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轩转身走了之后,最尴尬的莫过于德妃了,她放下手中刚刚被皇上拒绝了的酒杯,语气分明是在掩饰自己此时的尴尬:“皇上有些琐事要处理,各位姐妹不要客气,继续用膳吧。”
这后宫的人都知道,丽妃前些日子失宠了,不仅失去了小皇子的抚养权,而且还被皇上从养心殿中赶了出去,如今最得宠的,就是德妃了,之前都是纷纷前来巴结谄媚,觉得皇上现在不喜欢丽妃娘娘了,然而今日顾清颜一出现。就这样打了自己的脸,脸真的是要丢到家了。
“德妃姐姐,这谈得好好的,皇上是要去哪了呢?”若嫔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莫不是去追丽妃姐姐了吧?”
“是啊,是啊,真有这个可能。”一边的小妃也对这个十分好奇,“刚刚我好像看见皇上和丽妃娘娘在私底下说着什么呢,然后丽妃娘娘一走,皇上就紧接着一起走了,还真有默契呢。”
“闭嘴!”那些吵吵闹闹的话,德妃听着就恼火,连忙一拍桌案,厉声道,“皇上的事,也是你们能随便讨论的吗?”
这些女人还真是多嘴,自己得不得宠,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她们只不过是一些低贱的小妃嫔罢了,有什么资格来谈论自己?
见到德妃都发火了,其它的妃嫔马上都闭上了嘴,纷纷低下头陷入了沉默,她是德妃,位份高于她们,所以现在招惹她肯定是不明智的选择,不过虽然嘴上不说,她们心里对德妃的意见可大着了,一直拿着自己的位份压着她们,神气个什么,皇上还不是不喜欢她而喜欢丽妃。
德妃眼神阴沉无比,指骨紧紧蜷着,原本大好的心情完全被顾清颜一个人给破坏了,她伸手掀翻了自己面前的碗筷:“顾清颜,你给本宫等着!”她发誓,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顾清颜。
……
离开了宫宴,顿时感觉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她不是不爱人多,只是看见那一处繁华热闹,却都不属于自己,心中难免惆怅,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竟然也变得这般悲春伤秋。
绿萝将外衣给她披上,不忘叮嘱两句:“娘娘,天气有些冷,我们快些回寝宫吧。”
顾清颜的目光有些呆滞,淡淡地摇了摇头:“我也好久没在这宫里转一转了,再这样闷下去,还指不定会闷出什么病出来呢。”
绿萝轻轻叹了一口气,听到她还爱惜自己的身体,心里总算才放心了一些:“娘娘,你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就好。”刚刚失去小皇子的那几天,她茶不思饭不想,话都不说几句,那几天当真让绿萝担心死了,就担心她会一个想不开。
“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吗?”顾清颜似笑非笑,语气里透着的尽是绝望,“活在这深宫后院,还不是不见天日,就算哪一天死了,也不会有人悲悯你的。”她心里深知这后宫的无情与悲凉,既然选择了在这待下去,首先就得将荣辱生死全都看淡吧。
“娘娘,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啊。”绿萝就怕她对生活,对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失去了信心,“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有意义的事,而且你也不是一个人啊,你还有小皇子呢,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小皇子,你也要好好活下去,这样,以后才有机会把小皇子抚养权要回来。”
其实失败了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失败一次之后,就也永远失去了一切重头再来的勇气,失去了斗志,从此变得一蹶不振。
“我要如何能相信自己?”顾清颜摇了摇头,此刻不管说什么,她好像都不太能听得进去了,“现在的我一无所有,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好,绿萝你告诉我,我拿什么自信去和他们斗?”
她也不想这样,她也知道如果不拼一把,根本就不知道结果如何,可是现在的她没有资本,她已经失去皇上的宠爱了。
南宫轩一路上脚步匆匆,跟着她们主仆二人,追了好一段路才跟了上去,倏地,他的脚步,停留在了湖畔桥边,他隐约看见她们二人的身影,就伫立在桥边,扶着栏杆,模样看起来十分憔悴。
其实他一直想说,他真的很想很想她,白天在想,晚上做梦也在想,想得吃不下饭,想得睡不着觉,想得快要疯掉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疯狂思念一个心思都不在他身上的女子。
她今天真的很美,初见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南宫轩不知有多动心,多想她能主动跟自己说一句话,可是她心里眼里就只有孩子,且还一直当自己不存在一般,他真的很失望。
但是现在,他真的顾不上那么多了,再继续忍着他一定会疯掉,他现在,马上就要去找那个女人把一切都说清楚。
此刻,她在桥边,他在桥下,湖面甚是平静,还能隐约听见她们二人的谈话声。
“娘娘,既然这样,你就应该重新得到皇上的宠爱,不管用什么手段,只有重新得到了皇上的宠爱,才有机会要回小皇子的抚养权。”绿萝说这些话,目的无非是想让她振作起来,至少心里有了一个小目标之后,不会整天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最后得了抑郁症。
“重新得到皇上的宠爱吗?”顾清颜口中淡淡重复了这句话,“可是皇上现在已经对我失去了兴趣,恐怕连见都不想见我了,况且我现在病殃殃的,看着都烦,又如何能重新获得他的宠爱啊?争过来的宠爱,还能是真正的爱吗?”
