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我把我的眼角膜给你。”
“别拿我开心,我不想瞎,不想瞎。”他不能自咆哮着。
“我是认真的。”她以再真挚不过的语气说着。
“你?”那耶西斯也惊呆住了。
“我爱死,那耶西斯,我不愿你不快乐。如果我的眼角膜能够恢复你的视力,我不会后悔。”乐雨欣将看起来极为无助的他搂入怀中,让他惊疑不定的面孔,枕在她柔媚的女性曲线上。
“你真的愿意?”那耶西斯想获得再一次的保证,以致向来优雅从容的脸显得扭曲。
乐雨欣突然觉得眼前的他显得陌生,咦,他身上的水仙香味哪里去了?
“你怎么这么傻?”
“谁?”乐雨欣寻向了气味的来源,声音里倒是没有太多的惊吓。
她想,对她说话的男人该是个黝黑健壮的高大男子吧,她由他身上闻到原本的芬芳味道。
“林森,你的主治医生。”
“林医生,那耶西斯的视力恢复了吗?”
“恢复了,你?”森林欲言又止。
“怎么了?”
“真的不后悔?为了爱人,宁愿自己失明?”
“我不太需要眼睛的,我只要气味就足够了,像你,虽然我看不见你,却能想象出你的样子。”
林森闻言不由得对乐雨欣的好奇又多了一层。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轻抚她如云似雾的秀发。“在你想象中,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乐雨欣嫣然一笑。“很香的人!”
“香?我从来都不用古龙水的。”
“嗯,不是古龙水的味道,二十森林的味道。”
“森林?和我相处像在森林漫步,做森林浴?”
“嗯!”不知怎么的,乐雨欣对着眼前素未谋面,嗓音异常温柔的男子,突然有了一股羞怯感。
他可会答应让她伸手拂过他脸部的轮廓?她忽觉眼前的男子对她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她想,他一定是一个很能让人感到安全感对的人,至少,对她来说,他有如一株参天大树一般,而她则是附生于他根旁,接受他保护的铃兰花。
依恋,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说来就来,说消失就消失,对乐雨欣而言更是如此。她想尽其所能他和林森相处,想多闻他的味道。
“你怎么了?”
“他来了!”林森大吃一惊地说,他看见立在房门边的那耶西斯。
“谁?”
“那耶西斯?”
“他?”乐雨欣惊讶的是,自己怎么没闻到他的气味?
那耶西斯身上的水仙花香曾是她生命的全部,她一颗初悸的心,任由水仙香气熏陶,好一阵子,她也要以为自己是一朵水仙花了。
“你毁了我,你毁了我。”原本静立在门边的那耶西斯突然崩溃地狂嚷出来,身子更是狂猛地扑向乐雨欣。
“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别吓着了她。”林森毫不迟疑地抱住那耶西斯失去理智的身子。
“吓着了她?她能把自己的眼角膜送给人,还有什么事能吓着她?”
“那耶西斯?”听见了她的声音,乐雨欣才相信他真的来了,可是她不明白,向来冷静卓然了他,怎么会变成眼前的样子?
“你毁了我,你毁了我,把你的眼角膜拿回去。”那耶西斯不能自制的咆哮着。
“那耶西斯,到底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移植了你的眼角膜后,我就只能看见你的影像,看不见我自己,你知不知道,我看不见我自己!”那耶西斯突然馁了气势,像个吓坏的孩子。
对一个爱自己不能再过的人来说,看不见自己的倒影,便仿佛深陷地狱一般难过,那耶西斯根本无法抑止的失落感,失落感像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紧扣在他的咽喉之上,窒息了他。
“阴谋,一定是你的阴谋,你向来嫉妒我爱自己胜过了你,你是蓄意要毁了我。”那耶西斯已经全然 失去理智,只是盲目地想攻击乐雨欣,好弥补自己深沉的失落感。
“娜娜西斯,我?”
乐雨欣只觉一阵气苦,她原想告诉那耶西斯,她是因为爱他,才会把自己珍贵的眼角膜移植给了他,可是,那耶西斯无的指责,实在是伤透了她的心,她实在无法再说自己是爱他的了。
“你无话可说了吧?我不要你的眼角膜,我情愿不能 视物,也不要我自己变成了你。”
“你。”
“把你的眼角膜拿回去。”
那耶西斯用尽全身的气力,嚷出了这么一句,随即如一团泥巴一般,瘫在地上。
“森林,我怕。”
“别怕,手术过程 十分成功,我已经替你拆下绷带了,你慢慢地张开眼睛。”
“林森,我?”乐雨欣欲言又止,沉默了半晌,她的脸上现出了决然的神色,开始 缓缓地张开双眼。
“很好,刚开始可能有点刺眼,不过,很快便能适应,怎么样?宝贝,别哭。”
“我看见你了,我终于看见你了!”
