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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穷困潦倒的梦

作者:心心小草|发布时间:2021-12-28 12:04|字数:3035

  其实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出类拔萃的学问或是美貌,甚至每次看见其他美若天仙,声音银铃的解说员,她竟是有些小小的自卑油然而生,也怀疑这是梦般地一次次反问自己:“这是真的?”

  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当初这份职业已经淡化了近十年的交往了。比起热恋中的情侣,现在的他们显然是理智许多,平常各忙各的,假日才在一起为未来共同生活作规划。

  她知道当时康家安在打听房子的了,原本康伯母打算明年低去她家提亲,这些事对她来说,并不是意料中的惊喜,只是知道人生中的过程,迟早会和他走上这条路,所以乐雨欣很平静地配合着打点一些婚前该做的琐事。

  可是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当康家安欢天喜地地带她去看世贸的婚纱展时,她居然有种想逃的念头,好像知道宿命中还有一些事尚未发生,而那些还没来得及发生的模糊预感仿佛才是她此生中最期待的。

  隐约中,她有种担心迟早会控制不住自己感情的不安。

  “不安?”

  乐雨欣在领着外宾经过那一区价值连城的明清青瓷前时,心不在焉地暗忖起这两个字。

  某个早起的星期二早晨她作了一个梦。

  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风吹得白色的窗帘狂乱的飘着,她有着恍如隔世般令人惘然的奇异感受。关于这个迷离的梦,至今还是让她陷入一种空前混乱的情绪。

  乐雨欣记得很清楚,是她收到寄来的录取通知的那天。

  她可以确定,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梦。

  因为从那天起,她常常在满脸的泪水中哭醒,是的,又是同一个梦。

  而梦中真实的辛酸,甜蜜和苦痛却是一次比一次真实的感受,于是乐雨欣不禁开始怀疑,这样的梦究竟代表着什么意义?

  刚开始,她以为是在美术馆考试过程中有某些压力进入了潜意识中。

  她清楚地记得在最后一关,当自己面对着偌大空虚的房间,只有四周满是落地镜中,倒映着无数延伸后许许多多的自己,在那些混淆的影像中,她的确有陷入空前诡异情绪的片刻。

  上方麦克风中传来像上帝说话的声音。“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谁?”她觉得自己好像在瞬间被那个声音催眠了一样,开始对着无数个镜中的自己滔滔不绝的告白关于自己的故事。

  她一直说着,一直说着,甚至不小心泄漏出许多没打算告诉别人的心事,直到那个上帝般的声音请她停下来为止,她才知道一向不擅表达的自己,竟有把人生经历当成故事演说的潜力。

  乐雨欣时常怀疑着,是不是那样的经历,不小心把自己的潜意识无端地推陷入某种历史情怀里,于是从那个晚上开始,她就不断地把某种奇怪的想法应在梦中,不断地作着那个相同的梦。

  有时候,她有更可怕的推测:“难道,这会是我的前世?”

  但这个想法禁不起她一向自认理智的考验,所以想到这儿,就一笑置之。

  可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这个梦不但没有消失,却更加放肆的在她的脑海中流窜。

  很明显地,那是个结局很不乐观的梦,可是对乐雨欣来说,却不是个噩梦。

  因为她在梦中才明白,原来自己是可以那般大胆地在旧时代,不顾一切地去爱一个不存在现实生活里的人,这对平常保守的她来说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另一方面,她当这个梦是一种枯燥现实的解脱。

  那些挣扎,欢乐,沉沦,无奈,痛不欲生,一个夜里她可以真实经历女人一生中为情爱纠葛的万般情绪,每一次哭醒,她都会有想再进入梦中的冲动念头,因为,她很想见那个人。

  一个未曾在真实中谋面的人。

  而这些,不知道是不是怕说来骇人听闻,所以她从来没对人说起。

  当然,也包括她一向视为挚爱的康家安。

  关于梦中的她,总是以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农夫装束出现。

  仿佛心灵相通,她知道那个自己是个平凡知足的新嫁娘。

  梦境总是在她从院落里喂着鸡鸭开始,她的丈夫总在离着家不远的天地耕作,但她有一只小羊,那是她嫁过来时她那舍不得的爹娘给的嫁妆,在当时,这算是很丰盛的财产了。

  也是她未来的希望。她总以为把鸡鸭和小羊养大了,可以再生些崽,如果能卖掉多换点白米或者银子回来那就很好了,因为她知道不久后,她会替他们家添个小壮丁。

  仿佛像快转的影片一般,这样幸福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太久,浮光掠影地跳过了一段时间,突然间她梦中的情景停格在人声鼎沸,马匹嘶奔的混乱中。

