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寒烟宫附近,小宫女便立刻跑开了。小太监有些气恼,不过也无可奈何。
“主子,小的这就通知,说主子你来了,让他们出来见驾。”说罢,小太监就做势欲喊。
“等等。”南宫轩出声制止了小太监。
“啊?”小太监有些疑惑,不明白自己主子喉咙里是卖的什么药。
“到那个路口去,不要说话。”南宫轩扫了一眼地形后,这样说道。寒烟宫的出进,只有这一条通道,南宫轩两人站在那里,算是封住了寒烟宫的出进命脉。南宫轩的想法很简单,从那个小宫女的表现来看,寒烟宫一定是有一些秘密的。若是他们这么贸然前往,非但什么都得不到,反而可能要打草惊蛇。因此,南宫轩决定守住路口,等待宫女的进出,他抓几个宫女问问情况再做决定。
小太监自然不敢忤逆南宫轩的话,虽然不解,但他还是与南宫轩一起,站到了路口附近。
一会后,便有另一个小宫女从寒烟宫走了出来。
“站住。”小太监在南宫轩的示意下,低喝一声,将宫女叫出。
宫女听闻人声,吃了一惊,又见到对面两人,身上衣着华丽,不是自己可以惹得起的,当下乖乖地停了下来。
“我问你,这是寒烟宫吗?你是何人。”小太监装腔作势地问道。
“回大人的话,是寒烟宫,婢女是寒烟宫的宫女。”宫女闻言,不卑不亢地答道。
“那我再问你啊……”
小太监再问,便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关于寒烟宫的一切事宜,宫女都守口如瓶。即使小太监搬出自己御前太监的身份吓唬她,宫女也只是脸色发白,幷没有讲述出任何关于寒烟宫的事情。
南宫轩冷眼看着,这个宫女,对于寒烟宫的事情,同样是讳莫如深。在小太监问起寒烟宫的事情,尤其是说到德妃的时候,南宫轩注意到,这个宫女的身体,也在微微的颤抖。
德妃昨日的表现,给南宫轩留了一个不错的印象。按照常理,她那样一个温婉的人,应该对手下宫女很好。德妃与宫女的关系,应该是和和睦睦,亲如姐妹才对,但现在他观察到的事情,却让他大吃了一惊。德妃宫里的宫女,非但与德妃幷不亲近,而且从这些宫女的表现来看,她们对于德妃,反而是十分的害怕。
小太监又问了几个问题,均是毫无结果。当即,小太监也只能垂头丧气地放小宫女走了。
南宫轩并未吩咐小宫女不由将今日的事情泄露出去,因为他明白,从今日态势来看,这些宫女要是不傻的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们是不会将今天的消息泄露给德妃的。
“事情当真是变得有趣起来了。寒烟宫,你到底有什么秘密?”南宫轩眼瞳收缩,暗暗思考着。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小太监又卖力地叫住了几个宫女,但答案都是大同小异,小太监均是只能问出他们是不是寒烟宫的宫女,再深一些的东西,宫女们便都守口如瓶,说什么也不肯说。南宫轩一直冷眼看着,从这些宫女们的表现来看,他已经可以确定,寒烟宫一定是大有问题的。
德妃的温婉形象,在南宫轩脑海里,也慢慢地改变了。
南宫轩不会相信,一个宫女们怕如恶魔的人,会是一个温婉贤淑的妃子。
“哼,德妃,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我一定会揪出你的真身的。”南宫轩在心中了冷冷地说道。
“走,回吧。”南宫轩对小太监纷纷道。
“主子,相信我,一定可以帮你问出什么的。”小太监感到很丢面子,慌忙表忠心。
“我已经得到够多的了,回吧。”南宫轩说着,眼瞳中已然露出一道寒芒。
皇上寝宫内,南宫轩端坐在桌边紫藤椅子上,正用着午膳,心中思索着许多关于另一边顾清颜的事情。
想着想着,南宫轩心中不知有了一种怎样的情绪,突然放下了筷子,侧过脸,面无表情的朝着自己身后立侍着的小太监说道:“把这些都撤了吧,朕吃好了。”说罢,用眼角余光静静的看着小太监。
小太监听见南宫轩的话语,迅速地抬眸扫了一眼桌子,只见桌子上的饭菜几乎只动了一两口,便有些犹豫了,“皇上,您要不然再吃些?”
南宫轩看着小太监眼中的一丝关切,嘴角微扬,摆了摆手,“不必了,撤了吧。”说着,眼神移到了桌子上面,不再去理会小太监。
小太监一脸无奈地看着南宫轩,最终还是沉默着,朝着自己身侧的几名宫女摆了摆手,示意她们把饭菜撤走。
几名宫女见状,连忙福了福身子,齐齐地低声应了一句,“是。”便各自端起了饭菜碗碟,盈盈向着门外走去。
南宫轩抬眸看着几名宫女离去的背影,平静的转过头,静静的望着桌面,淡淡地问道:“要不要再添些宫女过去?”顿了顿,又补充道:“毕竟还有小皇子在。”说着,眉目间满是柔情。
站在南宫轩身后的小太监闻言,略微一顿,但很快便明白了南宫轩的话,他当然知道,南宫轩说的是藏匿顾清颜的宫殿。
小太监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瞥了一眼南宫轩,欲言又止,最终才说道:“皇上,奴才觉得……”
南宫轩看着小太监的神情,有了一丝好奇,便点了点头,问道:“你觉得什么?”