她有些不懂得感情的意义了,感情这两个字,本来不就得两情相悦,顺其自然才最美好吗?用别的手段去获取的爱,是真心的爱吗?
或许,在皇宫里,原本就没有真正的爱情吧,都怪她自己太天真。
绿萝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于是继续说道:“娘娘,在这后宫,宠爱本来就是靠自己争取过来的,这又有什么不齿的呢?”
“嗯。”想了想,觉得她说的确实有道理,而且也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孩子,于是问道,“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听到这里,南宫轩冷哼一声,不想再听下去了,突然觉得自己傻的可笑。
明明他对顾清颜是真心的爱,清颜在她心中,一直都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他一直很珍惜这份感情,可是她呢?为什么他看来如此珍贵的感情,放在了她的眼里,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他真的越来越不明白顾清颜心里在想些什么了,也许真的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吧,她心里根本没有自己,她爱的只是她的孩子。
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南宫轩也是不想在这多待了,于是黯然转身离去,也没有打算再上去跟她说清楚,大概是觉得没这个必要了。
“娘娘,首先您肯定不能让皇上看见您这个病殃殃的样子吧,看上去多没有朝气啊。”绿萝便把自己的想法都说给她听,“您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要让自己的病赶快好起来,变得有精神一些,这样皇上见了才会喜欢啊。”
顾清颜点了点头,觉得她说的对,自己不能就这样一直病着,整天窝在寝宫里不见人,这样的话根本一点机会也没有,总归不是个办法:“好,绿萝,我听你的,我一定会让自己赶快好起来的。”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孩子啊,想到这里顾清颜顿时又觉得自己心里充满了动力。
十日后……
又是一个天气明媚的好日子,顾清颜身着一袭蓝色水月长裙,尽显清冷无暇的气质,她站在寝宫门口看着殿外的太阳,心情好了许多。
“娘娘,您今天的的气色真不错,风寒应该全部都好了吧。”绿萝看着顾清颜又恢复红润的气色,打心底为她高兴,“你这样子真是美极了!”
“真的吗?”顾清颜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确实这几天的精神好了许多,人嘛,就是活一个精气神的,前一段日子,自己每一天都有心结,所以吃再多的药也好不了,可是这几天,她只要想着,自己只有赶快好起来才能见到自己的孩子,顿时人就清醒了不少。
“那当然了。”绿萝肯定回答道。
“嗯,我决定今天去见皇上。”顾清颜轻声开口道。
“见皇上?”绿萝不明白她要干什么。
顾清颜轻笑出声,一五一十地给她解释道:“这几天我好好想了想,想了许多前几天的事,也觉得之前是自己太冲动了,不分青红皂白就去皇上那里闹,最后闹得得不偿失,还让别人看了笑话,实在是我自己的过错。”
之前是她太不理智了,明知道德妃这是设圈套要套路自己,自己却还是一股脑地往圈套里面钻,结果最高兴的,应该还是德妃吧。
“娘娘,也不怪您,您也是思子心切,才会做出这些比较偏激的事来。”别人不理解她,但是绿萝怎么可能不理解她呢,她只是太想小皇子,太不想让小皇子受到任何伤害了,这是作为一个母亲的本能,试问天下哪个母亲忍心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到这样的伤害?
她天天陪着娘娘,自家主子的心情,她是最能理解的。
“固然如此,别人可不会这样认为,只会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哗众取宠罢了。”顾清颜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所以今天,我想去和皇上心平气和地好好谈一下,把一切都跟他说清楚。”
这次再去,她肯定不会再像上次那样闹了,因为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在他面前闹的资本了,说出来也真是可笑,但她现在已经不奢求南宫轩的垂怜了。
“娘娘,我陪您去吧。”于是绿萝扶着顾清颜,两个人一同除了寝宫,向养心殿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