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老王妃宫中。偏殿里,苏念瑶缓缓睁开了眼,神情恍惚中,伸手去够床榻边罩着的纱帘,婢子轻轻推开门走入,苏念瑶见婢子进来,问道:“老王妃呢?”
婢子福了福身,答道:“老王妃娘娘早早的便出去礼佛了。”苏念瑶点点头,欲起身,婢子便忙上前扶她起来,梳洗一番。
早膳毕,苏念瑶坐在偏殿桌旁,手中紧紧地攥着帕子,望着红木桌面发呆。外面婢子手中端着茶盏,缓缓走了进来。福了福身,轻轻地把茶盏放于桌上,又福了福缓缓退出。婢子轻轻地掩上门,苏念瑶听见掩门声方缓过神来。抬手端起茶盏,拨着茶盖,吹了吹杯边浮着的茶沫,小啜一口,放下茶盏,垂了羽睫。
脑海里满是前几日与扶桑争吵时南宫凌护着扶桑的画面。心中不觉愤愤:我堂堂皇室宗亲,老王妃的亲侄女,凭什么受一个乡野村姑的气。
苏念瑶问身旁婢子:“王爷这会儿在哪?”婢子看了看牖外,答道:“快到早朝时间了,王爷这会儿应该正起身。”
苏念瑶点点头,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婢子忙退到她身后,“小姐去哪儿?”苏念瑶瞥了一眼婢子,淡淡道:“去王爷那儿。”
婢子正想问什么,苏念瑶便又道:“走吧。”便往外走,婢子只好紧跟着苏念瑶的步伐往王爷那儿走。
两人穿过御花园,走在漫长的宫道上,苏念瑶不熟悉宫中环境,说道:“怎么这么远?”婢子闻言浅浅笑了笑,道:“不远了,就在前面。”苏念瑶并不理会,只快步的往前走去。身后婢子轻轻叹了口气,不语。
经过漫长的青石宫道,一会儿,便到了王爷宫中。宫门外,苏念瑶突然停下了脚步,身后婢子只顾看着地面一直走,未发觉苏念瑶停下,一下子撞在了她身上。苏念瑶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婢子忙扶起她。“小姐没事吧。”
苏念瑶嫌恶地瞪了婢子一眼“小心点!”“是。”婢子正为苏念瑶拂去衣袖上的灰尘,宫门内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苏念瑶忙拽着婢子躲到了一处转角,二人悄悄探出头看着。
只见宫门被媵侍打开,一个明黄色身影映入眼帘,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一群宫女太监。婢子忙轻声朝苏念瑶道:“小姐,是王爷。”
苏念瑶点点头,看着南宫凌与众人的背影,暗暗思忖:仗着有王爷护着你竟敢与我作对,那我倒要看看,如今王爷不在宫中,你一个小小宫女,怎么再来与我作对。想着,苏念瑶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看得身旁婢子心中一惊。
婢子又仔细望了望南宫凌等人离去的方向,朝苏念瑶道:“小姐,王爷去早朝了。”苏念瑶闻言也看了一眼那边,便往宫门走去。至宫门,守门的侍卫识得苏念瑶,便不说什么,放了二人进去。
二人缓缓行至殿前,宫人婢子来来往往,各人忙着各人的活计,见苏念瑶也只是福了福身便匆匆离去。苏念瑶眼神四处移动,寻找着扶桑的身影,婢子猜出了苏念瑶的心思,轻声朝她道:“小姐,去偏殿那儿看看吧。”苏念瑶又环顾四周,不见扶桑,于是点点头,携婢子往偏殿走去。
这偌大的宫殿里只是南宫凌一人住着正殿,其余宫人婢子在另一处住着。这偏殿便也没什么人来往,只有宫人定期来这里打扫。二人走在偏殿一侧路上,婢子四处望着,突然停了下来,轻轻拉了苏念瑶的衣袖,道:“小姐,在那边。”苏念瑶脚步一顿,朝婢子眼神所向的地方望去,定睛一看,正是扶桑。转念一想为何扶桑会在偏殿,又望向身旁婢子,问道:“她为什么在这儿?”
婢子把眼神移到一边,浅浅道:“王爷让她住在偏殿的……”苏念瑶闻言,心中满是不自在,冷哼一声,又道:“她又不是妃嫔,住在偏殿做什么?况且就算是妃嫔,也没有住进偏殿的先例吧。”
婢子愣了一下,见苏念瑶不悦,忙点头,“是。”
苏念瑶看着婢子的模样,心中更不自在。甩袖,抬脚向扶桑走去。扶桑本就是江湖中人,在这宫中自然是极不情愿的,整日也闷闷不乐。这会儿正值早晨,扶桑便在偏殿一角想着师傅教她的那些东西,练习着步法。苏念瑶缓缓靠近扶桑,看她走来走去甚是不解,悄悄的问身旁婢子:“她在做什么?”
