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风朝阳带回来的那天,大夫诊断的时候众人都在场,风朝阳是女子的身份自然瞒不住,沈合德想着纸终究是包不住火,而且如今事情也已经发生,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便直接将风朝阳的身份说了出来。
“你不是一向不服她,而且如今你也知晓她是个女子,怎地如此关心?”审视的目光看向面前的人,不是沈合德多心,只是郑荣的态度有些反常。
郑荣挠了挠头有些歉意:“我也不是瞧不起女子,就是因为风大人,不对,是公主突然出现,王爷将整个东陵都交给她,我们怎能信服,但是这一次若不是公主,整个东陵没有丝毫防备,怕是不用等着别国攻打,自个儿便都已经灭亡了,我郑荣虽然是个大老粗,但也不是不知事的人。”
虽然这人说的有些乱,但是沈合德大概也算是明白了:“公主的确醒了,不过此刻正在探望里面那位公子,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好吧,我只是想确定公主醒来没有,沈夫人的话我自然信,那我这就不打扰了,先退下了。”郑荣说完便欲转身离去,只是没走几步便被人唤住了。
“郑荣,你可知万将军在城内的情况?”这些日子沈合德都在照顾风朝阳,碧水河畔这里都是由郑荣处理,而万军则是带着人在城内救援,具体情况她也没时间好好了解。
闻言,郑荣转过身,神色有些筹措:“情况有些不容乐观!”
“怎地不乐观?”此话一出,外面的二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从帐篷内出来的人,一袭白衣衬得她原本消瘦的身子越发飘然,好似风一吹就能倒了似的。
“臣拜见公主殿下,殿下金安!”郑荣反应过来立即单膝跪地,抱拳道。
风朝阳瞥了一眼,语气淡淡道:“毋须多礼,你刚才说情况不容乐观,究竟是怎么回事。”
话音落,身子不由微微摇晃,好在一旁的沈合德一直注意她的情况,急忙上前伸手扶住人。
“据清点人数时,滞留酆都城内七千余人,此次来酆都我们只带了两千名将士,一半留下安顿碧水河畔的百姓,一半在城内救援,但是人数还是有限。这两日在城内搜索也只找到百余人,其余的人连尸体都未曾见过,想必是压在地底下。”说到此郑荣面色有些颓然,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顿了顿直接俯身重重的冲风朝阳磕了几个响头:“若不是我质疑公主,也不会让酆都的百姓滞留在此,都是我的错,还请公主责罚。”
而风朝阳也不用他多说,大致也明白现在的情况,现在酆都情况最为严重,临近的几个城不是空城就是自顾不暇,即使咸阳城知道消息派来救援怕也要五六日后。
那这些被压在废墟下的人,不仅身受重伤还要不吃不喝待上五六日,这样下来存活的几率微乎其微,若是救不了倒也无妨,可是明明有存活的机会却因为人手不够,只能看着那些人在绝望中挣扎,等着生命渐渐流逝,那样着实有些残忍。
这是个无解之题,纵然风朝阳再聪慧,心思再玲珑,但也不会撒豆成兵,所以这事她即使知道也没有任何办法。
“此事你有错,我也有错,我当时就应该亲自前来。”若说不怨郑荣,那是假的,本来按照原本的打算,酆都城里的百姓早就该被送走的,若不是他们阳奉阴违,耽搁了时间,那七千余百姓也不会葬身废墟之中。
“好了好了,此事也没有想象那么眼中,不是还救回百余人,想必咸阳收到消息定然会派人前来救援,我相信百姓们一定会撑下去。”说的这话,沈合德自己都不信,但是没办法,事情已经如此糟糕了,只能尽量朝着好的方面想,这样才有希望不是么?
郑荣见风朝阳脸色不太好,这才想起大夫的话,万不能让病人多加忧思,当即附和道:“沈夫人的话有理,情况也不是想象的那么不好,凡事都有希望的。”
听了这话,沈合德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听起来也是这么一回事,只是郑荣说话时的表情怕是连他自己都不信。
“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吧!”风朝阳敛了敛眸不予再说,她现在脑袋有些乱糟糟。
沈合德上前将人搀扶着离去,而郑荣呆在原地久久未曾动弹,最后还是有人唤他,才缓缓起身,离开。
风朝阳进了屋子,便上了床侧躺着,见她这个样子,沈合德到嘴的话也就堵住了,想了想眼下这人怕是不想听什么无用的解释,有些事还是必须自己想明白
“我出去熬些粥,你先休息休息吧!”说完这句话,沈合德便退了出去。
听到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风朝阳缓缓侧过身子,她刚才在小月的帐篷里听到外面的对话,才后知后觉想到先下的情况,内心十分自责,她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七千余百姓,就因一时之失而丧命,为什么她已经尽力了,可却还是改变不了,难道这一世还要与上一世一样么,不管事情如何变化,有些结局终究是改变不了的。
她尽力将自己从前世抽离出来,拼命告诫自己今生与前世不同,一切事情都改变了轨迹,前世没有六国割据,群雄征战。只有北秦一家独大,其余的人就算再不服也只能忍着,就连风轩若不是皇族之人,公孙衍也不会任由他蹦跶到最后。
可如今的情况越发复杂,她不知之后的情势走向,只能凭着这些先知避免一些事情发生,她有些怕了,前世阿瑾虽不受公孙衍宠爱,但也是高高在上的二皇子。
但现在在世人眼中公孙瑾心狠手辣,残害手足,最终被自己父亲的挫骨扬灰,名声性命全都一败涂地,先下也不知是何情况,但猜也能猜得出应当不会太好,否则他怎么会忍心不见自己。
风朝阳怀疑过任何事情,也曾将前世与今生分不清,陷入迷茫,但却从未质疑过公孙瑾对自己的感情,无论前生今生,公孙瑾都在用命来诠释如何爱她,毫不夸张的说,就算公孙瑾亲手杀了自己,风朝阳都会觉得他是有苦衷,逼不得已。
正当风朝阳想的有些入神,就听到外面郑荣的声音响起:“公主殿下,万将军回来说是有事需要当面禀告,不知殿下可有空。”
“稍等!”未加迟疑,风朝阳便应了声,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若无重大的事情万军不会从酆都城回来的。
过了一会儿,风朝阳起身坐在案桌前,这才出声道:“进来吧!”
门外的郑荣与万军应了声,便掀开了帐缦,走了进去。
“末将见过殿下,殿下金安!”万军俯身行礼道。
郑荣反应过来也随即有样学样,俯身行礼。
风朝阳瞥了一眼万军衣服上早已凝固的血渍,双眸微敛:“我的身份暂时不便透露,这些虚礼就免了。”
顿了顿才道:“万将军此时回来可是酆都城内出了事?”
此话一出,就连郑荣都有些紧张的看向一旁的人,当初其实万军虽对风朝阳的举动有些质疑,但是却没想着违背,还是他当初看不惯风朝阳,对这人心生猜忌,所以才在迁徙酆都百姓的时候耽搁了些许时间。
当时郑荣其实也不是想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实在是原本好好的东陵就听旁人一句话有可能地龙翻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任谁也不能相信的,他只是想等等,反正他觉得不可能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