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回思绪,三十二号仍然在炫耀他的女朋友,他说:“她还有个优点,就是 全身上下摸起来,都非常的舒服受用。”
大家 纷纷露出艳羡的表情,一定不少人幻想着巴掌放在她白皙柔嫩的玉肤之上,进而柔扶她浑圆紧翘与丰满挺立的酥胸。她的脑海中也扶掠琦念,但女主角却是乐雨欣,她各方面的条件比起三十二号的女友都要略胜一筹。
记得我们进入高中后,乐雨欣加入舞蹈社以圆她梦寐以求的心愿。当她穿上韵律服,展现柔美诱人的曲线,陆韩啸看着她如彩蝶般翩翩起舞,一股原始的蠢动在体内难以压抑。
相较于下课后一群人骑着机车四处兜风,陆韩啸更喜欢跟她待在KTV的包厢内,而他的手总是不安分的流连在她弹性十足的胸脯上。当他第一次褪去她的底裤,也没受到多大的抵抗。
“你有安全措施吗?”她脸庞绯红的问。
他没有停下他的动作,将她的丝袜从腿上脱下。“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他立刻堵上她的唇。
至今仍记得初尝云雨的愉悦滋味,从没有任何女人带给他可以比得上她,那么的强烈,孤寂,失意时,总会想起,一旦想起,回忆就会排山倒海的将他吞噬 ,似乎他一生中注定耽溺在往日柔情。
晚间护士交班完,宪兵巡完房,病患们又一个个从床上坐起,打开电灯。
三十二号翻身问他:“怎么你今天话很少?”
“没有啦!只是看到你女朋友,想起以前交往六年的女朋友。”
“是吗?可以说来听听吗?”三十二号好奇的看着他。
他简略的述说他们交往的经过,尽量以诙谐的口气来表达。他想他的表面一定伪装的很好,内心的凄楚伤感却不减分毫。
三十二号问:“后来呢?你们为什么分手?”
“我高二时交了坏朋友,休了学,四处花天酒地,打架闹事,她对我很不满意。而我依旧浑浑噩噩的活着,对她不闻不问,她要见我我就必须回宜兰,她想要我北上看她是绝不可能。”
他继续说道:“后来她索性不给我她的住址,让我找不到她,也不跟我联络,我们就这么断了。其实我从来也没尝试过找她,我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气消了就会回到我身边,不过这一次,我错了。”
“你不是不想找她,你是拉不下脸,反过来找她!”
他默然颔首。
三十二号指着他,“你狠爱死她,却更爱自己的尊严。”
其他的病患陆续聚集到他的床边,他跟三十二号中断了话题,跟其他人天南地北的谈天说地。
入夜,六床有五床传出鼾声,她头枕在双臂,望着对面民众病房的灯火辉煌,有点怨叹起自己的遭遇。
在退伍前五天,弟兄们聚在一起替他庆祝,他们喝得烂醉如泥,跟别人起了小冲突。当他醒来时就躺在三军总医院,双眼淤肿,头脑晕昏,听护士讲起当时的情况,才知道他已经躺了三天两夜,还不是呕吐,有次还吐了她全身。
原本旅长坚持将他军纪处分,幸好大姐认识一个三颗星将军,经由将的说项他才免于受军法审判,并且能安心的住院,还领了抚恤金。
他身上原本插着尿管,护士替他拔出后,她成为别人调侃他的题材。个性体贴乐观的她也不以为然,对他的照顾依然细心严谨,是六病房内最称职善良的护士。
翌日旭日东升,他掀起被子,走在廊上晃荡。护士见着他,讶异的说:“真难得,我没看错人吧!”
