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楠不笨,听了最后一句话便知晓付尧防的是北秦帝,玉门关三十多万陇西将士人数众多,对于如今的北秦来说可是巨大的引诱,若是有这几十万的人马归入北秦,北秦定能再登巅峰。
“你是怀疑皇上?”施楠没有接兵符,而是迟疑道。
“陇西走到这个地步,这其中有谁牵涉其中,再追究也无济于事。若论谁罪责最大,我难逃其咎。如今所能做的便是尽量弥补,我不想我的死成为别人的利器,你懂么?”付尧看向一旁的人,神色虽淡,但是有一种坚定让人无法忽视,不由自主信服的意味。
此时施楠似乎有些明了,当初付尧是如何收复陇西四十二州,年纪轻轻便将陇西平定下来,众所周知,早先那些反王,只有付尧是空手赤拳打下来,与那些豺狼虎豹中夺食,短短数年便已成势,当时也唯有陇西与东陵北秦并驾齐驱,其余各国都还未曾发展起来,陇西便已独占鳌头,成为一只破笼的猛虎。
在那个时候,突然崛起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当时也正是因为付尧起势如此迅猛,各地反王也陆续起义,可想而知付尧的影响力有多大,而且当时那个情况各地反王起起落落,最终成为一方霸主的也唯有付尧一人。
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付尧的能力,这一次陇西的覆灭的事情,别说付尧,恐怕就连整个天下都有些莫名,这西都王的手段可真厉害,不声不响夺了陇西,当真是厉害。
这手段心机放眼望去,整个天下怕是也没有几个人能及,想到此施楠心下有些担忧,但是想到付尧必须前去的理由,劝阻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迟疑了半晌,只吐出几个字:“非去不可么?”
“非去不可!”四个字无比坚定,一丝犹疑都未曾有。
不知想到什么付尧笑出了声:“更何况还有人等着我,十里红毯相迎,我若是不去,岂不是辜负这番心意。”
“可是那位七公子!”陇西能够排得上号的就是成王和永王,这两位都已经没了,那么便只剩下颇受陇西王宠幸的七公子,没有任何职位,却能掌控整个陇西,这份本事也只有这位其七公子能做到。
付尧点了点头:“是!”
“西都大军已经入住陇西郡,那位七公子也下落不明,听说那位七公子智慧无双想必找到机会逃出去了吧,你现在去有可能扑一场空。”施楠道。
“不会的!”付尧摇了摇头,想都未想就回道。
施楠很想问为什么,但是见付尧好似不欲再说,也就岔开了话题:“那你准备何时启程?”
“现在吧,明日一早你们便直接撤退明白么!”说着便将手中的兵符递了过去。
施楠微微垂眸,迟疑了半晌终是接了过来:“你会平安回来的吧!”
付尧抬眼看着他,笑了笑并未说话,从他身侧踱步离去,可就在与他错过之际,终是忍不住开口道:“我与海棠公主的婚事就此作罢,你回去便和北秦帝说一声,就说我配不上公主,希望公主早日择得良婿。日后公主若有事,你若方便还望多帮衬一把。付尧在此谢过了!”
话音落也未等施楠开口,便头也不回加快了脚步离去。
看着那远去的身影,施楠只感觉手中的兵符沉甸甸的,好似快要将他压倒了一般,他不想承认刚才付尧说的话像极了遗言,但是他也知道这很有可能便是两人最后一次相见。
“施楠恭送陇西王!”这一生他跪天跪地跪君王,这还是头一次跪拜旁人,这无疑证明了付尧在他心中的位置。
付尧连夜奔波终于在第二天傍晚赶到了陇西郡,看着虽然还未曾更改的城名,但眼下的陇西郡已经不是当日的陇西郡了。
城楼守卫松散并不严谨,但是付尧直觉感受到这只是表象罢了,看似松散但是东南四北四个角落都有人,没有一个死角。
若是带着人马前来怕是不到三里开外,便能被人发现,即使在隐蔽也难以躲藏,想到这儿付尧倒是放了心。
风轩能够这样费尽心思相比还是为了斩草除根,他手上若是没有把柄怎么会料定自己会前来,所以这间接能证明小七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想了想,付尧还是准备等到天黑的时候再行动,陇西郡内的情形他虽然一无所知,但是这地形他可比任何人都熟悉,有一条密道小七与永王等人都不清楚,当初走的匆忙,他一时也想起来,更没想到情况会变换如此快。
就在付尧在城外等待时机的时候,此时陇西郡城内位于西大街的一处地牢内,一人呈着大字装,浑身是血看不出适是何容颜,要不是看到那胸膛微微起伏,还以为是一个死人。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在这空挡的地牢内,声音显得分外清晰,原本吊在架子上没有动静的人,听到这声音,脑袋微微动了动,露出半张脸,不是小七又是谁呢?
