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不远处跑来个拿着冰淇淋和玩具在狂跑的小孩,即将要撞向艾琳,我的“小心”两字还没说出口,小孩已经直冲冲地撞在了艾琳身上。
艾琳身上那件看起来蛮昂贵的黑外套上,沾上了一层冰淇淋,小孩则是脸上干干净净,我看见艾琳的表情有那么一丝丝扭曲,不过要是我贵的衣服被小孩这么糟蹋,我应该不止是面目狰狞了。
“啊,对不起!”
“没事。”艾琳扭曲僵硬的表情很快换成微笑,她蹲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手绢,擦了擦小孩脸上并不明显的灰,“脸上都沾灰了。”
我对艾琳的所作所为不禁佩服,同时又感到一丝好奇。
艾琳刚刚衣服上沾上冰淇淋,的确是露出一丝扭曲肉疼的表情,但是为什么她要蹲下来给小孩擦脸?
好生奇怪,可能因为她是女人吧。
女人好难懂。这是我宁柘这么多年来的经验。
通过事务所给我的单子,我能知道七邪所附身的胡勇这半年里跟谁打过交道,这种报告里,一些寻常只是搭话两三句的普通人都会被筛选出来。
不过在胡勇半年里所接触的人中,我难得看见一个殡仪馆守夜人,叫张峰,三十五岁男青年。
首先报告上说,他只是跟胡勇见面过一两次面,但张峰和胡勇都是自来熟类型,二人很快便熟络起来,警方在胡勇使用的手机通讯录里也见过张峰的出现。
二是张峰工作的地点,还是个阴气汇聚地的殡仪馆,真是引发我的好奇。
现在我还有要紧事,我找了事务所管事人,得到了保管胡勇尸体的隔离室钥匙。
来到隔离室,发现门口竟然有个熟人,正是艾琳。
艾琳背对着我,那一头卷卷的金色长发很耀眼,她从兜里掏出一些鼻涕纸和废纸,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之后又掏出个手绢,一同扔了进去。
我看着手绢莫名眼熟,随后联想到不久前她给小孩擦脸的一幕。
艾琳坐到旁边的椅子,她没注意到我,打开手机发着微信可能在跟朋友吐槽,“我去我真是服了,刚刚组长的小孩吃冰淇淋蹭到我大衣上,我那大衣几千,全废了,我还要低声问小孩疼不疼,真是呵呵了!”
艾琳的话让我像是被雷劈到一样,浑身焦黑震惊。
听完艾琳抱怨半天后,我故作刚来的模样走了过去,艾琳面色郁闷,见到我一愣,又挂出公式化的笑,“哈喽宁柘,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对艾琳之前的好感顿时全无,只是敷衍一句说,“看看胡勇。”
“要看胡勇前辈是需要我们组长陪同的,你不是法医肯定不行。”艾琳嘟起嘴来,原本很可爱的动作被她一做,而且她似乎话里有话,我向来不喜欢复杂,听后只觉得浑身难受。
之前我怎么没看出来艾琳这么虚伪。
“哈哈,不劳烦你担心了,我有钥匙。”我甩了甩手里的钥匙,艾琳露出惊愕的表情。
“你!”我以为她是被我的后台给吓到了,没想到艾琳竟然蹦出来一句,“你疯了?居然偷钥匙,我告诉你不可以这样,里面是重要的尸体,服务机关上头高层都还没做决定敢动……”
短短几分钟,我对艾琳的印象居然变得如此大。
我心道这女人不会有病吧?
“我是服务机关许可过的,你让开。”我皱眉。
挡在我面前的艾琳突然让开了,我正要过去,她又伸出胳膊把我拦下,浑身上下扫了我一眼,公式化的笑容早已不见,“你?就你?别开玩笑了。”
艾琳人前一张脸,人后又一张脸。
我被她这股轻视轻浮的语气弄得极为不爽,“你什么意思?”
我今天出门是有点急了,加上最近处理张家沟的事情,日夜颠倒睡眠,处理调查胡勇的事情忙上忙下,所以脸色不好,胡茬也没清理。
还被这种女人鄙夷了一番。
“再怎么开玩笑,也带上几个同伙扮演派出所人员来骗我们啊,真当我们法医脑残?”艾琳又啧啧摇头几声,“你底子还挺好的,干什么不好,非得来犯罪。”
我瞥了艾琳一眼,刚刚怎么没看出来这人是个智障呢?
“你这女人怕不是脑子有问题。这种事情你去跟组长确认一下不就好了?”
艾琳突然凑近我来,玩味又不屑地注视着我,“你当我傻啊,我去找组长,你伺机对胡勇前辈的尸体下手,是么?”
艾琳真是耽误我时间,我一点也不想跟她废话,拉着艾琳的胳膊往楼下拽,正好碰到刚刚给我钥匙的组长,我直接叫住了对方。
“组长,你们这儿的实习生说我偷摸干鸡贼事,要害破坏尸体。”我似笑非笑地望着组长,希望他能给个说法。
“宁柘……”艾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她很快看出来自己得罪错人了,连忙叫着我的名字。
见状,组长脸色极臭,对艾琳说话态度十分凶恶严厉,艾琳垂着脑袋,忍着眼泪,她长得漂亮,这种委屈不掉泪的表情很惹人怜惜。
可惜在场的只有我和组长,组长因艾琳得罪于我,不可能怜香惜玉,至于我……这种女人配吗?
多余的废料教训话我不想听,直接朝着组长和艾琳二人挥挥手,“那组长我先走了,下次招实习生一定要注重性格。”
组长斥责的话戛然而止,朝我露出憨厚老实的笑意,“哎,哎,好嘞!”
我穿好细菌隔离服,用钥匙开了门,一股冷气顺着防护服钻到我衣服里。
为了防止尸体腐烂加速,以及发愁,法医和服务机关花了大价钱往这里注入冷气,目的就是好好调查清楚胡勇到底怎么一回事。
入眼是一张如同单人床大小宽度的铁台子,周围隔着沾干涸黑血的解剖刀,瓶瓶罐罐等物。
胡勇正躺在铁台子上,因为在消防栓里被人发现,如今展开身子,四肢长短不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