他自嘲道:“你真倒霉,一大早就看到一只猫。”
“不会啦,淤青已经好多,看起来还是很帅。”她忸怩的说,双颊弥漫霞云回到护理站。
他走到卡式电话前,插入电话卡。昔日死党还个人乐雨欣保持联系,他们说对他仍然难以忘怀,并且把她台湾居处的电话号码交给他,但他始终无法按完沉重的七个键。
今天也一样吧!他想。
还记得决裂的那一天的电话的卡片内容,她要求他假日到学校看她的表演,但是他跟朋友相约出游。
“你就只顾着你那重狐重狗党,一点都不关心我,我来台北两年,你只来找过我两次,在你心中到底是朋友重要?还是我重要?”乐雨欣在话筒彼端忿忿的抱怨。
他满不在乎,“你自己还不一样,一个月回来没两次。”
“我是在念书那!可不是在玩,你整天到处乱跑,也不找个正经事做,会没有时间看我吗?要不是对你还有感情,不然我身边一卡车的人等着要追我,我早就把你三振出局了。”
乐雨欣的话触伤了陆韩啸心中的自卑,他吼道:“你对我不满意,要让别人去搞,随你!你有人要,我就没人理吗?只要你变成残花败柳,就永远别回到我身边。”
听到他生气,她的语气有些软化,却仍悻悻然的说:“在你的身边有什么好?你老是把我对你的好事为理所当然,一点都不站在他的立场替他着想,要是你再对我爱理不理,我又何必死皮赖脸的跟着你。”
“不想跟就别跟,好聚好散啊!”他冷若冰霜的说:“你要是离得开我,八成早就红杏出墙了。”
“好,就听你的,好聚好散。”一怒之下她付了钱。
他无关紧要的挂上电话,心想他们又不是第一次争吵,每次翻脸还不是她回头对他示好,可是他万万没料到这次的口角,果真为他俩的感情画下休止符。
后来听说她接受班上一个新加坡同学的追求,对方每天开着轿车接送她上下课,年纪大她近十岁。对于这个传闻他一直不怎么相信,直到妈妈亲眼目睹有人开车送她回宜兰,失恋的他生活更加糜烂。
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肩膀,他侧首一看,原来是三十二号。
他淡然一笑的说:“打电话给旧情人啊!对嘛,两个人见个面,跟她道个歉,运气好重修旧好,运气不好大不了却一段心事,也比闷在心中挂念来的好。”
陆韩啸蹙着眉说:“他情愿相思,回头找她情况不见得好。”
他叹着气,“别忘了你已经当完兵,是个男子汉了。”他再次拍拍陆韩啸的肩膀,摇摇头,装出刻意的同情,然后走进浴室之内。
激将法对他没用,但他也不愿丧失男子汉的气魄。心一横,快速拨了号码,话筒响了几声,接着传来清脆的声音,“喂。”
“请找乐雨欣。”她紧张的额颠发冷。
对方沉默半晌,似乎颇为讶异,“我就是。”
“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听说你住院了。”
她还注意陆韩啸的动向,他不禁心花怒放。“嗯,住很久了。”
“还好吗?”
“不好。”
“情况怎么样?”
“你来看不就知道?”他用促狭的口吻说。
她顿一下,为难的说:“有空我会去看你。”
霎时他感到心如死灰,却装仿若无其事的说:“今天不行?”
“不行,今天我要回宜兰。”
“那么我们就在海边见个面。”
“你能出来?”
“可以。”
回到病床,他把便服塞入背袋,拎起背袋溜到厕所换装,然后飞也似的奔向车站,坐上列车,望着窗外迅速移动的景观,他亢奋的坐立难安。
终于抵达故乡的海岸,熟悉的海风强劲的扑在身上,亲切的盐味充斥正在鼻尖,滚滚的波浪在眼帘中翻腾,他沿着海岸而行,左顾右盼的寻找乐雨欣的身影。
昔日经常流连的黑灰色巨石下,她一袭紫衫,怔怔的凝望着蔚蓝接天的汪洋。他在海滩上留下一个个足迹,笔直的朝她而去。
她发觉有人接近,回眸张望。他们四目交接,见她亮丽如昔,他不禁心里一动。
“好久不见。”她眯着眼,笑容甜美。
他仿佛骨梗在喉,“好久不见。”
她打量了他一会,说:“还好嘛,看起来不怎么严重。”
“他的左眼现在只能看见一半的东西,医起来很麻烦,看完骨科还得看眼科。”
“又跟人打架了!”
