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会儿工夫,上首的人已经开始说话了,众人一时被那话中的意思弄得有些提起了心神。
只见上首的关中王敛了敛眸,压低声音淡淡道:“大家如此想甚好,那今日孤便将此次六国会所议事宜趁这个机会一同讲了。接下来就由月将军给各位说说。”
这算得上关中王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说话最多的一次,众人对于他口中的事宜也很是好奇,直觉定然是大事。
果不其然,接着便听到月六在一旁复述:“这些年天下大乱,群雄割据,近年来战乱才将将平息,可百姓们却依旧生活在动荡之中,如今各国都该停战生养休息,不宜再惹动乱。我们王上想到一个法子,这个法子便是你此次六国会所议的事情。”
说到此,月六刻意停顿了一会儿,扫视了一眼四周,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这才继续道:“此事便是废除藩王制,六国鼎立。各自为政,休战五年!”
此言一出原本静谧的气氛都越发的诡异,大家不约而同的都看向北秦那边,司徒易面上的笑意渐渐挂不住了,不过还好没有失控,微微敛眸将所有思绪敛去。
“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关中王率先打破了宁静,询问出声。
废除藩王制,自然是好,只是这休战十年,意味着不得主动侵犯他国,也就不能统一天下,整整五年的时间的确有些长。
最先表态的是一直沉默不语的风辰:“休养生息,对百姓与国家都好,这个提议本王赞成!”
风轩闻言,蹙了蹙眉,端起一杯酒轻轻摩擦,盯着酒杯,半晌都未曾动弹。
“本王也赞成!”付尧心想着,如今陇西内里还不安稳,也不适合再多生事端,这样一来反到有利,而且他本身野心就不是很大,只是想为百姓们撑起一片天,若是继续打仗,苦的也是老百姓。
话说完,付尧第一反应便是看向对面的公孙棠,其实这件事总的来说对于各国都是好事,可是对于北秦来说却不见得。
公孙棠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挺高兴的,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是北秦的公主,若是笑出了声甚是不好,而且一旁还有司徒易看着,若是做的太过,难免徒生事端,她还想着逃走呢。
于是付尧看到的便是微垂着头缩在一旁的公孙棠,看不清楚是何表情,但是很伤心,一时间他的心也似揪成了一团,被反复揉撮。
“西都王可是有何意见?”瞥了一眼盯着酒杯默不作声的风轩,关中王询问出声。
风轩闻言,抬起头目光不经意瞥过司徒易身上,最终不知想到什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即道:“此事利国利民,本王有何不愿?此事甚好,本王并无意见!”
此事最大的决定权在北秦那边,风轩也是想到这一点,且不提休战五年的事情,就单凭废除藩王制这一条,北秦怕是不会这么容易松口的,公孙衍好不容易登上帝位,以前还可以将各国看成是藩王,虽然不受北秦直接管辖,但是说出去,如今就是北秦的天下,而其余各国只不过是藩王。
如今关中要撕破这层纸,无疑是在虎中夺食,虽说上次桐木关一战北秦大败,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答应这件事无疑是自取其辱,他就不信公孙衍能咽得下这口气。
“咳!”关中王轻咳出声,斜靠在椅背上,面色淡淡看不出是何情绪。
倒是一旁的月六扫了一眼众人,略过垂着头好似瑟瑟发抖的公孙棠,将视线定在司徒易身上:“不知北秦这边有何意见。”
意见搭着呢,宋扬一直坐在这司徒易与公孙棠身后,此次随行咸阳,他的责任就是护着公主安危,其余的事情轮不上他插手,所以他从头到尾便如一个隐形人一样。
但是这下宋扬忍不下去了,这明白是在逼迫:“关中王好算计,先前用了卑劣手段乱我北秦,如今又想逼着我们应下这丧权辱国的合约,当真是以为我们北秦无人,好欺负么?”
“宋将军多想了,此事我们是是站在各国的立场想的,如今各国势力相当,说句不夸大的话,单凭其中一国的势力就足以抗衡北秦,莫说各国一起了。若是一直依附在北秦之下,各国想必迟早都会心生不满,毕竟不平等的关系总是不长久的,这样一来天下又势必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想必这一切也不是北秦所希望看到的,宋将军可好好想一想,本官说的是否?”
说到此月六看向一直未曾开口的司徒易,此事的决定权还是在这位司徒丞相手上,若不是司徒丞相没有回北秦,想必北秦的使者也不会坐在这里,毕竟北秦帝的心性可是极其高傲的。
司徒易自然也察觉到了这股视线,还有众人若有若无的打量,终是抬起头拱手道:“关中王考虑的极是,下官也觉得甚是有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下官并无此权利,还等回头书信一封回北秦,请皇上示下!”
“也好,这些日子各位就留在关中好好做客,孤为众位筹备了许多节目,尤其是骑射攻防甚是有趣,具体事宜到时候便由月将军整理成册送与各位房中。”
说到此,关中王不禁抚了抚额头:“孤有些头疼,就先行一步,月将军便留下替孤照顾各位。”话落便起身而去。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这是把烂摊子留给自己?月六蹙了蹙眉,想说些什么,终是未曾开口。
而众人也被关中王这一系列举动弄得没头没脑,还以为今日将事情说完,便可以回去了,没想到还将他们留下来,也不知道待几天,一时间殿内气氛有些静默。
台上的舞姬依旧舞动着步伐,可显然再美的人再美的舞蹈,此时也吸引不住在场人的目光。
自关中王走后,在场脸色最为难看的是司徒易,他终是被摆了一套。
原本司徒易打算的便是将事情搪塞过去,待回了北秦再商议如何对付,可是没想到这关中王竟然顺着自己的话将众人都留了下来,而且归期未定,也就是意味着若是北秦拿不出一个态度,怕是走不出咸阳城。
虽然关中王没有明说,但是表达的便是这个意思,如此横冲直撞看似毫无章法,却简单粗暴,他从前压根没有想过这人能如此肆无忌惮,不论后果,这是明目张胆的囚禁。
而他们还不能反抗,因为此人不能以常人轮之,若是直接反抗,这人还真说不出能干出将来使杀了的事情,不可不说司徒易真相了,对于关中王的心思也算摸清些许。
眼下也只能将消息送回北秦,试探试探皇上是何意思,但是依照司徒易的想法,此事甚难,当初立藩王的事情还是他提议的,当时只是为了让北秦能够度过难关。
可是如今难保皇上不会觉得若不是藩王制将这些人养了下来,到头来被反噬,而他便是罪魁祸首。
他还不能说若是没有藩王制,或许北秦早在三年前就怕是被群起而攻之了,但是有些人就会自欺欺人,选择自己所认为正确所想看见的。
宴会散后,司徒易派宋扬回去送信,他知道如今皇上对自己也有些意见,而宋扬是直接听命于皇上的,宋扬所说,皇上应当不会过多怀疑什么。
待宋扬走后,司徒易看着走在前面的人儿,想到今个儿发生的事情,眉头轻蹙上前几步:“公主可否屏退侍婢,下官有话想与公主单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