婢子摇摇头,说:“不知道。”二人直勾勾的盯着扶桑慢慢靠近她,待走到离扶桑只三两步时,脚步放得更轻了,苏念瑶正欲继续往前,扶桑从腰间抽出一条鞭子,猛的摔向地下。鞭子划过空气,又重重地砸在地上,苏念瑶还没看清扶桑拿的什么,便被吓得一下子跌倒地上,婢子离她远些,倒是看得真切,连忙上前扶起苏念瑶。
扶桑本来只一心在练习上,未曾发觉二人在她身后,苏念瑶这一跌她才反应过来。扶桑忽然想起些什么,急急地把鞭子又盘回腰间,转身发现,正被婢子扶起的苏念瑶一直盯着她。扶桑对上苏念瑶的目光,不知所措起来。
苏念瑶紧紧地盯着扶桑,抬步向她逼近,睥睨其人,悠悠道:“你刚才拿的什么啊?这宫里的规矩你是不愿守吗?”
身旁婢子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承应着苏念瑶的话,“一个乡野村姑,哪里会知道宫里的规矩,难免猖狂些。”蓝
扶桑闻言,怒火中烧,“你说谁猖狂呢。”婢子见扶桑这样,气不打一处来,又仗着苏念瑶在,便直了身子,道:“就是说你又怎样。”扶桑眼神直逼着二人,正欲开口,苏念瑶便道:“我这便回了老王妃娘娘去,定让你逃不了携带武器的罪名。你一个宫女,在宫中携带武器,还差点伤了我,待我回了老王妃娘娘,看王爷还怎么护着你。”
语罢冷哼一声,扶桑忙拽住苏念瑶的衣袖,“诶,诶,等一下……”扶桑朝她笑笑,“别这样啊,反正你也没有受伤对吧……”
苏念瑶高傲地看着扶桑,说道:“没有受伤又怎样,况且你也差点就伤到我了,更何况宫规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不得携带武器入殿。”说得扶桑无言以对。
婢子看着扶桑,眼神里充满了不屑,说道:“亏得还是王爷宫里的宫女,连宫规也敢违反,真不知道王爷怎么会喜欢上你的。”语罢,婢子转过头看见苏念瑶正瞪着自己,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惹了苏念瑶不悦。
苏念瑶眼中闪过一轮精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你倒是提醒我了。”婢子不解的望着苏念瑶,苏念瑶悠悠道:“在王爷身边近身伺候,随身携带凶器,莫不是想要刺杀王爷?”语毕,望着扶桑。
扶桑闻言,语无伦次起来,“你才想要刺杀王爷,我跟他又无冤无仇的。”
苏念瑶不听她言语,便抬脚往外走,婢子跟在她身旁,转过头看了一眼扶桑,悄声道:“小姐,总要有个证据吧。”
苏念瑶脚步一顿,说道:“要什么证据,难道还怕她不承认不成?”
婢子望着苏念瑶,道:“虽说如此,但……”婢子一顿,不再说下去。苏念瑶望着不远处地面,“说啊。” “是。”婢子微颔首,又道:“但是王爷护着她,没有证据就算到老王妃娘娘那儿,王爷要护着,出言替她辩解,老王妃娘娘也没有办法治她的罪……”
苏念瑶略带深意地点点头,转身又向扶桑走去。扶桑望着苏念瑶,哼了一声,“你回来做什么,去告状啊,去啊。”
苏念瑶笑了笑,逼近扶桑,道:“这状我是告定了,只是觉得,总是要有个证据的。”扶桑闻言心中一惊,苏念瑶快速地逼近她,扶桑忙往后退。苏念瑶抬手伸向扶桑腰间,摸索着刚刚那条鞭子,扶桑反抗着。
婢子见状,赶上去死死拽住扶桑一只手不放。扶桑心想:要是被她们拿了去让老王妃见到说自己有不轨之心,那她岂不是要完了,决不能让她们拿了去。扶桑想着,死死护着腰间盘着的鞭子。
苏念瑶这时却摸到了鞭子,忙用尽全身气力往外拉。扶桑正欲推开苏念瑶,远远的声音传来,“住手!”扶桑和苏念瑶循声望去,只见南宫凌携众人走来,苏念瑶忙放开了手。“参见王爷。”
二人行礼道。南宫凌不顾,望着扶桑问道:“怎么回事?”
苏念瑶不等扶桑开口,便说道:“我本是闲来散步,谁知她见我来便拿着鞭子要打我。后来我想,宫女不能携带武器,便说拿了证据去回了老王妃,她便这般不从,差点推倒我……”说着便嘤嘤啜泣起来。
扶桑心想,明明是自己被欺负了,这会儿反倒被人说成了恶人。想着想着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南宫凌闻言正要开口,扶桑便怒道:“我没有!”看着苏念瑶,眼里满是怒火。南宫凌见扶桑与苏念瑶这般,又看见方才二人争夺的场面,更加确定了扶桑没有做那些事。于是,朝正在小声啜泣的苏念瑶道:“你不要总惹是生非。”
苏念瑶闻言,抬起头望着南宫凌,“我没有。”南宫凌显出不耐烦的表情,双手负在身后,朝身后的宫人吩咐道:“送她回老王妃那儿。”宫人应声,“是。”便上前带了苏念瑶离开。
苏念瑶极不情愿的往外走,停了啜泣,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扶桑,便不再言语。宫人也只将二人带到距离御花园不远的宫道上,便回去交差了。二人走在宫道上,婢子轻声安慰苏念瑶说:“小姐,别难过,这次没能教训了她,下次定不会让她逍遥自在的。”苏念瑶不语,只是望着脚下的青石宫道,慢慢走着。
殿内,扶桑言她累了,南宫凌只好离开。扶桑一人坐在桌旁,浅啜一口茶,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很美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