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瞳说的有理,”慕容碧云接过酒杯,小抿了一口道,“你们平日念书都不肯用功,就知道为着些小事争执不休。开岁之日,给你们比比才艺,找点事做,也省得你们整日逞口舌之争,这样吧,就以朕最近新得的翡翠华鸾珠翠坠子为彩头,谁赢了,就赠给他。谁先来?”
本以为今日只是吃吃茶喝喝酒来的,星辰并未有过多的准备,想不到还有今日这一茬,正想着避开这风头呢,却不料静萧突然说道,“都知道离若妹妹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尤其古琴弹得流畅洒脱,颇有流觞曲水之韵,不如这开岁之日,就由离若妹妹献曲一首,以报答母亲养育教导之恩惠。”
才听说离若断了最心爱的古琴,几日都在为此事心伤,静萧这招奇袭倒对了她毒辣直接的性情了。又以为母亲献曲之由,让她无法拒绝,当真是精明狠毒呢。
离若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淡紫色的裙摆略随风微荡,带着平静自然的气息,道,“既然是开岁之日给母亲献曲,妹妹虽然琴技浅陋却也不得不献丑了,但姐姐是嫡公主,妹妹岂能抢了姐姐的风头先行献曲,就算姐姐宽仁大度不计较,但闲言碎语更可怕,妹妹不想夺姐姐风头,姐姐也别一番好意却让妹妹处在风口浪尖。姐姐歌声宛如天籁,妹妹自幼便是羡慕的紧,若是姐姐不嫌弃,莫不如我们姐妹一起,以琴音和歌声,一起为母亲献曲如何?”
静萧歌声悦耳倒是不假,只是此事外人不知,星辰却知,静萧这几日火气正旺,但想在开岁之日上出风头,硬要练歌,这才练哑了喉咙。离若这探听消息的速度不得不让人叹服。
看得出静萧素日里轻快明丽眼眸里却现了些慌张的神色,她的睫毛闪烁了几秒后望向星辰,星辰自然心领神会,拿着帕子掩着嘴角,略带悲腔地说道,“都是星辰不好,星辰羡慕静萧姐姐的歌声,三番五次前去请教,静萧姐姐自幼待妹妹们便是极好的,一直悉心教导从不厌烦,这才累坏了嗓子,都是星辰的不是,还望母亲原谅星辰年幼无知、不知分寸。”
素知慕容碧云爱权如命,若知道静萧是为了在开岁之日上出风头才弄坏了嗓子,必然大怒,判她一个野心勃然之罪。有了星辰帮着开罪,倒给了静萧疼爱妹妹、温文宽厚的美名了。离若虽是笑着,却已骂了星辰无数遍。
“既然如此,那静萧你便好生休息,疼爱妹妹没错,但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知道吗?”慕容碧云的眉梢里出现了少有的慈爱。
这倒是静萧也着实惊了一下,她顿了几秒,说道,“多谢母亲关心。但这开岁之日,我们做子女的,自然应该尽孝,星辰妹妹自幼舞艺精湛,不如让她与离若妹妹一起,以琴和舞,一定别有一番滋味!”
星辰早就料到静萧会拿自己出来做挡箭牌,便也不推脱,“姐姐谬赞了,都是姐姐教的好,既然如此,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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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动人的箫声逐渐传出来,只见一绝色动人的女子如同从盛开的花团中走出一般,挥动着粉嫩色的长袍,在自由自在地随风起舞,那明媚如春般动人的身姿,直教人看的如痴如醉。那跳舞的女子如同含苞待放的花苞,在这阵阵萧声之中,逐渐盛开而来。只见她舞姿轻盈流畅,如同涓涓流水般温婉柔美,那轻轻眨着的眼睛,像是会摄魂术一般,好像稍不留神就会被勾了魂魄一样。
冰肌玉骨,青丝墨染,明眸皓齿,淡妆素裹,星辰的倩妙舞姿让人以为她是从梦境中走来的精灵。只见她的身姿随着萧声优雅地跳跃、旋转,或者轻轻抬起手腕,或者稍稍低下头,又或者轻舒云手,那完美的赤足在台子上灵动地旋转着,翘起脚尖完成了一个个曼妙如斯的动作,无论是转甩开合,还是拧圆曲,都做的无比完美周到,如同流水行云一般畅快淋漓,那大方典雅的身姿既如出水芙蓉般美艳,又有公主身份的高贵。
朱唇微红,欲语还羞。星辰举手投足之间都娇媚无比,既有芙蓉之势,又有幽兰之姿。让人一见到就会倾心如故,别无他求。
一旁本是并无兴致的欧阳浩宇却是在这一刻看呆了,想不到那整日里蛮横无理的顽劣女子竟也可以美得这样婀娜多姿、美艳绝伦。暗自惊叹这女子究竟到底是何许人物,不禁生了许多好奇之心。
这飘飘动人的身姿犹如仙女下凡一般,让台下的看者无比拍手叫好,鼓掌称赞。这绝世无双的舞姿若是没有经年累月的积累,恐怕绝对不会这么熟练完美、没有缺憾。
“妙哉!妙哉!”欧阳浩宇也不禁起身拍掌叫好,“中原有诗曰: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公主的舞姿灵动飘逸,娇媚中又不失清雅,当真是舞出了这首诗的真谛呀!如此妙曼的舞姿只应天上有,想不到今日竟然亲眼所见,当真是让小生佩服!”
