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夜里在城里闲逛,盛鸣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在街上晃悠的纪廷澜,今日还未与他算清楚帐,又怎么会轻易放过眼前的这个机会。
于是盛鸣便偷偷摸了上去,竹笙无奈至极,只得跟上,以防盛鸣一时脑热,做出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来。
纪廷澜白日里再花月楼里醒来,心中困惑不已,问妈妈,妈妈也不知道,问其他两人,他们也不知道,没看见白儒松的踪影,便以为是白儒松将他们敲晕了,自己逃跑,下午便召集了几个狐朋狗友去找他算账。
既然不能明着跟他算账,便暗地里好好跟他清算一下,于是几人蒙了面,将独自一人外出的白儒松给绑到了一个巷子里,狠狠地毒打了一顿,泄了心头的火气之后才满意离去,离开了之后便与这些朋友又去找乐子去了。
城西这边也有几个不错的花楼,去听听唱小曲的,看看跳舞,也不失为一种乐趣,结果他们一待便是一个下午,直到晚上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跟几个朋友告别后,他便晃晃悠悠的往自己家中走去。
想到自己家中那些人,他便厌恶得紧,那老爹以前不管他,现在倒好,天天管他,那么有空干嘛不去管他那小儿子啊,反正他不是烂泥扶不上墙吗?还要管他做什么!
纪廷澜想到这里就觉得烦躁,于是走路的速度也就慢了几分,只等他们睡下了,他再回去。
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了,纪廷澜哼着小曲,慢悠悠地走着,脑袋不清不楚,眼前的景物也晃得不行,脚下漂浮似是踩在棉花上一般。
忽然,胃中一阵翻滚,他跑到路边花坛上,将胃中的酒水一股脑的全吐了出来,吐完之后脑子才清醒了过来,呸,这是什么坏酒,竟然这般上头。
他扶着墙头喘息了一会,这才缓过酒劲来,还是回家让丫鬟好好给他按按脑袋才行。
“那边的那个是吗?”“应该是,画像没错吧?”“确定吗?”“确定啊。”“那动手啊。”“上啊!”
纪廷澜听见前方有动静,不由抬头看过去,一片黑茫茫的,根本什么都看不清,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便继续朝前走去,突然撞上了一堵肉墙,他被撞得后退了几步,最后跌坐在了地上。
暴脾气的他看也不看便开始骂人,有什么难听的话就骂什么。
这样奇怪的表现让前面的两个黑衣人都懵了,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比较精明的就说道:“这家伙不会喝醉了吧?”“喝醉了正好,不会挣扎。”“那行,咱们动手吧。”
纪廷澜还不知道眼前的两个黑衣人是什么人,被他们拉起来的时候,心中还挺不爽的,直到对方把他的嘴巴捂住了,一个大麻袋往他头上套的时候,他才知道不好了。
他突然明白了,眼前两个人是来抓他的,难不成今夜让他碰上劫匪了?
小时候他也被人抓过,那些劫匪抓他来威胁老头子,那时家里就他一根独苗,老头子就算再不愿意,再铁公鸡,也不可能眼看着自己唯一一个儿子被杀吧,只好乖乖把钱交了,后来那些劫匪会怎么样,他不清楚,只是从那以后,自己身边就多了许多的保护自己的人。
只是随着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出生之后,也不知道是对自己失望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身边的侍卫都被撤掉了,撤掉就撤掉吧,反正他也不喜欢那些人跟着自己,因为他们会将他的行踪以及做过什么事情一一告知老头子,他讨厌这样的行为。
没想到如今竟然还有劫匪要绑架自己,真当他是那老头子的宝贝儿子吗?要抓也应该把他那个臭弟弟给抓走才是啊。
被绑住的纪廷澜挣扎不已,两个黑衣人一时之间竟然也困不住他,更遑论突然跑出来的两个人了。
盛鸣与竹笙看见有人绑架纪廷澜,便跑了出来阻止。
两个黑衣人也不知是第一次做还是怎么,竟然变得无比的慌乱,拉着纪廷澜就不断的往后退,手里的尖刀指着他们二人就要他们退后。
两个黑衣人将纪廷澜带到了桥上,站在桥中央看着底下的两人,厉声喝止道:“你们不许过来!”竹笙翘着手好笑地看着两个黑衣人,反问道:“我就过来了怎么着?”“你……你再过来,我就把他扔河里去!”
听到自己要被人扔河里去,纪廷澜那害怕地挣扎了起来,两个黑衣人困不住他,竟被他挣扎开去,纪廷澜像是找到了逃脱的办法一般,狂扭着身子就要挣脱桎梏,不料他们两个黑衣人手上一个没抓稳,纪廷澜脚下一滑,高估了这座桥的栏杆,竟然从桥上翻了下去。
其余四个人眼睁睁地看着纪廷澜落了水,两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连忙溜了,管他死活,反正他们绝对不能被抓到。
盛鸣看见他们溜走了,便想要去追回来,竹笙连忙拦住盛鸣,指着河里的纪廷澜说道:“别追他们了,赶紧把纪廷澜给捞上来吧。”
盛鸣无奈极了,脱了外袍就下水去捞人了,夜里河水昏暗不明,盛鸣在水里找了许久才将人给找到,只可惜,将人带上岸的时候,纪廷澜已经没有了呼吸。
竹笙探了探他的脉搏,暗叫不好,这个纪廷澜怎么没了心跳了?