“喝醉酒,忘了我是谁,就出事了。”
“真受不了你。”她娇嗔道。
“你就是受不了,才会走掉的。”她懊恼的说。
她抚平飞乱的秀发,“我有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我知道,希望的最完美,失去的最珍贵。”这句话是三十二号经常挂在嘴边的。
“没想到你还会这么想,那你现在希望些什么?”
他的内心猛吼着说:“我爱你,”勇气却跳不过栅栏。他垂首思虑,迷蒙的说:“看你跳舞。”
她的神情骤然黯淡,远跳着大海。见她露出为难神情,他耸耸肩问:“不行吗?”
“你应该找别恶人跳给你看。”她还是不看她,只是遥望远方。
“从以前到现在,只有你肯跳给我看,你知道我最喜欢看你跳舞,尤其穿着韵律服。”他感慨的垂下首。
她转头凝视着他,眼睛里没有一丝雾气。“好吧!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最后一次,他既伤感又迷惘,但总是聊胜于无,“我会认真的欣赏。”
她挺直身躯,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眉宇间舒展开来,向前奔三四步,半转一圈,右手向天空抛扬,跟着腿斜向后踢,她忽快忽慢的动作流畅优美,像是生命的火焰在他面前跳动,让他的灵魂跟着她的节奏高低起落。
以前每当见她僵雅的舞动,他总是兴起占有她的思想,此时绝望却由他胸膛窜起。她那认真专注的模样让他澈悟,她执意要做一次完美无瑕的演出,为一个特别的观众,为最后一次的奉献。
蓦然,他发现她脸上散布着星光,动作逐渐迟缓,舞步衔接失当。
终于她忍不住停在原地,泪眼婆娑的凝视着他,她的眼中没有怨,没有恨,只有回荡着无奈和惆怅。他想他一定也是一样。
“跳得太好了我,我一辈子不会忘记的。”他强笑着说,心中的痛感越来越强烈,他感到双手无助的颤动。
她涌出更多晶莹的泪,风儿迅速为她拭去,她对陆韩啸点头微笑,挪动脚步与他擦身而过。他转过头来看着她的身影,按捺不住的向前跑个几步,终究忍痛停下,跪倒在沙滩上。
平复心情回到医院,依旧笑谈风生,没有人发觉他的不同,他已经把眼泪寄在沙滩上,把伤痕溶入大海中。
就寝室,三十二号若有所思的问:“你将来要回到宜兰发展吗?”
“当然,到目前为止我最爱的人还是她,每个男人都希望娶到自己最爱的女人,我也不例外。”
“女人也希望嫁给自己最爱的男人,但是我认为她们会嫁给最适合自己的男人。”他盯着天花板感慨的说:“年少时代的纯真爱情已离我们好远了。”
“他已经一无所有,失去的情感再也拾不回来了。”
“连信心都没有的你,确实一无所有。”
“说得好。”他呵呵的怪笑起来。
他笑,因为他的确连信心都没有,乐雨欣璀璨的笑容让他不安,她温婉的个性让他歉疚,她专科的学历让她自卑,她牺牲奉献的爱情让他愧疚,在她的面前总是不安,却又总是一副气傲神倔,来掩饰心中无法负担她的完美与申请的悲哀。
护士走进来,把一瓶点滴放在他床缘,流利的说:“轮到你啦,明天开刀,晚上十二点起禁食?全身麻醉。待会我帮你打点滴,一天内要打两瓶。”
她匆匆的离去,回头又叮咛道:“记得晚上洗澡干净一点。”
三十五号揶揄的说:“对啊!不然我帮你拔尿管又会被你熏到。”
可惜我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原本是苦等医生开刀,留医的他不像其他现役军人,住院可以折抵役期,拖延医治浪费的是自己的人生。如今总算排到开刀的时间,心中却感到些许的恐惧。
开刀当日他的情绪急焦急又烦躁,对于别人的问候毫不理会,躺在床上盯着点滴流入体内。与以前遇到困扰时一样,他思念起和乐雨欣甜蜜的岁月,以避免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