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许久,静萧终于甩开了那个老男人。原本就饥肠辘辘的她此时便更加饥饿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继续敲门求助。
这个村子和前面的村子一样,没有几个人在家,就算是在家的,看到她是来讨饭吃的,也都会毫不留情地把门给关上。
空着的肚子促使着静萧只能锲而不舍地继续敲门讨饭吃。
敲了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个年近七旬的老妇人,那老妇人的头发虽然已经花白,却梳得很是顺畅。
还未等静萧开口,那老妇人便说,“姑娘是来讨口饭吃的吧!”
静萧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是啊,老奶奶,我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
“唉!”老妇人感叹道,“在这灾荒之年,谁又能每日吃饱穿暖呢,还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我的儿子和媳妇都饿死了,唯独还有我这个老太婆,可能是饿惯了,饿了这好多天竟然还没饿死,姑娘啊,我不是不帮你,实在是我这家里连一粒米,一两面都没有啊,我看你年轻,还有些气力,你不妨去南边的镇子上,那镇子上还有些富贵人家,有些大善人会施舍一二,你不妨去碰碰运气吧!”
听到老妇人的话,静萧连连道谢,“谢谢老奶奶,谢谢老奶奶!”
顺着老妇人指引的方向,静萧拖着疲惫的身子,朝镇上走去。
静萧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走了一天,天色渐晚了,她才隐约看见前面有个市集,里面熙熙攘攘的路人很多,还有沿街叫卖的商贩,见状,静萧加快了脚步,快速地朝前面走了过去。
才刚走到集市,她便看到一个已经瘦骨嶙峋、饿的不成样子的妇人扑倒在她面前,哀求道,“行行好吧,赏口饭吃吧!”
静萧难为情地说了句,“我也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饭菜可以给你呀!”
躲过了那妇人后,她继续向前走,但她发现,每条街道上,都坐着许多乞丐,男女老少都有,偶尔就会有好心的路人经过,会赏他们些银两和食物。
见状,静萧也想要坐在路边碰碰运气,因为她实在是太饿了,但是她又转念一想,想我一国的嫡公主,竟然要沦落到成为乞丐的地步,简直是太丢人了。
但是肚子还在“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身上也没有任何的力气,无奈之下,她还是决定先填饱肚子,她告诉自己,嫡公主又如何,嫡公主离了京城便与普通百姓没有任何区别。嫡公主讨饭不丢人,嫡公主被饿死在街头,那才是真的丢人呢!
想到这里,她捡了个小铁盆,学着别人的样子坐在路边,小声嚷嚷着,“行行好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果不其然,有一些心善的路人就把一些散碎的银两和食物扔到了静萧的小铁盆中,静萧一边与人道着谢,一边吃着路人随手扔的食物。静萧也顾不得那食物是否卫生和新鲜了,只知道此刻她已饥饿难耐,便一股脑地把那些食物塞进了肚子里。
路人施舍的虽然是一些散碎的铜钱,但也勉强够她支撑这一日的饮食了,静萧就和这些乞丐一样,白天在街上求得施舍,晚上就躲进草棚子里面去睡觉。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度过了几日。
一天早上,静萧照常坐在街上乞讨。突然,有个出手大方的路人朝着路边扔了一个一两的碎银子。
眼尖的静萧立刻看到了,这一两的碎银子足够她支撑两天了,见状,静萧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立刻朝着那一两银子扑了上去。
就在她以为马上就要扑到了的时候,忽然不知道从哪扑过来一个姑娘,那姑娘手速极快,就像是训练过一样,只见她飞身一跃,就把那银子轻松地压在了自己身下。
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了,静萧震怒地等着那趴在银子上的女子,准备与她大吵一架。
待那女子抬起头来,两人都惊呆了。
竟然是惜霜!
惜霜难以置信地看着静萧,她那原本明净澄澈的眼眸已在风霜雨水的打击下变得浑浊不堪,一双原本娇嫩的美足因为经历了长途跋涉已经变得血肉模糊,最重要的是,曾经身为嫡公主本该有的神采奕奕,如今已经全然消失。
“公主!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惜霜从小跟随静萧一起长大,她怎么能看到自己拿命珍惜的主子变成了今时今日的样子。她猛地抱住静萧,心疼地大哭起来。
静萧也是惊讶,她想不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遇见惜霜,内心是又惊喜又觉得羞耻。
从小在侍女们面前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她,怎么能让她的侍女看到她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实在是太丢人了!
