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在即,敌军固守于城门之外,十万将士排列有序,气势如虹,皆手持铁戟,银光冷冽。方才虽被顾清颜射断军旗一箭挫了些许锐气,但十万将士气势尚在,一时两军对峙。
眼下城中守军仅余三万,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无计可施之下,南宫轩一声令下,紧闭城门,固守江城。
南宫轩负手站在城墙之上来回踱步,周遭寒气逼人。眼下城中守军难敌敌军,即便是此站胜了,机会也定当是渺茫,就是算冒死力拼也必定会败仗。可是,此战绝不可败,不可让城中百姓流离失所,不可让当年父皇历尽千辛万苦打下来的江山就此拱手让人。
可是军事紧急,眼下又无援军可支援,就这般固守下去之会徒增伤亡罢了。心中越思索越烦恼,顾清颜无言,默然守在南宫轩身旁,攥紧了手边衣袖,只恨自己不能为他排忧解难,舒开他眉心皱褶。
这边,三万守军正和敌军焦灼对峙,而顾清颜,南宫轩等人浑然不知。一平常百姓模样者,此刻却并非其他百姓那般慌乱做一团,东躲西藏,收拾行囊准备逃离,却是正定自若,正大光明行走于街道上。不消片刻,便来到军营管辖粮草处。
粮草看守甚牢,那人却不似寻常百姓般孱弱,三下打晕角落士兵,片刻便换做士兵模样。正大光明进入粮草看守处,却见那人支开其他侍卫,蹑手蹑脚从口袋中取出火石。
火石相互摩擦,火星四溅,待火势微起,那人却猛然将火石丢入粮草库中。大火顺势蔓延,片刻,大片的粮草便已被烧作灰烬,风烟冲天,不久将士便注意到粮草失火,纷纷提水扑灭火种。火势虽不大,但剩余粮草盘算下来已经所剩无几。
众人霎时如热锅上团团乱转的蚂蚁慌了阵脚。粮草失手,战争吃紧,要如何给当今圣上禀明。风烟冲天之景自然被南宫轩察觉,携南宫凌,顾清颜等人匆匆赶往粮草库。
“这是怎么回事!”南宫轩看到眼前景象霎时间只感觉天昏地暗,将士紧缺,眼下又出了这桩大事,按粮草损失来看,怕是撑不多久了。
“参见圣上!”看守粮草的将士们皆是惶恐非常。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同南宫轩对视。
“朕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血红充斥着南宫轩的眼瞳,此场战役本就不是胜券在握,眼下粮草又被烧了许多,如何能不败!
“回圣上,方才臣看到一面生者,或许此事是他所为。”一位跪在地上的将士颤抖着嗓音,仍不敢抬头。
“你们为何不拦住他!”南宫轩怒不可遏,一把抓住方才说话之人。被抓将士憋红了面颊,脖颈之上条条青筋凸起。
“圣上,罢了,此事也并非他一人的过错。”顾清颜忙上前抱住南宫轩的手臂,欲劝南宫轩此事作罢。
“哼!给我查出那人!”上官猛地甩开那人的脖颈,那人如释重负,大口呼吸着空气。
此刻,整件焚烧粮草之事的罪魁祸首正欲逃离,悄然移向出口。
南宫轩余光察觉,一声令下,“抓住那人!”三五将士忙去追捕那人,那人被派来焚烧粮草,身手自然也不俗,三两下便挣脱将士们的追捕,脚下似生风。
“一群废物!”南宫轩轻蔑道,欲上前之际,却见一人影一闪而过,南宫凌不知何时上前去,轻而易举便将罪魁祸首抓获。
“说!你是何时混进来的!”南宫凌紧紧扣住那人的双手,只见那人动弹不得,长眉忽而紧蹙,口中竟渐渐溢出浓黑的血来。
“他服毒了!”南宫轩赶上前来,将纤长的食指放在那人腕处,“没有脉搏,是死了。估计能干出焚烧粮草这等见不得人的事的只有敌军了罢。只是,细作的混入我们竟毫无察觉。”南宫轩收起食指,五指攥作拳头,青筋凸起,懊恼万分。
“圣上,事已至此,切莫懊恼了。”顾清颜安慰道,不知何时,她不忍看见他眉心紧蹙,不忍看见他唉声叹气,只想看他笑,看他为她一人的笑。
“来人!给朕统计这所剩无几的粮草还能供大军坚持多久!”南宫轩挥袖,负手而立。
“禀圣上,据臣统计,剩余粮草还可供大军撑十天……”一位将士上前禀明。
“什么!十天!”南宫轩不可置信,自古战乱少则三五月,多则三五年,十天……这如何可能!
南宫轩正犯难之际,南宫凌此刻却突然上前,作揖道,“皇兄,眼下战事吃紧,不如弃了这座城池,先让城中皇亲国戚逃离到安全地带。”
“哦?弃了城池?让皇亲国戚先行撤退?”南宫轩语气不善,面色难看,咄咄逼人反问道。
“只是一座城池罢了,只要有皇亲国戚在,到时候囤积兵力再打下便可。”南宫凌信誓旦旦道。
“哼!简直是天方夜谭!弃了城池?可笑至极,没了百姓子民,再打下江山又如何!不过是一座空城!给朕传令下去!朕不撤退,任何皇族先撤皆是死罪!”南宫轩怒气冲冲,甩袖而去。
“皇上!”顾清颜连忙追南宫轩而去。
二人走远后,南宫凌恶狠狠的望着二人的背影,暗自握拳,咬紧牙根,白净却阴翳的脸因愤怒绯红,嘶吼出声,“南宫轩!顾清颜!”