小太监见南宫轩问自己,便眼中一亮,缓缓说道:“回皇上,奴才是觉得,其实人多了也不一定好,何况人多嘴杂,说不定娘娘她还会有危险,倒不如……”
南宫轩听着小太监的话,三根手指轻轻地叩着桌面,抬眸看了一眼小太监,说道:“倒不如什么?一口气说完,别吞吞吐吐的。”
小太监见南宫轩如此说,抬起头偷偷瞥了一眼南宫轩,随即说道:“奴才以为,还不如把以前服侍娘娘的贴身宫女找来,调到娘娘宫里去。毕竟是贴身宫女,亲近些,有什么事也好处理,皇上您觉得呢?”说罢,抬眸静静的看着南宫轩,观察着他的神色。
南宫轩听罢小太监的一席话,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眼中泛着光芒,“甚好,只是……贴身宫女?”说着,在脑海中努力的寻找着顾清颜贴身宫女的名字,半晌,朝着小太监吩咐道:“绿萝!你去将绿萝接来见我,快去。”
小太监闻言,行了个礼,嘀咕了一句,“绿萝……”便转过身匆匆忙忙的朝着门外走去。
南宫轩看着小太监离去的背影,心中欣喜不已,一想到终于有人可以细心地照顾着顾清颜了,就无比的开心。
若是换做其他人,自己说不定也不能安心。
南宫轩静静的看着桌面,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一会儿,门外突然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南宫轩有些激动地抬起头向着门口处望去,心想着是不是小太监带了绿萝回来了。
只见方才的小太监匆匆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正是绿萝。
小太监带着绿萝走到了南宫轩身旁,行了个礼便又站到了南宫轩身后,身后的绿萝也随之跪下行礼,“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南宫轩看着面前跪着的绿萝,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起来说话。”
绿萝闻言,缓缓起身,有些不明白南宫轩让人带自己过来有什么事,却也低垂着眸子不去看南宫轩,心里却满满的都是好奇。
南宫轩看了一眼绿萝,自然明白绿萝此时心中想着的是什么,顿了一顿,定定地看着绿萝,说道:“朕把你送到你家主子身边继续伺候,你觉得怎么样?”说着,眼神之中有这一种莫名的情绪,虽是如此问她,其实早已是定好了的意思,不过提前给绿萝提个醒罢了。
绿萝听着南宫轩的这一句话,猛地抬起头毫不避讳地看着南宫轩,“我家主子?”眼神之中透露着一种惊诧。
南宫轩看着绿萝惊诧的样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顾清颜。”
绿萝听到顾清颜的名字,顿了一顿,随即定定的看着南宫轩,说不出话来。
南宫轩见绿萝有些愣愣的样子,又开口问道:“那你可愿意?”说着,静静的看着绿萝,等待着她的回答。
绿萝被南宫轩的话拉回了神,抬眸看着南宫轩,捣蒜似的点了点头,回道:“奴婢愿意。”
南宫轩听见绿萝的回答,满意的微微颔首,嘴角微扬,“送她过去吧。”
身后站着的小太监闻言,会意的点了点头,上前一步走到绿萝身旁,朝着绿萝说道:“走吧,我带你去你家主子那儿。”
绿萝激动万分,仍不忘朝着南宫轩行了个礼,正转身欲走时,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看着南宫轩,弱弱的问道:“那……皇上您不一起去吗?”说着,眼中满是疑惑。
南宫轩听见绿萝的问题,略微一顿,思索了一会儿,最终看着绿萝,淡淡的说道:“不了,朕还有些事情要办,等办完了事情,就会过去的。”说罢,又端起了桌上的茶盏,浅啜了一小口茶水,便不再去理会绿萝和小太监。
小太监见状,便朝着绿萝使了一个眼色,缓缓地往外走去,“走吧。”
绿萝闻言,点了点头,眼中一种神色不知是什么,只是紧紧的跟在了小太监的身后,跟着小太监往外缓缓走去。
南宫轩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抬眸向门口处望去,已经看不到小太监和绿萝的身影时,才又扶桌而起,往内室走去。
绿萝跟着小太监走在一处偏僻的宫道上,小太监走的是不缓不急,倒是绿萝,急急忙忙的加快着脚步,几乎都要走在了小太监的前面。
小太监看着绿萝这般心急的模样,又想着绿萝也找不到去那儿的路,便无奈的撇了撇嘴角,朝着绿萝说道:“你找得到路吗?”
绿萝听见小太监问自己,也不思索,只是回答道:“找不到啊。”脚下却是未曾停下半分,也不去看小太监。
小太监听着绿萝的回答,见绿萝已经回答了自己,却也还不停下来,无奈的看着绿萝,提高了声音,说道:“找不到路那你还走这么快,这是要往哪儿走?”
