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文修算不上是个合格的父亲,不过,蓝松和蓝沁两个孩子对他还是一片孺慕之情的。”楚末宴淡淡的声音在屋中响起,面前是紧皱双眉的商清岩。
“一天到晚住在道观,肯定不会是什么合格的父亲了。”商清岩苦笑,眼中是浓浓的讽刺。
自己的亲生子女都不知道要不要认,对着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孩子倒是一片慈父心肠。只可惜,这种慈爱也是有限度的。
记得前生父亲不是这个样子的啊,商清岩眼中似在回想着当年的父亲。
商父从前虽然是个勤奋的修士,但从来不曾冷过过家人。他对妻子体贴温柔,对孩子此行关怀。商清岩兄妹从小就对父亲十分亲近,这种状况直到长大成人也没有变过。
商清岩脸色的迷茫让楚末宴叹息:“蓝文修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和他的成长环境是分不开的。”
继母面慈心苦,处处陷害。父亲就是个摆设,能平安长大已是不易,还能期待他长得多好不成。更何况,在冯氏的捧杀之下,蓝文修没有成为一个纨绔,已经很了不起了。
商清岩重重吐出一口气:“殿下说得对,是我执着了。其实不光是父亲,哪怕是我和母亲,和前生也大有不同。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能过分要求别人呢。”
“只是不知父亲脱离那个家庭的机会有多大,殿下怎么认为?”这话商清岩不想跟妹妹和母亲说,她们只会说让蓝文修自己决定。
可凭什么能,家人本就是他的责任。商清岩并不认为给蓝文修一些压力有什么不对。
“这。”楚末宴有些迟疑,不知道是不是该据实已告。
“殿下有话请讲,我只是想知道实情。”商清岩看出了楚末宴的犹豫,急忙表态。
“唉,只怕是不容易啊。就算是为了孩子,朱氏也不会轻易放手的。”楚末宴长叹一声,脸上尽是无奈之色。
即便蓝文修和朱氏夫妻俩之前没有感情,可朱氏还有两个孩子。蓝松要科举,蓝沁叫嫁人,没了蓝文修,这两件事都难办。
蓝文修虽然看起来文不成武不就,但是毕竟曾经是魏国公府的嫡长子,不少权贵多多少少会卖个面子。更何况,就连皇帝对蓝文修的情况也略知一二,存了帮扶之意。蓝松的科举路上,有了蓝文修的辅助,自然会顺利许多。
蓝沁就更是如此了。从前还能算是个国公府的姑娘,如今被分出来,能指望的就只有蓝文修。世家大族规矩严谨,等级分明,没了国公府的名头,唯有蓝文修长女的身份可以给蓝沁带来些好处了。仅凭这一点,朱氏也不会对蓝文修放手。
如果没了丈夫,朱氏娘家本也不给力,母子三人在京城中简直就是蝼蚁般的存在。身份将成为蓝沁婚嫁的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别说嫁个好人家,就连京城的贵女圈都进不去了。
考虑到这一点,朱氏肯放弃蓝文修的机会就太小了。人性即是如此,即便朱氏出身平民,但是这么多年来在国公府的生活也养高了眼界。让她把女儿嫁给一个无钱无权的普通人,朱氏怎么肯。
她的女儿接受的可是国公府嫡女的教养啊,就算分家后不能好个门当户对的女婿,可亲事也不能太差了。
商清岩默然无语了半晌,还是楚末宴看不下去了,试探道:“你若是有意,我或许能做些什么。”
他是当朝太子,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只是商清以一直都说不要他插手,楚末宴才一直袖手旁观。
商清岩抬眼看了看楚末宴,脸有点红。他不是什么都不懂,自然知道太子的分量有多重。旁的不说的,但就是朱氏担心的子女前程,太子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
只是,商清岩也知道母亲和妹妹的傲气。若是让她们知道是太子为蓝文修解决了后顾之忧,对方才肯认下家人,两人心里一定会存下疙瘩。
此时的困局,其实也是许氏和妹妹对蓝文修的考验。
如果摆不平这些事,他凭什么说把家人放在第一位,凭什么说家人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唉,罢了,还是再等等吧。多谢太子殿下的一番好意了。”商清岩思前想后,还是没有摆脱楚末宴。他心里也多多少少想看看,在蓝文修眼中,谁才是最重要的。
“好,需要我帮忙的时候,说一声就行。”楚末宴点点头。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你和清以也不需要太过担心。蓝文修没那么弱。”
能在群狼环绕的国公府顺利成人,还没有长歪了,这人心性和能力就不容小觑。此时拿不定主意,可以说是优柔寡断,也可以说是重情重义。毕竟朱氏母子三人处于弱势,弃之不顾也非大丈夫所为。
“多谢殿下开解,我明白。”商清岩站起身来告辞。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接下来就看蓝文修的行动了。
家里事情虽然令人伤脑筋,但也并非完全没办法,单看蓝文修想不想做了。
见过商清岩的蓝文修确实受到了触动,一直试图逃避的心情被猛然惊醒。
是啊,他身后有朱氏母子三人,面前有前世的家人。他们都在看着他,等着他的选择,自己的确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可是,到底要如何抉择呢?
蓝文修不是无情之人,朱氏对他的依恋他亦有感受。只是一直以来,一心向道,心如死水的他,对朱氏的感情无法回馈。只能藉由疼爱孩子来弥补这个苦命的女人。
如今,如果彻底绝了朱氏的希望,会不会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蓝文修不知道。他对朱氏只有同情,并无半点男女之情,所以也从没有花什么心思在这个女人身上,对她的心性并不是特别清楚。
只知道朱氏是个贤惠隐忍的女子,在国公府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也都忍下来了,还把孩子们教得很好,更是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蓝文修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