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卿殿出来,刘诺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扶着还处在惊吓中马弘文,说,“马昭训,你放心吧,有本凤卿和若儿在,一定会护你周全。”
“刘凤卿,”马弘文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你们为何如此相信我?还答应以三天为期找出凶手,你们不怕被我拖累吗?”
离若笑笑,“因为你绝对不是谋害母亲的凶手。”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马弘文不解地问道。
看着他疑惑的眼神,离若一字一句地解释道,“你受马家的旨意来到皇宫,为的就是邀得盛宠,为马家得一个好的前程,而陛下就是你青云直上的梯子,你有何理由会把自己的梯子给拆掉呢?依我看,你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我才到这宫中,从未与人结怨,是谁处心积虑地要害我呢?”马弘文又问。
“依我看,只有两种可能,”离若聪慧睿智的眼睛眨了眨,说道,“你虽然初来乍到,但三日之盛宠,可不是谁都有的,因此有人对你很是嫉妒,想要陷害你!还有这些天,对你送礼、想要结交你的人层出不穷,但你都拒之门外,他们对你心生怨恨,因此要陷害你。”
涉世未深的马弘文从未想到,在皇宫里想要独善其身竟然是如此困难之事。
“还有一种可能是,就是……”离若悄悄地附在马弘文耳边,说,“这皇宫里的势力怕你也早有耳闻,怕是这正卿宫的主人看我和我母亲不顺眼,但又无法除掉我们,看到你与我们亲近,因此就对刚入宫的你下手了!”
“可我从未得罪颜正卿啊!”马弘文原本清澈俊秀的脸庞上多了几抹惧色与愁容,“那如今,可如何是好啊!刚刚在正卿宫,颜正卿便气势汹汹地要治我马家于死罪,我才来宫里,不但未能给家中寻得晋升和富贵之路,反而招致祸端,我真是无颜面见父亲母亲啊!”
“先别说这些了,”离若冷静地说道,“接下来我们还有三十六个时辰,在这三十六个时辰之内,我们要把握好一点一滴的时间,不放过每个细节,不放弃每一个线索。”
说完,她对旁边的侍女和侍卫说道,“现在所有人,开始行动。”
“是。”
离若一边走,一边对旁边的刘诺然和马弘文分析着当时的情景,“当时虽说陛下和颜正卿是坐在一起的,但却是并排坐着,箭尖直指陛下,说明那人不是要杀颜正卿,而是杀陛下,而侍卫们再去追时,人早已逃跑,却留下了刻有马家独特标志箭。”
“首先这件事根本不可能是我们马家所为,我们马家怎么会傻到用刻有自己家标记的箭去刺杀呢?”马弘文解释道。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刘诺然也是满脸的疑问。
“颜正卿有可能,颜正卿能够在那么短的时候内抢下箭尖,说明并不想陛下真的出事,况且如今你与我们亲近,颜家不可能坐观我们的势力在朝堂和后宫发展壮大,因此少不了嫁祸之嫌疑。”离若字斟句酌地说道。
“杨家的人也有可能,”刘诺然接着离若的话接着分析道,“自上次朝堂上,陛下将南郊的封地赏给马家,杨家便首先提出反对,但陛下出于对马昭训的宠爱,还是把封地赏给了马家,马家难免心生怨恨。”
这段分析让马弘文觉得很有道理,他继续推测道,“杨家目前最大的对头就是我们马家了,只要让马家失势,就能让杨家再次回到独揽大权的局面,箭如果射中就能刺杀千雪,杨家就能以顾命大臣为由另立新君,刺杀不成功就能嫁祸给马家,可谓是一箭双雕呢。”
“而之前我们有密探汇报说,杨家和颜家似乎有所勾结,但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发生过争端,但总之,这两家都有嫌疑,我们一定要从这两家下手!”离若分析了一下,之后她便招呼手下,“你们所有人都去杨家和颜家找线索,当然颜正卿和杨侧卿的宫殿也需搜查,但要暗暗地进行,不能明目张胆,以免打草惊蛇,一有消息马上回报给我,明白了吗?”
“是!”
