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米色沙发上的宋雨桐,就算低着头,也能感受得到站在她面前的那个男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凌厉狂妄的气息。
她甚至敏锐地有一种感觉,现在的利耀南,正在用一种冷酷、充满怒气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果不其然,她还没抬起头来,就听见头顶传来利耀南那熟悉的冰冷声音。
他冷嗤了一声,然后缓缓地开口,说道:“也是,你只是伤了一只手而已,另一只手还能用。更何况你又不是三岁小孩,需要有人喂你吃饭,所以根本就没必要麻烦一个佣人来伺候你!“
“……”
宋雨桐抬起眼,视线在半空中和利耀南那一道带着怒意和冷酷的目光相交汇。
她听出了利耀南那些话中分明充满了讽刺和轻蔑的语气,顿时被他气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可恶的男人!
明知道她的右手受了伤,无法像平常一样活动,还故意说这种冷酷无情的话来气她!
而且她从来都不是左撇子,别说吃饭拿筷子去夹菜,就是让她用左手随随便便拿一个东西,分分钟钟都有可能摔坏。
什么叫做“根本就没必要麻烦一个佣人来伺候”?
虽然她自己也不可能受这点小伤就去指使一个佣人帮她做这个做那个的,但是利耀南的话,听起来就叫人十分的不爽,分明是话中有话的感觉。
他那个意思摆明就是佣人都比宋雨桐高级一等!
“阿南,话也不是这么说,宋小姐她的手……其实伤口还是挺严重的。”倪一墨走了过来,从医生的角度来向利耀南交代了宋雨桐受伤的情况。
只是他走近了利耀南的身边,才看见利耀南的脸色有点阴沉,深邃的眼眸也带着一丝寒冷的凌厉。
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利耀南一脸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心中感到一阵疑惑,倪一墨第一时间便转过头去看了看宋雨桐,发现她低着头坐在米色的沙发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摆放在双腿的膝盖上。
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不安和紧张,过于乖巧温顺的姿势,透露了她的不自在。
而原本那一只她一直用来舀汤喝汤的银色小汤勺,已经默默地放在了茶几上。
有一股沉重的低气压,在宋雨桐和利耀南之间四处飘散开来。
“有多严重?废了还是残疾了?”
利耀南冷漠的声音,让倪一墨有点吃惊。
他这个话虽然是和他说的,但是他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宋雨桐的身上,冷沉地盯视著面前的那个娇小女人。
倪一墨愣了愣,有点意外利耀南对宋雨桐的伤势居然如此冷漠。
但是他还是详细地告诉了利耀南,关于宋雨桐手臂上的伤口具体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玻璃碎片由于扎到了宋小姐手肘处的神经、手筋,所以流了不少的血,我帮她缝了五针,但是伤口并不浅,挺深的,所以还是伤到了手肘关节附近的神经和手筋,除了要定期的每天帮她伤口换药之外,要特别注意她的伤口不能感染细菌,以免恶化。等伤口的缝合处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她的手还得再做一阵子的复健,才能恢复正常的活动。”
利耀南静静地听着倪一墨对他说着关于宋雨桐的话,越听下去,他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阴沉得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样子。
只是,还没等他开始发怒的时候,宋雨桐那边,突然传来了一些不小的动静。
“哐啷”的一声,随着宋雨桐的突然起身,她不小心碰到了茶几上的银色餐具,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她却完全顾不上这些了。
脸色苍白的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倪一墨。
她开口轻声地问倪一墨,说:“倪先生,你是说我的右手,伤到了手筋和神经?”
这一刻的宋雨桐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右手被玻璃碎片扎得这么深,伤口这么严重!
竟然已经伤到了她的手筋和神经!
她心里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恐慌,迫不及待地问倪一墨,声音十分的急切:“倪先生,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的右手,是不是代表着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能画画了?”
虽然现实比较残忍,但是作为医生的倪一墨,认为宋雨桐对自己的身体健康有知情权,于是他还是十分诚实地回答了宋雨桐的问题。
“是的,你的手——”倪一墨有点不忍心说出那句真相,但是他停顿了一下,犹豫一会儿之后,还是接着往下说。
“……现在算是半残废的状态。在没有康复之前,不能随便使力,也不能碰水。最好不要拿画笔,因为抬手的动作对于你的伤口来说,是绝对禁止的动作。长时间的画画,就更加不允许了。”
倪一墨的话音未落,就看见宋雨桐那脸色突然变得死白死白的,那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突然轻轻地晃了一晃,然后整个人像一座山倒塌一样,无力地跌坐到了身后的米色沙发上。
她一脸震惊的样子,像是受到了什么沉重的打击一样。
原本那一双神采灵动的黑色眼睛,此时此刻却瞬间失去了灵气和活力,双眼无神地望着地上,变得呆滞起来。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宋雨桐像是忘记了利耀南和倪一墨的存在一样,她表情苍白得令人心惊,然后不停喃喃自语地说着,“怎么会……我的手不能画画了?”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不相信、也无法接受倪一墨说的那件事实,宋雨桐吃力地想要抬起右手时,却被手肘上那一阵剧烈的痛楚扯得她眼睛里顿时冒起了晶莹的泪水!
她的右手……
她拿画笔的手……
是真的不能动了!
一想到自己需要很长的时候都不能使用右手来画画,不能拿起心爱的画笔,还会耽误她来纽约当交换生进修的那些美术课程,宋雨桐顿时脑海里变得一片空白。
一阵寒冷的感觉爬上了她的脊背,让她整个人都觉得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好冷、好冷。
如果……如果这次的受伤,影响到她以后画画的发挥……
宋雨桐的心里,好像被一把锋利的刀子捅到了她柔软的心脏上,顿时难受得整个人都发抖起来!
画画对于她来说,就等于是她生命里唯一的梦想。
也是她人生活着的唯一乐趣。
如果不能画画了,等于要她结束自己的生命一样难受和痛苦!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谁可以帮帮她?
谁可以来帮帮她,救救她的右手?让她可以以后都能够拿起心爱的画笔,一点都不受影响?
“我不相信!”宋雨桐怔怔地凝视着自己那一只缠满白色绷带的右手,晶莹剔透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怎么会这样……我的手怎么会……不能拿画笔了呢?”
然后,在她那张清纯绝美、脸色却苍白得吓人的脸上。
一颗心碎的泪水,像是一颗闪耀的钻石划过漆黑的夜空中一样,从她那已经红了的眼眶里突然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慢慢地、慢慢地沿着她那莹润姣好的脸庞,缓缓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