋出门去了。
出了正门,便一路沿着宫墙往外走去,到了宁朗住所的屋外,婉裳踌躇了一会,觉得自己总是这么依赖宁朗似乎不太好,有些事情虽然难下决定,但是总归是要自己一个人解决的,不能什么都靠别人啊!
想到这里,婉裳便转身想要离去,忽然身后传来宁朗的声音:“婉裳公主?是来找我的吗?”
婉裳回头,便瞧见了宁朗穿着一身黑袍站在自己身后,手中捧着佩剑,正好奇的看向自己,婉裳觉得有些尴尬,不由摸了摸秀发,犹豫了片刻才说道:“也没有什么事,路过而已,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婉裳才刚走几步,宁朗便再次叫住了她,宁朗走到婉裳的面前来,高大的身躯竟一下子便将婉裳笼罩在自己的影子底下,婉裳觉得有些压迫感,不由后退了一步,抬头看向宁朗,问道:“宁朗,你还有话要说?”
宁朗点了点头,目光逡巡着婉裳脸,说道:“公主是在为今天早上的事情所烦恼吧。”婉裳抿着嘴唇,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不发一言地慢慢走着,宁朗跟在她身侧,说道:“公主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妖民们都支持说要出兵?”
婉裳没有回答,宁朗便只有继续说道:“不止是因为人类对我们妖怪赶尽杀绝,更多的是那些流落在人间的妖怪回来之后,便要与东瀛山本地的妖民争夺生存的地盘,空间,以及食物,公主可知道流落在人间的妖民究竟有多少吗?”
婉裳摇头,她不知道。
“有东瀛山上妖民的一半之多,这多出来的一半若是融合进来,到时候原居民则会不安闹情绪,还极有可能双方之间发生各种打架斗殴事件。两地的居民其实是很难融合到一起去的。”宁朗瞧了眼神情有些呆滞的婉裳,他就知道婉裳根本不清楚这件事情。
确实,婉裳根本不知道在凡间的妖怪竟然有这么多人,妖界不比凡间宽广,更不比天界宏大,这么小的一个地方居住了妖界二分之一的人口,剩下的二分之一还融合进了凡间,多年过去了,两个地方的妖民虽然一脉相承,但是毕竟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时间洗礼,大家的关系也没有过去融洽了,基本上都是互相不认识的,谈何重新融合。
有了这一层关系,似乎让凡间的妖族回来东瀛山,是一件不合适的事情,婉裳不由陷入了沉思,如今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出兵不行,带人回来避难不行,这还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似是看出了婉裳心中的纠结,宁朗缓声说道:“既然如此,我还是建议出兵。”“可出兵会打搅到凡间的正常秩序。”“出兵不代表要打仗。”宁朗叹了口气,有些路可以弯着走为何一定要直着走,直的路被堵住了走不了,拐个弯也能到达目的地,为何还要纠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婉裳不解。
宁朗笑了笑,边走边与婉裳解释道:“围剿咱们的是凡间的道士,一切皆因他们而起,咱们只需要将这颠倒黑白的道士杀了,那住在凡间的妖怪也不需要再回来了。”
“可与道士短兵相接,我怕会伤及无辜,那些无辜的人类万一被我们伤到了,我就担心到时候凡间的代表人与我们接洽的时候拿这件事来指责我们。”婉裳到底还是有些优柔寡断了,宁朗及时打破婉裳心中的筑起的高墙,说道:“婉裳公主,把这件事交给钟南将军去办吧,钟南将军常年与人类打交道,应该比起我们,会更熟悉人类,做起事来也会顾忌一些。”
“可是……”婉裳仍旧不愿意与人类短兵相接,但是莫景如今还未回来,她手上没有准确的数据说明道士们追杀妖族的同类是为什么,若是能找出原因来,很多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
“婉裳公主,没有那么多可是,如今群情汹涌,都在逼着您做决定呢,而且大家都支持您派兵出征,您还要犹豫什么?”
婉裳咬着下唇,心中分成了两半,贺斓说不要出兵,宁朗说要出兵,到底该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