  是的,她在无措中看见火光,茅草屋被丢了火引就熊熊地烧了起来,邻家妇女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山贼来抢了。老天没眼,年岁不好收成又差,又是天灾又是人祸,强盗蛮横,让我们这些苦命的人可怎么活!呜呜呜。”

  她也慌,正在屋里丢下做了一半的活儿,就赶紧出去把自己看作比命还重要的羊儿和鸡鸭赶进来藏着,可是说时迟那时快,她才抱起羊儿,一个威风凛凛的男子骑在骏马上,也扯住羊儿的劲项。

  “还我的羊儿!”她抵死不放手的喊着。“大爷,行行好放了我的羊儿。”她几乎哭着哀求。

  年岁不好,兵荒马乱的,这只羊是她所有的美梦和希望。

  “呸!小娘子,还不放手!”打家劫舍的硬汉子笑着她不自量力,甩了鞭子便策马离开。他粗壮的手臂单手揪着她的羊,可是怎么也没料到,羊上还拖着东西,死不肯放手的傻女人。

  她只是全心全意地想要她唯一的羊,活生生地在石子泥地上被马拖着也不愿放手。

  远远地,她从马蹄疾扬过后的尘土中隐约地看见自己心爱的丈夫拿着圆锹从田地中跑出来吼着,叫着,隐约听见他极有力地呼唤着自己的小名。

  她自己那个自己满身都是被石子磨破的伤,也许背上还有那盗匪打出来的虚痕,可是她都不在乎,全心全意地只有一股傻劲,知道自己不能松手。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原本紧抓的手终于坚持不下去了,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终于让她妥协,狠铺在地,晕了过去。

  好像灵魂出窍一样,瞬间在梦境中她又变成超然的旁观者。

  她看着那个壮硕的贼汉子继续骑马往前奔了两步,才发现手上的重量顿时减轻不少了,一回头,看见女人倒在林子里。

  不知为何,那汉子居然勒马调头了,他回到她身边,跃下马来,仔细地抹了一下她满是泥和血的脸,竟端详起她了。

  仿佛起了恻隐之心,也或许是一见倾心,他脸上不可一世的狂傲在霎时温柔起来,似乎考虑了一下,才像下了决心那般地把她抱上马背,让她倒在自己宽阔的胸肩上挨着,汉子一手抱着羊,一手拴着马,双肩挑着其他抢夺来的金银财务,威风凛凛地去了和其他山贼约见的山脚下,再一起回到山寨。

  当她回想到那个自己时,感觉却像是在睡了很久后才幽幽地醒来。

  “疼啊!”她不禁低呼,却发现自己是倒在织锦棉被中,全身换上了干净的衣裙。

  身边有一堆婆子模样的人全七手八脚地围了上来照料她,“啊,她醒了,她醒了。”

  朦胧间,还听见有人向她恭喜,事后她才知道等于是被人带了回来当压寨夫人。

  她恼怒过,羞愤过,哭喊过,“我抵死也不愿意和那个强盗头子在一起!”

  于是寨里的女人好的也劝了,恶的也恐吓尽了,说她不知好歹的也威胁过了,碍于主子的心意,她们也是能把她半软禁地关着,直到她想通为止。

  反正,那男人有的是时间等她回心转意。

  日子就这样拖着过下去。

  她心里渐渐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死,我要回村子里去生下孩子。”轻轻摸着外人还看不出端倪的肚子,只要想起丈夫和过去平和中只求温饱的平静日子,她就泪如雨下。

  在许多倔强着不吃不喝的日子里,她以为自己会死,但女人的命却好像野草般,不甘心地长着,居然莫名地强韧。

  有一天,带信下山的送饭婆子偷偷告诉她。

  “山下村里你那个男人,全被朝廷强征去打仗了,即使你能回得去,也再见不到你家人了,哎!”

  “全被拉去做军夫?”她想到那个说要和她白头偕老的丈夫,怎么可能?

  “还有更惨的呢,”那婆子继续说:“可怜那村里的男人全被拉去之后,就引来了一批更凶残的马贼,杀戮村里的老幼,妇女,你现在那个村从里到外全被烧得一干二净。现在外面的世界啊,活地狱哎,朝廷无能,民不聊生。”

  她呆如木鸡地听着,泫然欲泣。

  “姑娘,你别以为我们爱作贼当强盗?我儿子也是穷得付不出赋税,才背着我逃上山来投靠大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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