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欢就这样静静的凝视着李晚儿的睡颜,目光如炬,思绪飘远。
见苏清欢居然没有反抗,乖乖的任人鱼肉,南炯都有些吃惊。
一位宫女看到南炯出现,按照李晚儿的嘱咐,拿上一个托盘,颤巍巍的走来,托盘上面赫然放着一封信。
“皇上,这是娘娘临终前,亲笔写下的。”
“宁愿死也不愿意通知我,宁愿留下遗书也不愿意活着,婉儿,你当真那么恨我吗?!”南炯双手颤抖着,接过这封信,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却叫他吃惊。
信里的内容,记录的全是他们美好的记忆。而内容的结尾,字字句句透露着李晚儿的不甘愿,她的挣扎,还有最后的放弃。前后差距太大,竟叫他差点站不稳。
他突然放声悲怆的笑了起来:“说到底,还是朕害了你,说到底,你还是怨朕。”
他将目光定格在抱着李晚儿的苏清欢的身上,然后疲惫不堪的对她身边的一众侍卫吩咐下去:“你们退下,让她走。”
苏清欢迟疑的抬眸看向他,对忽然放自己离开的南炯表示不理解。
南炯一步一步,十分沉重的向李晚儿走去,他深深的凝望着她的容颜,像是要将她整个烙印在自己的心里。
“婉儿交代了,让朕善待于你。她总共就提了这么一个请求,朕又怎么能不履行?”
让朕善待于你,她总共就提了这么一个请求……这句话在苏清欢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猛然间,悲伤如决堤的河水,汹涌而来,要将她整个人吞没溺死。
“朕已经尽力去弥补,仍然不能挽回你。”南炯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抚摸李晚儿的脸,却被苏清欢阻止。
苏清欢冷冷的看着他,通红的眼眸流转着无边的恨意,她咬牙切齿道:“婉贵妃也给我留下一个请求,不知皇上有没有兴趣听听看。”
南炯点了点头,满脸悲伤神色,无力的回答:“你说吧。”
“让我转告您,您一定要好好活着。”让我不要杀了你,不要为她报仇!
听罢,他忽然顿在了原地,僵硬住了。
苏清欢抱着轻如羽毛的李晚儿,一步一步走向门外。
南炯拦住她,伸出手,就在他即将触碰到李晚儿的那瞬间。
就听清冷携裹着无边杀意的一声警告响起:“拿开你的手!不许你碰她!将她害成这样,你还嫌不够吗?!”
他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一般,手足无措的站立在原地,不知道还能为自己辩解什么。
“你不要过来,不要靠近她。”苏清欢斜睨了南炯一眼,见他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她一言不发,头也不回的抱着李晚儿,就要远离他们的视线。
南炯声音嘶哑的对她问道:“你要带她去哪儿?”
苏清欢顿住了身形,垂眸深深的望了一眼怀里的人儿。再抬起眼眸,掩去悲伤,冷漠的回答:“总之,不会是你的皇陵。”
“朕知道,朕也不敢奢求,恨就恨朕醒悟的太晚。”南炯依依不舍的看着李晚儿,莫名其妙的勾起了唇角,苦涩的笑道:“远离皇宫,远离朕,她应该会开心的吧。”
一想到李晚儿临终前对自己交代,不能伤害南炯,许是对他多多少少动了情。
苏清欢就大发慈悲的对南炯说道:“我会将她带到一个远离世间喧嚣的地方,远离这片伤心地。埋葬在一个鸟语花香,四季如春的地方。”
听罢,南炯由衷的为李晚儿高兴起来,得到宽慰的他,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在苏清欢抱着李晚儿,真的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时,眼泪终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皇上……”于公公悲悯的看向自家皇上,他侍候在南炯身边二十余年,还从未见过他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皇上,您看婉贵妃西去,丧事何日准备办理?”他颤巍巍的对南炯问道。
得到的却是南炯长久的静默。
“皇上……”
“南胤从未有过婉贵妃,也那就不必办理什么丧事了。”南炯一字一句,格外沉重的对于公公说道。
于公公一脸的不敢相信,深深的怀疑自己的耳朵。明明按照皇上对婉贵妃的宠爱程度,为她举办国丧都不稀奇。结果!不仅没有这么隆重浩大!还不举办什么丧事!而且!说什么南胤国没有什么婉贵妃!这压根不符合常理啊!