盛鸣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看见竹笙脸色诡异,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竹笙脸色惨白的看向盛鸣,说道:“他,他好像死了。”“不会吧,落水才多久,怎么就死了呢?”盛鸣不相信,便伸手去探对方的鼻息,良久,盛鸣也跌坐到了地上。
“咱们这样算不算间接杀人?”盛鸣本意不是这样的,现在小姐的未来夫婿死了,这可如何是好?他不由看向身旁的竹笙,见竹笙脸色也是刷的白了,便知道这下可坏了。
黑鬼使和青黛从半空中翩跹而至,缓缓地落到了地上,黑鬼使还不知道方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只知道这两只妖怪终于要被他抓回去!
“看你们往哪儿逃!”黑鬼使一副正义使者的模样,手中招魂幡指向了他们二人。
盛鸣与竹笙完全没有留意身后的动静,此时听到鬼使的声音,两人皆是一震,心知可能过不了今夜了,便连忙起身要逃跑。
可是黑鬼使都追到这儿了,若是让他们逃跑了,岂不是对不起冥界捉鬼大师的名头,黑鬼使看见他们两人幼稚的举动,不由冷哼一声,手中招魂幡射出一阵耀眼光芒,将他们二人紧紧束缚住,一阵光芒消失之后,他们两只鬼的魂魄便从妖怪身体上脱离了出来,来到了黑鬼使的面前。
黑鬼使冷笑着看着他们二人被自己的招魂幡束缚住,嘿嘿笑道:“跑啊,继续跑啊,我倒要瞧瞧你们现在怎么跑!”
盛鸣与竹笙对视了一眼,心中的那点火光瞬间便消失不见了,没想到好日子这么快就到头了,他心中有些不甘,还未见到小姐,他可怎么舍得下地狱继续受苦!
“哎,黑鬼使,有些不对劲吧。”青黛数了数鬼魂的数量,点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现在又三只鬼魂啊,这多出来的又是什么?
黑鬼使疑惑的看向青黛,顺着青黛的手指看了过去,便看见竹笙身后竟然还有一只鬼魂,他顿时被吓了一跳,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盛鸣回头,就瞧见纪廷澜的魂魄竟然也跟在他们身后了,看来他是真的死了。
看到竟然有别的鬼魂也在这里,黑鬼使第一反应便是这附近有人死了,便下意识的看向四周,果不其然在地上发现了一具湿漉漉的尸体,黑鬼使走过去看了一眼纪廷澜,再翻看自己手中的名册,发现没有一个人对得上,不由转过头来看向他们两个。
“这是怎么回事?”黑鬼使震怒不已,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盛鸣与竹笙丝毫不敢隐瞒,你一言我一句的把事情经过告诉了黑鬼使,黑鬼使越听脸越黑,嘴角紧绷着,沉默着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
沉默了许久的黑鬼使伸出手来,面前的两人不知是和缘故,皆愣怔地看着他,黑鬼使不耐烦的说道:“把阎王的花名册交出来吧。”
方才他们解释的时候有提及到偷看花名册的事情,再加上阎王临走前交代他让他寻找丢失的花名册,如此一联系,得来全不费工夫,就是这两只鬼偷走的花名册!
竹笙想要装傻给打哈哈瞒过去,可黑鬼使哪里不清楚竹笙打的小算盘,狠狠瞪了她一眼,竹笙被他慑人的眼神给吓到了,只好掏出花名册给他。
黑鬼使接过花名册,开始翻找起来,越看脸色越是凝重,他忍不住看向他们二人,一口老血憋在心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戏。”正好在此时,凌善从天而降,他紧赶慢赶终于还是赶了过来,只是为什么现场看上去有些惨烈呢?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凌善走到青黛身边,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了眼前的两个鬼魂身上,这不是抓到了吗?怎么黑鬼使的脸色还是那么黑呢?
对上凌善探究的眼神,黑鬼使叹了口气,指着他们身后的另一只鬼魂说道:“这人突发死亡,魂魄也被我给带出来了,可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死啊。”
凌善瞅了一眼纪廷澜的鬼魂,说道:“让他魂归尸体不就行了?”“那么简单就好了,这人原本的宿命是病死在床榻之上,而且是在二十四年以后,他今日落水,原本也不会死,但是被我招魂幡这么一招,就彻底死了。”
“哦,所以都是你的错。”凌善很无辜的摆手,看向青黛,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黑鬼使喃喃自语道:“怎么就成了我的错了。”
竹笙与盛鸣对视了一眼,心中一动,指着纪廷澜对盛鸣说道:“就是你的错,人家的魂魄就是别你给勾走的,你还狡辩!”说着还捅了捅愣在一旁的盛鸣,盛鸣回过神来,连忙支援竹笙的话。
青黛看不过去了,便走到黑鬼使身旁,安慰道:“现在只要把他的魂魄安放回去他的身体里就可以了吧?”“这……有些难度啊。”黑鬼使无奈的瞥了纪廷澜一眼,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的。
众人顺着黑鬼使的目光看向纪廷澜,也都发现了纪廷澜有些不对劲,按理来说魂魄离身了,意识也是清醒的,可这个纪廷澜的魂魄为什么这么痴痴呆呆呢?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似是听不到他们说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