“看来还有气!”仇七目光阴驽,语气也略带狠厉道。
小七听到这话,轻声哼了哼,虽未说只言片语,却能感受到这人的嗤笑。
仇七面色越发难看,捏着小七的下颚冷冷道:“你都已经这幅过样子,有什么资格嘲笑,若不是留着你有用,我才不会留你到现在!”
“是你留我么?不是风轩想要留着我对付付尧?”即使身上全是伤疤,每说一句话都能痛的撕心裂肺,但小七的面色依旧平淡,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人。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若不是你仇严便不会死,都是你的错!”仇七捏着小气的下颚微微用力,满意的看到他唇角沁出血意这才舒坦些许,想到风轩的嘱咐,这才将手收了回来。
小七只感觉口腔如同撕裂般的难受,可是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仍旧笑出了声,血意顺着唇角不断涌出:“你可真够可悲,若没有我,永王也是必死无疑,我现在才明白永王临死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死了陇西必亡,其实他早就不甘心做你们的棋子了,你以为风轩看不出来么,若是永王没有死在我手上,你认为风轩还会留着一个有着异心的人么?”
这话说的断断续续,磕磕巴巴几乎两刻钟才说完,这期间仇七都有机会阻止,可是他却动弹不得,就像是被人戳中的心思,一时竟然反应不过来。
当看到小七略带嘲讽的眼神时,仇七才猛然回过神怒喝道:“你胡说,仇严忠心耿耿怎么会存有异心,你就在这儿好生呆着吧,只要付尧到了,你也就解脱了。”说罢便转身离去,那背影像极了落荒而逃。
而他身后还不断传来小七嘶哑而又破碎的声音“你心虚了吧,哈哈,其实你最该恨得是西都王风轩,没有我,永王落在他的手上,只会死的更痛苦!”
仇严很想将那人的嘴巴给封住,可是脚下的速度比脑袋反应的还快,如今他只想逃离,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在心中存疑,迟早会生根发芽的。
他想要否定小七的话,可是潜意识却相信了,因为他熟知风轩的脾性,他知晓小七说的事情是有可能发生的,或许不是可能而是一定,风轩不会留有异心的热呢在身边的。
想到此不禁心下微微发寒,他隐瞒了仇严的事情,风轩是知晓的,虽然不是全部定然也知晓大概的,那他会怎么对付自己,这个念头一旦升起来,就再也挥之不去。
而小七存的便是这样的心思,此时在地牢的人,想着刚才那人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因为嗓子起先被烈火灼烧,刚才又被仇七用力捏破,此时的笑声显得愈发诡异刺耳。
可即使刺耳难听,小七的笑意始终未曾消失,这些日子也够他想明白了,其实陇西败了当真不怨,因为风轩布的局太大也太早了。
大概是付尧刚出头起义,便被风轩给盯上了,然后便将仇严送到了付尧身旁。这枚暗棋布的早也够深,若不是事发他还不敢相信。
他一直以为永王是和旁人勾结,或者是永王早就有了反心,但若是这两个原因他都有办法对付,或者陇西还有起死回生的地步。
可是陇西原先便是西凉的管辖,而西凉乃是晋王风轩早年的封地,风轩在西凉扎根足足数十年,这里面盘根错节的关系,不是他们所能相比的。
而且风轩挑的时机也非常好,待付尧反应过来,一切也已成了定局,而且因为本就在陇西布下的棋子,所以将陇西收回来也没有废太多的力,交接过渡的都很平静,让人根本措手不及。
所以小七觉得陇西输了并不冤,是他们太大意,二来是敌人太狡猾隐藏的太深,他们根本防不胜防。
现在的小七只希望付尧不要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可是他也知道付尧是一定来的,那个愣头青从来便是一根筋,活脱脱像个放荡不羁的江湖侠客,重情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