再者说了,南胤国是有婉贵妃的啊,不然的话,苏清欢刚刚抱出去的又是谁?
这着实令在场所有人都一头雾水,迷惑不解的看向他。
只听他愤懑的喝道:“这天下都是朕的,她的命也是朕的,可是她居然私自死去,戏弄天子简直就是天理难容!”
于公公趁机溜须拍马:“是是是,皇上说的有道理,都是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好歹,死了也活该!”
下一秒,南炯就对手下的侍卫吩咐道:“把他拖下去,乱棍打死。”
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原谅于公公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直接就被判了死刑!
“啊?!”
他看到向自己蜂拥而来的侍卫,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皇上!奴才对您那是中心耿耿,绝无二心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呀!求求皇上就饶了奴才这一次吧!奴才真的知错了!都怪奴才多嘴!”
吵的南炯脑壳痛,他对侍卫挥了挥手。
于公公暗暗松了一口气,皇上果然还是念旧情的人。可是他下一秒,希望就落空了,还来不及庆幸,就再次被宣布死亡。
只听南炯再次吩咐下去:“掌掴五十,然后五马分尸。”
于公公瞪大了一双眼睛,他多么希望是自己听错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被自己嘴贱给害死的!可是皇上刚刚的样子,刚刚那些说辞,字字句句透露着的,难道不是厌恶婉贵妃吗?!
他又转身对一旁的几个太监说道:“你们几个吩咐下去,皇宫里不允许再出现婉贵妃这三个字,否则,违令者杀无赦!”
吩咐完毕这些事情,他无力的说:“你们全部都下去吧,朕一个人静一静。”
“是,遵命!”
他一个人待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对着窗户,目光望向窗外,定格在湛蓝的天空上。
他呢喃自语:“你不想被困这四方天地,那朕就彻底放你离开,哪怕结局也无你。”
“朕远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你。”
“如果你要朕好好活着,是为了饱受你的折磨,恭喜你,成功了。”
三个时辰之后,他才失魂落魄的从李晚儿的宫殿里走出来,对一众侍卫说道:“走,去皇后那儿。”
就见皇后娘娘正在对镜梳妆,打扮的十分精致高贵,一听说皇上要来,她神采奕奕的。
她满心欢喜等来的却是一纸休书,废后传召!
她不愿意相信的呢喃着:“这怎么可能呢?!皇上!您说过的,您此生绝不废后!”
“皇后一位必须是品行端正,胸襟宽阔,有母仪天下之风范的人才能担任。而你,蛇蝎心肠,品行不端,根本没有成为皇后的资格!朕为何不能废了你?!更何况,杀人偿命……”
一句杀人偿命,就叫皇后的一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不妙的预感,顿时油然而生。
南炯冷漠无情的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
“皇上!臣妾是您的结发妻子!更是太子的生母啊!”皇后绝望的呐喊着,无力的说道:“您说过,您不会废后,您也说过,会待我很好。”
南炯紧紧闭上眼眸,对侍卫吩咐下去:“废后,打入冷宫。”
“皇上!臣妾不要再进冷宫!不要啊!”
苏清欢抱着李晚儿踏出宫殿大门的第一步,腿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发软,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晚儿,你就要逃出来了。”苏清欢说着,抱着李晚儿的手又紧了一紧。
那些回忆就像是一把把钝了的刀,一刀刀在她心里磨得生疼,缓慢却致命。
“回忆太美好,现在太残酷,你要我如何面对?”苏清欢说着说着,悲伤的情绪侵袭而来,直接就将她整个人席卷进去。
“吭哧”一声,她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她的第一反应是将李晚儿抱紧,愧疚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弄疼你了吧。”
突然出现一只手,要扶着苏清欢站起来。
苏清欢眼眸危险一眯,毫不留情的说道:“请您离我远一点。”
下一秒,她就自己站了起来,在南寻卿欲言又止,神色复杂的注视下,她倔强的站起来,一步一步远离他的视线。
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苏清欢继续自言自语的对李晚儿说道:“晚儿你不要着急,马上就要出宫了。我就带你进入我的世界,那里和风云大陆,和南胤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你会喜欢的。”
走出皇宫,苏清欢就抱着李晚儿,闪身来到了云川小世界。
颜颜看出主人的悲伤,也看出李晚儿已经死去,她发出悲鸣声,空灵,婉转,哀思。来自远古的声音,无端端荡涤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