“都是惜霜的错,是惜霜失职了,才让嫡公主受到这等的苦,惜霜真是万死难辞其咎!”惜霜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颗大颗地从眼眸里掉了出来。
“不是你的错,是我考虑不周!”静萧虽然觉得有些丢人,但是看到惜霜这么心疼她,还是觉得很欣慰的,她安慰惜霜道,“你看,这不是挺好的嘛,本来我以为这一两银子被人抢走了,该两天没有饭吃了,但没想到居然是你,这样一来,我不仅有了伴,还有了饭钱,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看到平日里娇纵任性的嫡公主竟然如此乐观,惜霜不禁破涕而笑,她为静萧擦了擦由于几天没洗,已经脏乱不堪的脸蛋和头发,说,“嫡公主,这么多天你受苦了,奴婢这里还有些银两,还劫了一匹马,奴婢这就带你去朔州!”
惜霜把静萧扶上了马之后,便也跟着上了马,她拉起缰绳,拿起马鞭,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屁股,两个人就这样朝远方疾驰而去。
骑在马上,静萧有些不解地问道,“惜霜,你是如何有了这些银两和马匹呢?”
惜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自然是偷抢而来的!”
之后又觉得言语之间有些不妥,解释道,“公主,奴婢不是有意要偷百姓的银两和马匹的,只是公主您失踪了,奴婢着急的很,但奴婢身上又没有银两,如何寻找您呀?奴婢也是没有办法,这才偷了一个富商的钱袋,还偷走了马厩里一匹马,请公主责罚!”
不料平日里惯爱责打教训宫女的静萧却笑了,“侍女抢劫财物,公主乞讨要饭,我们还真是登对呢!”
“对了,”静萧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地,问了句,“你可找到驸马了?”
听到静萧这个问题,原本欢喜的惜霜眼神里闪过一丝愁绪,她小声地回答道,“驸马……驸马他……”
“驸马怎么了?”虽然惜霜声音小,静萧听不清楚,但直觉告诉他,王明宇一定出了什么事。
见搪塞不过去,惜霜只得回答道,“驸马和星辰公主为了引开黑衣人,被黑衣人追到了悬崖边,他们为了不被抓回去,一起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听到这话,静萧立刻慌了神,声音也变得颤抖了起来,她小声的嘟囔着,“怎么会这样呢……”
两个人骑着马走了两天两夜,终于到达了朔州,惜霜根据地图上的指引,很快找到了山西护卫队。
奔波了数日的静萧心中涌现出无限的喜悦,她与惜霜相视一笑,心想着总算熬出头来了。
两个走到山西护卫队的军营门前,惜霜对门口的侍卫说道,“嫡公主在此,快点叫你们的将军出来迎接!”
想不到门口的两个侍卫先是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们一眼,接着便大笑起来,“什么?嫡公主?没出毛病吧,就你们这个样子,还嫡公主?我还是玉帝老儿呢!”
“大胆!”惜霜怒喝一声,接着她把静萧的虎符掏了出来,“虎符在此,你们还不速速听令!”
这两个侍卫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看看他们手里已然脏兮兮的虎符,不禁大笑道,“你这泥捏的虎符也算是虎符呀?速速离开,要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们……”惜霜气的说不出话来。
倒也不是这些侍卫们冥顽不灵,只是她们二人穿着破烂,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也凌乱着,莫说是皇宫中人,就是寻常家小姐的样貌怕是也没有这般难看。静萧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已经几天没有洗的头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正在她们与门口的侍卫们争执不下之时,忽然走出来一个男子,男男子身形伟岸、雄姿英发,一脸的豪迈英雄之气,一看便像是身经百战的武士。
见门口几人争执不休,他便走过来,问道,“何事在此争执啊?”
守门的侍卫回答道,“容将军,这两个叫花子在此闹事,总是赖着不走,小的看她们是女人,便没有动手,但她们总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卑职觉得她们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啊。”
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被眼尖的惜霜听到了,她厉声呵斥道,“你个小小士卒,竟敢辱骂嫡公主,脑袋当真不想要了吗?”
容云鹤静静地看着想要闯进来的两个女子,发现这两人虽然衣着破旧,但却显然器宇不凡,于是他仔细地看了看静萧,问道,“你说你是嫡公主,那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静萧!”静萧表情平静如水地回答道。
听到她的回答,容云鹤缓缓地走过去,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忽然像发现了什么似地,他惊喜地说道,“萧儿,原来真的是你啊!”
静萧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努力在脑子里搜寻,却没有找到关于这个男子的一点儿记忆。
“萧儿,你定然是不记得我呀!”容云鹤一边大笑着,一边回答说,“我是你容伯父,是你父亲的结拜兄弟,当年你刚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只是我带着军队常年驻扎在这山西朔州,因此已经许多年未见过你了!这不是刚才我识别了许久才把你认出来嘛!萧儿啊,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快随伯父进去梳洗打扮一下吧!”
此时的静萧一边随着容云鹤向军营里面走,一边觉得诧异,大概这便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我慕容静萧几天几夜忍饥挨饿,原来就是为了等待今日的幸运。
想到这儿,静萧一脸喜色地拉住惜霜朝军营里面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