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长风缓缓抬眸,望进了眼前这双杏眼中:“我只在乎我心里最爱的那个人!……如果有人伤害她,我会以我的方式替她讨回公道,何况媚儿你了!”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少有的决绝。
女子一愣,随即笑得令这如瀑的月华失色不少。
“尽快问出毒王鼎的下落,我这边计划都已经开始了!”女子很快敛去一脸笑意,正色道,“不久之后,药仙谷便会大乱,我希望你莫要成为我全部计划中的绊脚石!”
车长风望着她,迟缓的点了头。
“你若是对那丫头真的动了心思,放心,我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媚儿凑近车长风,声音满是惬意,“因为,你从来就是我的!我贺媚儿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或者,去觊觎本不该属于自己的!哼,言欢迟早会成为我的俎上鱼肉,而你,莫要为了这块儿鱼肉与我结怨才好!”
他没有再说话。
从来,车长风很清楚,自己之余这个女人,也只是她那计划中的一环罢了!
“东西?好一个东西!”
心里,车长风不得不叹息一声。
“嗯,酒是好酒,只可惜,没气氛!”女子站起身来面向月光背对着车长风,黑色的纱衣透着层层森然,“抓紧时间,贺媚儿的脾气可不怎么好!……虽然,你是我喜欢的!”
望着她的背影,他只觉得此刻的贺媚儿就是一个魑魅魍魉,催命的鬼,那曼妙的身影,再也不是曾经他愿意用心去欣赏的人了。
“我明白!”
他咬着牙应了一声。
女子没有再停留,身影瞬间消失在月夜下,就像她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般。
车长风一下子瘫软跌坐在地,望着地上那已经碎裂的酒壶和早已经随风逝去的酒香,他苦着脸渐渐笑了。
“有朝一日,我真的会为了她而与她反目相向么?没想到,她的寒冰修为已经大成,将来,整个丰月大陆只怕都没几个对手吧?”
沮丧瞬间将他包裹。
“公子,您……”
青衣看到了蹲在那儿低头不语的公子,他实在有些不忍心,这才走出阴影上前唤了一声,想问问他是不是还要酒?
车长风闻言抬头,他的眸底泛着星星点点,那份悲戚在这月光的映衬下惊了青衣:“公子,难道您……动了真情?您别忘了,您体内可是……”
“你的伤没事吧?”车长风苦笑着打断了青衣的话,“她的寒冰修为已经到了顶级,伤你随心所欲!以后,尽量小心着点儿吧?我这个公子,关键时刻可是连自己都保不住的,你也看到了不是么?”
“多谢公子关心,青衣没事。”青衣松开了捂着自己肩胛处伤口的手,那里,青色的衣衫已然黑了一大片,“只是您体内的情痴蛊……”
“放心,她虽然种下了这东西,但尚未激活,暂时不会有碍!”车长风掀起衣袖望着左手腕凹陷处,轻声低语,“如果可能,我会用我的方式来将它激活!”
“为什么?您也知道,一旦这情痴蛊被激活,您若动情将生不如死!”青衣紧张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伸手一把抓住车长风手腕,急声道,“公子,您想清楚了?”
车长风看着面前的青衣,此刻,他甚至有些感动。
十多年来,不离不弃跟在自己身边的只有青衣,护他敬他为他的,也还是只有青衣一人。
“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他轻拍青衣的肩膀,扫了一眼当空皓月,眉宇间是淡淡的伤感,“夜深了,你也回去歇着。这玲珑居,其实并不需要你这般尽心坚守!”
望着公子的身影消失在屋内,青衣杵立院中许久许久,月光将他的身影斜斜的拉长铺在院中,淡淡的冷冷的。
夏日午后的水境中,清凉舒爽,景色如画。
言欢躺在那张用鲜花做成的藤椅上,望着一边案几旁优雅喝茶的车长风,那宛若仙人的模样落在她眼中,幸福了她的全世界。
“长风,你长得真好!”
言欢跳下藤椅随后摘了一朵鲜花儿来在他面前,趴在桌上将身子越过茶盘靠近车长风,伸手为他擦下那枚花儿在鬓边,双眸闪烁似星辰:“奇台镇上所有爱美的女子都会将喜欢的花儿别在鬓边,自以为风姿绰约无与伦比;可她们又何尝真正见过,当这花儿落在你的鬓边又当是怎样的一幅图景?”
“怎样?”
车长风笑着抬眼,双目迎上了近在咫尺的俏脸,含笑追问。
“呃……美,美的令世间万物都黯淡无光了!”言欢瞬间红了耳根,她急忙将身子缩了回去,端起一杯茶便灌了下去,低头间是手足无处安放的局促。
他悄无声息的笑了。
“那你看看这个?”车长风右手紧握左手腕子稍许,而后伸到她面前,“我给你变个戏法如何?”