……
丞相府内的密室中,杨丞相正在和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在秘密交谈着。
“原本以为慕容碧云只是一个沉迷于情爱的傀儡皇帝,想不到她日渐睿智,这和我们当初扶她上位的初衷已经相违背。”
“丞相,这两天夜晚卑职总感觉有人密探丞相府,看来慕容碧云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黑衣人说道。
“还不都是你,做事一点头脑都没有,这么简单的圈套,即使慕容碧云不能识破,她那精明得像狐狸一样的女儿离若会不能识破吗?”杨丞相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丞相教训的是,是卑职疏忽了,只不过……”那黑衣人仿佛若有所思地说道,“只不过陛下原本已然默许了颜正卿派人诛杀马弘文全家的,只是那刘家总是从中作梗,和我们过不去,您看要不要……”
黑衣人边说着,边摆出一个杀人的手势。
“此事不可轻举妄动!”杨丞相急忙制止了他,“刘家已经今时不同往日,想除掉刘家并没有那么容易,况且上次我们与颜家商议刺杀慕容碧云一事,竟然遭到了颜萧的极力反对,这让我们和颜家的关系暂时进入了冰冷期,万一出了事没人替我们解围,我们杨家即使势力再大也只是一朝的臣子,生死还不是天子一句话的事,所以这件事,不能再贸然行动了,你赶紧把刺杀失败的那个人解决掉,千万别让他们发现此事与我们丞相府有关。”
“卑职领命。”
……
夜色深了,离若依旧在书房分析着线索。
虽然是最为首受宠的女儿,但她的身份永远没有静萧高,如今的荣华富贵,都是父亲踏着别人的尸体换来的,从小生存在尔虞我诈中的离若便从小精于算计、步步小心,生怕一不小心落在别人的陷阱之中。
离若向来谨慎,而这次她之所以冒险救马弘文也并不是因为她是自己从小相识的朋友,而是因为刘家毕竟是商贾出身,她必须要在朝中培养自己家族的势力,才能有能力去对抗树大根深的颜家。
还记得以前熬夜背书之时,驸马凌千夜总是会为他递过来一碗桂圆莲子羹,提醒她要注意身体,不要晚睡。回忆起从前与他的点点滴滴,离若便觉得自己眼角微微湿润,千夜,我好想你呀,现在的离若,日日与人算计,每日过得如履薄冰,真的很累。
她正回忆着从前,却发现桌上多了一碗桂圆莲子羹,抬头一看,是南宫寒。
“太晚了,喝了它就休息吧。”南宫寒轻声说道。
“今天不行,是第三天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鱼就要上钩了。”离若原本有些温润的眼神中突然闪出一丝锐利。
“是有什么计划吗?”南宫寒问道。
离若略带神秘地回了句,“你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话音未落,门口就走进来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侍卫。
“拜见七公主,七公主万福金安。”
“不必多礼,说进展。”离若急切地问道。
“犯人已抓到,现已关入内府大牢。”
“甚好,”听了这个消息,离若欢喜雀跃地拍了拍手底下的檀木案牍,之后又回到了冷静的表情,对那人说,“好了你退下吧,明早按计划行事。”
“是。”
侍卫退下后,离若用迷离的眼神望着这一身冷漠之气的南宫寒,翘起了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用戏谑的口吻问道,“你这么晚来找我,可是在担心我吗?”
南宫寒立刻后退半步,低下头说道,“请公主自重!”
离若倒也习惯了他这副冷漠的态度,问,“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是谁?”
离若缓缓地围着南宫寒转了一圈,不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杨丞相。”
“如何知道是他?”南宫寒又问。
“我们抓到了证人,”离若走到南宫寒身边,轻轻趴在南宫寒那对坚毅的肩膀上,一边用手指勾勒他完美的五官,一边轻声地说,“明天,就是杨家的覆灭之日。”
……
然而第二天醒来后发生的事情,是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
“公主!公主!”离若还沉浸在与前驸马凌千夜缠绵的美梦之中,就这样被她的手下们吵醒了。
离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耐烦地问了句,“何事?”
“犯人在牢里面被杀了!”
“什么!”听到这消息,离若急忙穿上衣服,连装束都未来得及装扮,就向天牢内跑去。
天牢内杂草丛生,蛇虫鼠蚁到处都是,各种求饶喊冤的声音充斥着天牢。
离若无暇顾及这些,随着手下的指引跑到了之前关押刺杀慕容碧云的犯人的牢房,她仔细把那件监牢检查了好几遍,可天牢内的地上除了一把匕首之外,别无他物。
看着躺在地上的犯人,一脸的土色,看起来已经死去好几个时辰了,他胸口上插着一个尖锐的匕首,很明显,是被一刀致命的。
好不容易抓到了犯人,本来以为能帮马弘文洗清冤屈,并且查抄杨府,这样就能又除掉颜家一个帮手。而如今,三日期限已到,本以为成功抓住的犯人,竟然就这样被杀了,这该如何向母亲交代,离若不禁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