绿萝闻言,这才停下了脚步,顿了一顿,转过身静静的看着小太监,说道:“我这还不是心急嘛……”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好了,你走我前面,快点走。”
小太监见状,又撇了撇嘴角,方才加快了脚步往着藏匿顾清颜的宫殿的方向走去。
绿萝则紧紧的跟在小太监身后,不时催促着,“你走快点嘛。”
小太监无奈,却也只好加快了脚步,并不回应绿萝。
绕过了几处宫殿,又踏上了一条长廊,小太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边走着一边和绿萝聊起天来,“你很想快点见到你家主子?”
绿萝听见小太监在问自己,点了点头,回道:“当然了,我家主子,对我很好的……”说着,眼中却是不知怎的就泛起了泪花,低声啜泣起来。
走在前面的小太监闻言点了点头,又似乎听见了绿萝的啜泣声,便一下子回过头,正好看到了绿萝难过的样子,便有些慌了神,急忙安慰道:“诶,你别哭啊,马上就到了,让你主子看到你这样,她也会不好受的,对吧?”说着,眼神之中有着一丝焦虑。
绿萝闻言,觉得小太监说的有几分道理,自己可不想让顾清颜难过伤心,便抬起手抹了抹眼泪,继续朝前走着,“嗯,快走吧。”
小太监见绿萝不哭了,这才放了心,加快了脚步朝前走着。
二人穿过了长廊,又绕过了几个转角,终于来到了一处十分偏僻而又幽静的宫殿门前。
小太监在宫殿门前停下了脚步,侧过脸看着绿萝,“就是这儿了。”
绿萝闻言,也顿了脚步,抬起头看了一下这座宫殿,一想起宫殿里的顾清颜,便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流露出来。
小太监见状,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便抬脚跨入了宫门内,“进去吧。”
绿萝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跟在了小太监的身后,朝着宫殿内走去。
这样的一步又一步,绿萝的心中却是十分沉重而又迫不及待的,尽力的掩饰着自己心中的难受与委屈。
小太监不时回过头看一眼绿萝,却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并不说话。
又走了几步,小太监和绿萝一起跨入了宫门内。
绿萝迫不及待地朝着内室跑了进去,四处寻找着顾清颜的身影。
只见顾清颜正坐在榻边,手中捧着一本书在读。
榻边坐着的顾清颜听见脚步声,将书放在了榻上的小方桌上,抬眸望去,却是愣住了。
“绿萝……”顾清颜睁大了眼睛,喃喃说着。
绿萝一见到顾清颜,便再也忍不住了,两行清泪流了下来,顿在原地,叫道:“娘娘……”说着,才反应过来,快步走到了榻边,靠近顾清颜。
顾清颜看着绿萝的样子,一下子也心疼了起来,一把拉过绿萝的手,将绿萝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一些,“你怎么来了?”
绿萝哭泣着一时无法言语,只是张着口却说不出话来,求助似的看向了一旁的小太监。
小太监对上了绿萝的眼神,会意地上前一步,看着顾清颜,解释道:“回娘娘,皇上怕她们照顾不好您和小皇子,便把您的贴身宫女调了过来。”说罢,又看了一眼绿萝。
顾清颜听着小太监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不去理会小太监,只是又偏过头,深情的看着绿萝。
夜深露重三更寒。
仅仅是初秋,夜里的风就大了,吹到人的脸上,脖子颈里凉嗖嗖的。一出了上书房,上宫凌就觉得天寒,然后下意识地搓了搓手。随后跟着来侍奉的小桌子十分的有眼力劲,看到上宫凌在大殿门口停下来,便上前两步,给南宫轩披上披风,服侍南宫轩着衣。
“万岁爷,天寒了,您得保重自个的身子啊。”小桌子忍不住对皇帝说道。
“小桌子,你跟在朕身边有多少年了?得有八九年了吧。”
“回万岁爷,奴才跟在您身边有九年零三个月了”
“真是久啊,一眨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小桌子等老了想出宫吗?朕觉得等你岁数到了,朕就送你百亩良田,黄金千两,让你衣锦还乡。”
小桌子赶紧跪下说 :“奴才从未想过要衣锦还乡,奴才只想一辈子都侍奉着万岁爷,奴才只想做万岁爷一辈子的奴才”。
南宫轩哈哈大笑,“小桌子还不给朕滚起来,朕知道哪有人愿意一辈子做奴才呢,更何况,朕说的话就是圣旨,一言九鼎,小桌子难不成还要抗旨不遵吗?”
“呜呜,奴才……奴才遵旨,万岁爷您对奴才真好。”小桌子一边掉眼泪一边站起来。
“好了,莫要哭了,掌好灯,今晚要去德妃宫里,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小桌子听了这话立马抹抹眼泪, 从旁边的小太监手里接过来提灯,掌控好因为被风吹的摇摆不定的灯。然后上前两步,给南宫轩带路了。
秋风乍起,吹落了枝头的树叶,秋叶就打着旋儿飘啊飘啊地落了下来。落到路上,落到房顶上,落到南宫轩的头顶上。
远处三三两两的宫火,闪啊闪,近处的提灯摇啊摇。
风啊,似乎又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