“哦不好吗?不然你怎么一见我就哭?”
“不,是太好了,你的样子正如我的想象。”
“真的?为什么你能想象我的样子?”
味道啊,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味道,代表不同的灵魂身子,有些人是在四目交接的一刻,互感互应,而她乐雨欣,往往是由气味来点燃感应的,就算爱恋亦然。
不过,她并不打算回答林森的问题,而只是想尽其可能地在他怀中埋得更深更深。
而林森温暖,自然也无心再去追问答案。
登上飞机,找到了自己坐落窗侧的位置,乐雨欣将仅有的随身行李放人座位上方的行李箱中,她坐了下来,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总算离开了。
这一段日子,她的生活及心情一式地混乱。和她相依了二十六年的母亲,她完全地慌了手脚。要不是她的上司彼得一路上的帮衬着,她是什么主意也没了。母亲一切的身后事,依着教徒仪式完成后,彼得却提出了一个令她更迷茫的要求,他说:“雨欣,嫁给我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乐雨欣不是不信彼得会好好照顾她,但是她对彼得从来只有一份下属对上司的敬爱,从来也谈不上其他的感情。同时,她也了解彼得始终思念着他的前妻,那个来不及享受彼得成功的好妻子。如果他们真的结婚了,那将是夫妻相敬如宾的好婚姻,但是,那是她要的吗?她找不到答案,只好选择暂时地离开。
彼得送乐雨欣到机场时,说:“我等你。”
乐雨欣连点头的勇气都没有,随便说了句,“保重。”就逃也似地出了国门。
十三个小时的飞机,乐雨欣并没有好好的休息,除了暑假期间孩子在飞机上的哭闹声一直地出现在耳侧外,也因为她邻座这名留学生的频频关切。临到下机时,她几于是松了一口气地提起行李,向验关处走去。
顺利地通过海关后,一堆接机的人等候在外,一个个的牌子上写着要接候的人名,西班牙语热情地出现,肤色黝黑的墨西哥人热情地和他们的亲友拥抱着。她有些迟疑地向着一名穿着休闲的高挺男士走去,因为她看到自己的名字举在那名男子的手中。
看着乐雨欣走向前,那名男士很自在地走向乐雨欣:“雨欣,乐雨欣?”他很清楚的用过于问道。
乐雨欣这才肯定拿是接自己的人。她说:“我是乐雨欣。请问小慧怎么没有来?”
小慧是她高中时期的死党,这次她来美国,就是小慧对的提议。
“她的儿子不肯她离开呀!只好派我来,我是小慧的大哥。”
哦!那个成大的高材生!乐雨欣已经不记得小慧大哥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在她们高中时代,看着这个大学生自在生活,曾经羡慕到死。这个已经有成熟气质的人实在不能在她的脑中找出什么记忆。她只能有礼地微笑。
“你也住在附近吗?”乐雨欣问。
方守平则立即接过她的行李,带着乐雨欣走出机场,引她走到自己的雪佛兰车。这才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住的地方大约隔爸妈的房子三条街而已,离小慧家也近,所以可以随时支援他们,接过就成了大家的救火队。”方大哥有些调侃的说着。
乐雨欣闻言笑了。当系上安全带,车子流畅地走上快速道路时,她终于挡不住瞌睡虫,眯上眼睑睡了。
道路两旁的路灯明亮,方守平一边留神车况,一边也静静地端详着乐雨欣,他很清楚小慧找他来接机其实是做媒的心意作崇,小慧的鬼精灵,他自小就领受着,不过,小慧这次可不知道自己是乐于被作媒。
方守平在成了年出国留学之后,家里才办好移民。他所有成长的日子全在台湾度过,底子里根本就是个纯粹的东方人,所以,尽管女友艾纳紧紧抓了他五年,他仍然不肯定下来,其实也因为他不想和一个思想不合的人共度一生。这一趟乐雨欣要来美国,小慧一直挂在嘴边,说乐雨欣的孝顺,乐雨欣的知足,乐雨欣的种种优点,他因此更加好奇,不知当年和小慧一起出鬼点子的小丫头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