“戏法?”言欢的眼前一亮,她惊讶的抬头迎上那双明亮璀璨如星的眸子,又迅速移到他的腕子上,“什么戏法?”
“你仔细盯着,我这手腕上待会儿会出现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印记,到时候,便需要你为我做出一点点的牺牲,你可愿意?”
车长风伸出另外一只手,用小拇指比划着,紧盯她连的眼中充满了希冀。
“自然!”言欢想都未想便答应了,“除了这条命之外,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因为,爷爷说,这条命是他凭自己全部的修为保住的,所以,我不能轻易做主……”
“没那么严重!”车长风将她的掌心轻轻敷在自己腕间,另一只手第一次捂在她手背上,笑着,“一、二、三起!”
当言欢的手掌从车长风腕子上移开时,他那白皙手腕中竟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美丽如蝶的印记,散发着丝丝光泽,煞是好看。
而车长风的鬓角却悄悄开始渗出了缕缕汗水。
“好漂亮!”言欢惊诧的凑近望着那图案,仔细观察后叫道,“世上竟然有这么好看的图案?像蝶儿又不是,似花儿却非……”
“欢儿,咬破你的指尖滴一滴鲜血在上面吧?这样,它的颜色才会更美!”车长风脸上的神色有些扭曲,他紧紧盯着她的脸,仿佛要将她整个刻在自己脑海中一般,尽量咬牙低声道,“这是我为自己刻上的、独一无二的印记,将来有一日看着它,便也安了!”
言欢被他腕间白色的图案吸引,并未注意到他刻意压制的痛苦,听了车长风的话,将手指放在嘴边咬破,挤了一滴血液落在那白色的图案上。
“啊!”
车长风发出了再也压抑不住的惨叫!
他猛地起身一把将欢儿扯进自己怀里紧紧拥抱,在她耳边低声尼喃:“这是我此生唯一的印记,欢儿,因你、爱你、只为刻上你!”
“长风你怎么了?”言欢不明所以,努力推开他双手抓住那只手腕细看,嘴里急声叫着,“我的血液从小就与众不同,莫不是因此让你痛苦万分?对不起长风,我……我不知道会这样,要是知道,我一定不会……”
“逗你的!”
车长风伸手,纤长手指茶进她乌黑的发丝间,从未有过的溺爱满溢他心田。他咬牙低喃:“傻丫头,我想吃一口那边的新鲜莓果,你帮我去摘些可好?要洗了再拿来哦!”
“可你的手腕……”
“这不是好好的吗?”车长风笑着举起手腕在她眼前晃了晃,“快去,我真的很想即刻就吃到那莓果!”
“你等着!”
言欢没多想,起身一溜烟往瀑布那边跑了。
“嗯……”
随着言欢的离开,车长风终于压抑不住那钻心蚀骨的痛,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沉沉的惨叫。
他右手死死握住左手腕子,鬓边豆大的汗珠子滚滚而落,白皙的面颊染上了一层绯红;嘴唇,早已经被他自己给咬破了,血迹斑斑。
右手越握越紧,左手手腕以下整只手已经呈现清紫色,手臂上一道紫色的印痕一点点上移,如同小蛇游走在筋脉处,消失于左侧心房终于不见了。
车长风瘫倒在地,浑身汗淋淋犹如经历一场生死劫,面色赤红、发丝中的汗水依旧未干;他仰面躺在身边地毯上,望着天上悠悠而过的白云,干涩的双唇抿开一抹释然的笑。
抬起手腕,那蝶状的图案若隐若现,却已然呈现淡紫色,美丽极了。
“终于,我将你全部刻在了我的生命里,生生世世再也不会忘却了!……但愿,这样美的时光能够多一些,往后的我,也会多一些更美的回忆吧?”
鬓角划过一道泪水,凉凉的,带着他的释然。
“长风,莓果!”
言欢用衣襟撂了满满当当的莓果匆匆而来,就看到车长风正端坐案几边优雅的喝着茶,脸色稍稍有些发白,却依旧不改他仙人般的风姿。
“我都已经洗过了,很新鲜的。”她将那些莓果小心放在案几上,捡了一枚最大的抬手喂在他嘴边,期待着,“尝尝看,是不是很甜?”
笑了笑,张开有些皲裂的唇,将那枚莓果吞进唇齿间轻轻嚼着,香甜的汁夜正在一点点抚平他之前疼痛带来的疲惫。
他笑着。
“你也吃一颗吧?很甜的!”
挑了一枚最红、最鲜的喂进言欢嘴里,他笑望着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宠。
言欢惊喜的嚼着莓果,甜的,不只是这鲜果,而是那份心意和那张笑脸。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