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边的消息接二连三传来,闻人羽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所以哪怕她怪自己,他都非去不可。
“你要跟得上就跟吧。”闻人羽不欲多说,也没心思对付这丫头,话落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棠儿撇了撇嘴,手上用了些许力气,不由加快了身下的动作,跟了上去。她可是自小习武,马上功夫还是不弱的,这人想甩了自己是不可能。
而此时少陵关却已经是强弩之末,风朝阳下了城楼便径直回了府衙,直奔沈太傅的住所而去。
“微臣见过公主。”沈太傅见到人并不诧异,将人迎了进来。
风朝阳也没有拐弯抹角,来之前她便命令影卫守着这里,便直奔主题:“少陵关不出两日必破,可是本宫却不想让公孙衍如此轻易得逞。”
“那公主可是打算如何?”沈太傅道。
“公孙衍不是想名正言顺,干干净净的夺得这天下,那是做梦!不知这染上大燕皇族鲜血的少陵关他敢不敢拿。”
沈太傅一瞬间便明白了风朝阳的想法,目露震惊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常:“那公主是想让微臣如何相帮。”
“本宫明日便递上降书,之后再设计假死脱身,到时候太傅暗中便将公孙衍逼死本宫的消息传出去。”
说到这儿风朝阳抬头看了眼对面的人,迟疑道:“然后太傅以还是降了吧,就当假意投诚,本宫知道这对太傅有些为难,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有太傅您活着才有机会看到盛世而来。”
“臣答应。”沈太傅道。
闻言,风朝阳有些意外,她还准备了许多说辞说服沈太傅,却不成想他如此爽快便答应了。
沈太傅抬眼望着眼前的人,神色复杂:“当初公主说的话没错,微臣自诩忠君爱国,可是对于先皇养虎为患之事却选择了视若罔闻,只求自保,还自以为不得已为之,实则是丢了臣子的本职。”
“如今造成这种局面不是因为你,其根本是先皇太过轻信,导致大权旁落,军权集于公孙家一人。”想说什么却不知该如何说,其实风朝阳当初说那一番话,其实只是用了激将法而已,在她看来太傅本身没有错,大燕本就重文轻武,满朝百官除了公孙衍,也没有哪个人能够镇守北疆。
也是先皇太过信任的缘故,也自以为能掌控人心,可这人心易变,或许当年公孙衍的确没有不臣之心,可是多年大权在握,他又怎甘心永远屈居与人下。
那一厢太傅还在继续说:“固然先皇有错,可为人臣子应起到劝导指责,这一点我的错无法掩盖,微臣就是有些遗憾,公主若是男子,有此心智,何愁大燕无望?”
“太傅高看朝阳了。”都已经重活了一世,她还是没有办法保全大燕。
敛了敛心神,风朝阳缓缓起身:“此事就这么定了,本宫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公主,大燕就靠你了!”沈太傅缓缓起身,语带恳切道。
风朝阳蹙了蹙眉,感觉太傅情绪有些不对劲,但因心里有事也没再细究点了点头,便踱步而去。
“做错的就要改,如今也该到赎罪的时候了。”沈太傅低声喃喃道。
是夜,风朝阳直到深夜才把献降书写好,躺在床上不到两刻钟便睡着了,只是梦中却有些不安稳,梦里是前世燕都城破的那一天,沈太傅站在正阳宫外,以身殉国,自刎而死。
梦里的场景明明灭灭,变化太快,到最后看都看不清,只能听到那些厮杀声与凄厉的惨叫声。
门外的敲门声打断陷入梦魇中的人,风朝阳猛地支起身,全身早已被汗水打湿,而那急促的敲门声却还在继续。
风朝阳连忙穿上衣服,直接将头发用簪子挽了起来便打开了门,入眼的便是卫子衡面露悲伤的面容。
“公主,沈太傅自戕了。”
“他人呢,他在哪里?”明明昨个儿答应好好的,为什么一夜功夫人就没了。
“城楼上,还用白幡写了血书挂在脖子上。”卫子衡一字一句说的极为痛苦,那历经三朝的人死状极其惨烈,给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当看到城楼的时候,风朝阳有些不敢上前,她有些怕,昨个太傅一直在自责懊悔,这些都是因为她,是她说太傅没有尽到为人臣子的本分,是她将这些罪责强加于太傅身上,虽然这一切的出发点是好的,却没承想竟将逼他走上了绝路。
那人靠在城墙上,那白幡上的鲜红大字,刺痛了风朝阳双眼。
公孙一氏,为人子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窃国之贼也!
社稷将覆,吾心亦安;忠君报国,虽死犹荣;吾大燕不灭!
短短两句话,可算是将心中的愤慨与心意表达的淋漓尽致,也成功的将公孙一氏立于炭火之上。
沈太傅的学子遍布天下,历经三朝所带来的影响巨大,而他以死殉国,势必引起天下人的瞩目,这辈子公孙衍身上篡国谋逆的身份怕是洗不掉了。
这比当初风朝阳的计划还要完美,可是风朝阳却感觉不到一丝开心。
另一边公孙衍收到消息后,大发雷霆,他自然是知道沈太傅一死所带来的影响,而沈太傅死前还写下血书,摆他一道,之后无论他怎么辩解,逼死忠臣这个罪名是去不掉了。
“可恶,当真可恶至极!”
这还是司徒先生头一次见公孙衍失态的模样,虽然公孙衍是个武将可是能够走到这一步其心智控制能力更异于常人。
不过他也能想清楚,公孙衍最在乎的便是名声,不然不会等上这么久,如今所有一切都被沈太傅这一死弄的前功尽弃,公孙衍这一气之下也不知会做些什么事情。
想到此,司徒先生便有些不安,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到那盛怒之下的人冷喝道:“来人,点兵出发,今日势必攻下少陵关。”
“将军。”司徒先生想要劝说,却只见那人已经掀开了帘子离开了。
司徒先生跟了上去,想着公孙珏定会跟着一起,若是让他在一旁劝着会好些,却不成想这次公孙将军谁都没带,直接点兵出发了。
少陵关城楼上,风朝阳依旧呆愣在原地,直到有人来报才渐渐回过神来。
“报,公孙衍率领大军前来,敌军离我方还有一千米。”
“公主。”卫子衡眉头紧蹙,出声唤道。
风朝阳这才动了动:“吩咐下去集结所有将士前来城楼守城,让百姓们锁好屋子不许出来。”
“诺!”
卫子衡见她回过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当看到挂在城楼上的人时:“公主,可要将太傅挪下来。”
“不必!”声音清冷,不带一丝犹疑。
卫子衡还以为听岔了,过了片刻才听那人继续道:“这是太傅的意愿,本宫要让太傅死的其所,彻底让公孙衍身败名裂。”
卫子衡可是状元之才,只是经历少了些,并不笨,这一听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风朝阳回过头看向眼前的人,神色复杂难明:“此战你无需参加,等到城破的时候,你便献上降书,以保全城的百姓。”
闻言,卫子衡身子微颤,眸光惊疑不定,他明白这个意思,可又不明白。
“如今我能托付的也只有你了,就当我求你了,就当是为了这一城的百姓,可好!”说着便准备屈膝而跪,却不防被人搀住了。
“公主可是小瞧子衡了,太傅大人都能以身殉国,为何我不能忍辱偷生,我只是想为何公主不亲自献降,为何会托付于我,公主可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