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司正板正了脸色:“哪有那么多事,去收拾收拾尽快出宫,这纸上的东西可多着呢,不早些出宫怕是回来的时候宫门都落匙了。”
“弟子谨遵师命。”卫子衡点了点头道。
王司正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只是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提醒:“记得速去速回。”
“知道了师傅。”卫子衡有些无奈,他在师傅心里有那么不靠谱么?
钦天监到万安殿这一路上,王司正想了许多,其实他什么都知道,这一切都是命,无法逃脱。
大燕注定要亡,乱世也即将来临,就连他的死也是早有命数。世人只知钦天监只是普吉时算天气的地方,可是却不知钦天监最主要的便是测国运,数十年前建元帝身子每况愈下,便让他为大燕占了一卦。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乱世将出,盛世方至”那一卦十六个字,至今他都记忆犹新。
本以为公孙衍会是开创盛世的明君,却不成想他的所作所为令人齿寒;所以当那一日自己普算好吉日的时候,卫子衡在一旁做了手脚,他虽察觉却并未拆穿,反而将计就计。
因为六月初八这个日子的卦象凶中带吉,大凶之像却带着一丝生机,这样的日子于国运来说,可谓福祸各半。
大致是出于私心,不管如何他终是大燕旧臣,着实对于北秦没有丝毫归属。
当时的卦象对他来说也是模糊不清,不过现在王司正算是明白了,这凶中带吉的卦象说的是什么了,大凶指的便是这场时疫,而这一丝生路就是公孙衍的态度与决定。
他知道公孙衍没有动钦天监的顾虑,所以前几日知晓公孙衍有弃城的打算,他便料到有今日。
之所以未逃,则是明白这真正的乱世将至,到时候九州大陆还有何处能逃,他这把年纪与其四处逃窜到还不如最后再为故国做一些事。
所以当走到万安殿附近不远处,王司正犹如疯了一般,大声狂笑,然后再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喃喃自语:“新君无德,天谴来临!”
这八个字笼罩在万安殿上空,众人都想不通原本好好的人怎么会疯了,就在他们震惊愣神之际,只见那疯癫的身影直接撞在了台阶前的雄狮上。
血染万安殿,一时间四周静谧无声。
北秦帝得到消息后,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逆臣!来人将钦天监给朕都围住,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全部格杀勿论!朕要他们都去地下赎罪。”
而此时已经除了宫门的卫子衡只觉得心跳的有些快,有些心慌,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所以他想着尽快完成师傅的嘱托早些回宫,只是当拆开那封纸条时,不禁瞳孔微缩。
“勿要回宫!”
四字一出,卫子衡转瞬间便明白了,师傅一切都知道,他们师徒相处短短两个月,他直到如今都看不透师傅想的是什么。
还记得那一日王司正从万安殿回来后,便将选中登基大典的日子命他送去万安殿由皇上下旨拟定,他趁此机会私下把日子给改了然后递了上去。
最终定下来六月初八这个日期时,王司正曾将他唤了过去,也没说什么,直接命他把燕国策每日抄上十遍,为期三个月。
当时卫子衡是想解释的,既然敢做他自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料定王司正不会说出来的,毕竟皇上已下旨,这所定的日子也是由钦天监送上去的,若是说出来钦天监也逃不脱责罚。
可是卫子衡却从未想能够瞒过王司正,可是王司正从头到尾并没有询问过半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而卫子衡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困惑。
只是卫子衡如今看着手中的纸条,鼻尖不由微酸,原来一开始师傅就将此事给担下来,可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傅一人承担北秦帝的怒火。
“师傅,你等着,徒儿这就来救你!”擦了擦微红的颜控,卫子衡便转过头朝着皇宫跑去。
可是没想打半路上却被人给打晕了,在昏迷前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好似感觉看到了朝阳公主。
风朝阳得到消息北秦帝派人去了钦天监,便察觉要出事,本想着与北秦帝迟早要撕破脸,便没想太多,带着人准备去皇宫救人。
却没想到半道就遇到了神色慌乱的卫子衡,见他情绪不对,而现在她还要去皇宫救人,只得将他打晕让人带回去。
而当风朝阳赶到皇宫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公主,王司正撞死在万安殿了!”一个黑影飞过来跪在风朝阳面前。
听到这话,风朝阳脚步微微踉仓,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派人去盯着万安殿的动静,趁人不注意将王司正带出来好生安置!”
“诺!”黑影应了声却没有立即走,很显然有话想说,但却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有什么事就说吧!”风朝阳淡淡道。
黑影这才出声回道:“北秦帝派人去了钦天监,下令格杀勿论。”
“这一向是他的作风。”风朝阳嗤笑道。
敛了敛笑意才继续道:“派人将钦天监的人都救出来,然后放把火烧了钦天监,将王司正与钦天监的事情都给我散出去,这一次我倒想看看这位北秦帝还能做出些什么事情。”
这一刻风朝阳十分冷静,冷静的连她自己都有些害怕,能够镇定的利用这些事情谋求最大的利益,淡漠到近乎冷血。
继而连三的事情将北秦帝最后一丝理智都给压断了,以至于对于钦天监走水的事情他都没有多大的感触。
先下他是真的不能留在燕都城了,连发十二道诏令将所有人都集齐于正阳宫北门处,于子夜三刻汇合离开燕都城。
公孙瑾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面色很是冷静,连丝毫迟疑都未曾有,直接便去了万安殿。
谁也不知道这位二皇子去了万安殿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二皇子出来的时候面色似喜似悲,几乎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夜,正阳宫外,公孙衍骑着马出了宫门扫视了一周,这才询问道:“人都来齐了?”
“回皇上的话,除了二皇子还未到,其余都到齐了。”陈琅上前回禀道。
“不用等他!”公孙衍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诧异。
就连不远处骑着小马驹的公孙凌听到这话的时候,都不由有些疑惑,不过更多的是高兴,若是没有了公孙瑾,他还是大哥最宠的弟弟,也不用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生怕那人一不顺心便杀了自己。
陈琅闻言双眸微闪,却并未多说什么。
“既然人都来齐了,那就出发!”公孙衍拉着马缰,率先领头而去。
见此,所有人毫不迟疑的跟了上去。
只是不到片刻,公孙衍好似想起什么似的听了下来,冲着身旁的人吩咐道:“陈琅你去公主府将安宁公主一同接上,与城外汇合。”
“微臣遵旨!”陈琅有些诧异,实在想不透自己的亲生儿子不顾,反而去找一个前朝公主,着实可笑。
马蹄声渐乱,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如此清晰,可是那些熟睡的人们并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被抛弃了,丢弃在这无望的深渊当中。
公主府内,风朝阳早就察觉出守在府门外的人马都撤走了,便知道不出意外公孙衍怕是已经离开了。
可她却没想到公孙衍弃城而逃竟然还会想到自己这个前朝公主,看着眼前的人,风朝阳不由笑出了声。
“何事如此可笑,公主不妨说来,让微臣也乐呵乐呵!”陈琅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