论这舞台上的风采,星辰是全然压过了离若,这叫从小便与离若亲近的霓裳怎能看得下去,她使了个眼色,贴身的侍卫便心领神会,袖口离飞出一枚细小的暗镖,以迅雷之速戳到了台架子最南端的木腿上,台子重力失衡,星辰来不及反应,便欲一头栽倒下去。
一旁的欧阳浩宇急忙冲过去,将那翩若仙子的佳人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眼神交错的瞬间,星辰竟然捕捉到了许多心疼与怜惜,那竟不像是做戏和伪装。
她的身段轻盈、柔弱无骨,那纤纤细腰竟不盈一握,眼神清澈单纯,如同水晶一般晶莹剔透不含杂质,却又似乎带着别具一格的吸引力,把人引入其中,难以自拔。肌肤如雪,光滑无比。一头乌黑的长发就这样高高的盘起,受了惊的几缕青丝松散地散落在两旁,更舔了几许娇媚,娇红的唇微微上扬,欧阳浩宇不禁看得痴迷了。
过了许久,欧阳浩宇才缓过神来,他把星辰轻轻扶起来,轻声问了句,“公主可无碍?”
星辰莞尔一笑,眉眼含春,“无碍。多谢公子!”
看这欧阳浩宇的眼神,星辰便知,这不经意和经意之中,静萧和离若却是为她铺了路,这欧阳浩宇,便是她掌握实权的第一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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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离若宫中,早就是另外一番天地了。
天空下着鹅毛大雪,那本是纯净的白色,撒在琉璃砖瓦上,竟是显得有些讽刺。
一个清丽俊俏的佳人,此时正跪在这茫茫白雪之中,她本是挽着的乌黑发丝,却在白雪的覆盖中看不清楚了,嘴唇冻得发紫,纤细的小手也冻得通红,浑身冻得发抖,嘴唇也不住得颤抖着,却仍是不停地为自己辩解,“霓裳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姐姐啊!那个星辰,再怎么打扮都改不了她狐媚的功夫,姐姐琴声优雅流畅,宛如天籁,怎能被她一个身份卑微的女人抢了风头呢,霓裳只是为姐姐不公,想要教训教训那个女人而已,可谁想到……”
说到这儿她边喊边磕头,“一切都是妹妹自作聪明,可谁想得到欧阳哥哥竟喜欢那样的货色,当真是看错他了!”
“公主,霓裳公主已经在外面跪了一个时辰了,这么冷的天,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公主就饶了她吧!”侍女寒雪忍不住给霓裳求情道。
离若却仍是不发一言,淡然自若地坐在桌前弹琴。
“公主……”这可急坏了寒雪,这么多年,霓裳心思缜密,不比锦华胆大妄为,颇受离若欣赏,这么多年,虽然二人之间有过摩擦,但离若从未这般生气过。
“我可有叫她跪着吗?”离若这才停止弹琴,却是拿起了一本曲谱,道,“这是我新谱的曲子,你看看可有什么出入。”
“公主!”寒雪是真的急坏了,她也顾不得主仆忤逆之罪了,直接跪倒在地,拉着离若的袖子说,“霓裳公主再跪下去真的会出事的,公主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饶了她?”离若突然怒目圆睁,勃然变色,完全失了往日的平和态然,她怒不可遏地大吼道,“被人抢了风头不是什么大事,成大事者岂可在小事上斤斤计较,不过是舞蹈出众而已,你见过哪国的国君是戏子舞妓出身的。但那欧阳浩宇是何人啊?欧阳家权倾朝野,欧阳浩宇又是他最看重的儿子,得了欧阳浩宇,半个朝廷就是她慕容星辰的了!先前静萧得了王明宇,如今欧阳浩宇又就快要是慕容星辰的了,将来你叫我在朝堂上,还有何立足之地啊!”
“公主!”霓裳跑过去跪在离若脚下,拉着她的裙摆道,“公主不要慌,我们还有一张好牌呢!”
不料离若脸色更差了,她狠狠地把霓裳推倒在地,“你住口!”
“公主!公主!”霓裳带着哭腔跑过来,紧紧拽住离若,声音恳切真挚,“公主!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啊!公主切莫为了儿女私情而忘了江山社稷,如今的一切都是为了大计着想,就是公主再舍不得,也要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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