南宫轩一路上风风火火,直冲城门方向,顾清颜愈发赶不上他的脚步,失足跌倒在地。南宫轩听到动静,转过头,诧异道,“清颜,你怎的还跟着朕?”
“我不能不跟着皇上!”南宫轩将顾清颜扶起,顾清颜脱口而出,南宫轩为她整理散乱的发髻的手猛然顿了一下,“为何?”
“因为,因为……我怕圣上一时想不开……那我怎么办。”顾清颜垂下头,食指不停缠着一角,脸颊绯红,直至蔓延到耳根,泪珠却是大颗大颗不争气的顺着如玉的脸颊落下。
“清颜……”南宫轩心中微感酸涩,为顾清颜拭去眼角泪珠,“莫要再胡说八道了,就是不顾天下百姓,为了你,朕也不会轻易想不开的。”南宫轩倏而又调笑着,“你这般大胆的女子竟还会落泪?”
“哼!必须让我跟着你!”顾清颜不依不饶,拉着南宫轩的衣角执意要跟他一同前去。心中怦怦的跳着,不知怎的,心中是那样的不安。或许跟着他,心中的不安会削弱些许。
“敢同朕如此胡闹的只有你顾清颜了罢,罢了罢了,跟着便跟着,但你切莫记得,跟着朕到城墙之上便可,接下来的,是朕一人的事。”南宫轩语气柔和,目光之中溢出宠爱,她一次又一次的逾越自己的底线,为何自己却又能一次一次的包容原谅?
自己要越发不懂了,帝王之爱,不过是雨露均撒,泽被苍生罢了,只是对她,这一切似乎都乱了……
城楼之上,落日的余晖均匀的渡在南宫轩坚毅的侧脸,顾清颜就如此呆滞的望着他,曾将的他是遥不可及的,如今的她,终于触碰到了。只希望一切如故,战事不再。
她亲手为他换上金色战甲,披上猩红大麾,看他威风凛凛骑白马出城。俊逸坚毅的侧颜让她痴迷,一骑白马似是从梦中踏至而来。
城门大开,南宫轩只身应战,“敌军将领出来同朕对战!”盛气凌人,睥睨四方。
“呵!你们国土可是没人了?竟让一国之君出来迎战。”话音未落,敌军嗤笑一片。
“你可是西川将军,可敢应战?”南宫轩孤傲自若,挑起冷冽银戟指向西川,银戟寒光烁烁,戟上红缨随风微动。
“没了粮草竟还敢只身迎战,莫不是你吓傻了?”又是嗤笑声声,西川依旧我行我素,全然未注意到南宫轩愈发黑的脸。
“哼!”南宫轩猛然抬起银戟,手下灵活一转,便挑下西川的红缨头盔,西川惊愕转头,却发现自己的头盔此刻正在南宫轩的银戟尖上悠然转动。
“你!士可杀不可辱!”西川主将挑起手中长矛,猛然夹紧马肚向南宫轩杀去。
“不如我们来做个赌注如何?”南宫轩迎面而上,双戟交叉碰撞,火星烁烁。
“哼!什么赌注?”西川主将一面回应,一面抽出长矛,找准时机再次向南宫轩刺去。
南宫轩眼疾手快挡下长矛,敌进我退,南宫轩自顾挡住刺杀,却迟迟不反攻。“朕堂堂一国之君来与你单挑,若是朕赢了,你便带军退离我国城池,若是你赢了,朕的命和城池,便是你的!”
顾清颜听不到二人在谈论什么,只看到刀光剑影下,南宫轩双唇启启合合,他定是有办法的,我就知道,并非死路一条,他定是有办法的!顾清颜咬紧下唇,她知道,接下来,生死有命。
“这……此话可当真?”西川主将大吃一惊,当真有如此美事?自己乃是武将出身,与治理朝政的一国之君相比,胜券在握。
“当然!”矛戟再次碰撞,赌上自己的生死,赌上一城之人的性命……朕不得不赢!
手上猛然发力,银戟脱出南宫轩之手,飞速射向西川主将脖颈之处,倏而,西川主将瞳孔放大,手中慌张乱打做一片,却是阴差阳错将南宫轩的银戟打落。
西川主将讪笑,提起手中长矛向南宫轩心口刺去,南宫轩堪堪躲过,夺下将士手中长矛再次与西川主将打作一团,全场鸦雀无声,顾清颜提心吊胆,兵器相互碰撞所发出的叮当声响此刻似乎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在场将士们的心弦皆被二人的比试紧扣,二人不相上下,渐渐,二人的额角密布豆大的汗珠,随打斗而洒落。
南宫轩再次将长矛刺向西川主将心口,他忙举起长矛挡下,南宫轩却忽而转动长矛,划过西川主将的矛,直直刺向西川心口。
倏而,南宫轩停手,“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