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多脚虫刚好从树上跌下来,落在叶吟发丝上,她吓得尖声惊叫,整个人就像受了惊的马儿一般,在院子里拼命的挥舞着衣袖!
“哈哈哈……”
这下,言令卓和言琼都笑了。
倒是旁边伺候的几个侍女赶紧上前,手忙脚乱的为夫人取下了头上的虫子,好一通安慰。
叶吟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她勉强来在女儿和丈夫身边,不好意的笑了笑:“我从小就怕这些东西,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吧?当年,我记得琼儿大概七岁多的时候,我带你去药圃中玩耍,你居然抓了几条这样的虫子来和母亲开玩笑……”
说到这里,叶吟的眼中竟然含了缕缕泪水。
“母亲,陈年往事休要再提,都是琼儿不懂事惊吓到了母亲,往后,琼儿一定不会再害母亲担心了!”言琼以为母亲真的是被吓得,上前轻轻安慰,“你今日身子真的不太好,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
“嗯,”叶吟不再抗拒让女儿扶着回房,她一边走着一边继续说着,“当年,因为母亲太过紧张,才不小心让你撞在了那棵刺玫树上,当时我记得,你背上还因此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触目惊心的疤痕呢!”
提到疤痕,叶吟显得十分内疚。
“让母亲再看看你背上的疤痕吧?”叶吟含了泪停住脚步望着言琼,“一直都不怎么在意,今日忽然觉得女儿即将出嫁,心里没来由竟然生出无尽的悲凉……”
“看看您,琼儿即便成亲了,也还是住在药仙谷不曾走远,您依旧可以随时看到女儿的,不是么?”言琼心里还是生出了小小的感动,“至于这伤疤……”
她有些为难的望了父亲一眼。
“是啊,女儿长大了,是该避开父亲才是!”叶吟拉着她的手一起往屋中走去,“当时的情形,不知道琼儿可还记得?”
言琼摇头:“琼儿自从走丢回来之后,很多记忆都不见了,以往的许多事情总是迷迷糊糊;所以,母亲说的那事儿我都没什么印象了!”
“也是,我的琼儿可是遭了大罪了!”叶吟忍不住泪落满面,“那道疤痕,可是为娘心头最大的愧疚,还想着有朝一日为她设法除去呢……”
“母亲放心,琼儿早已经将身上的疤痕去的干净了。”言琼闻言笑着,扶着叶吟往前走着,“母亲完全可以放心!”
回到屋中,叶吟恁是将言令卓拦在外面,坚持要看女儿背上的伤疤。
言琼无奈,只好解了衣裳让她看了一番。
“琼儿,你背上怎么……”
叶吟盯着那光滑白皙的肩背,许久之后颤斗着双手,却终是帮她拉上了衣衫,温柔的整理好后,脸色惨白找出一枚药丸喂进嘴里,这才轻轻在床上开了口:“母亲心脏很不舒服,你先退下吧?和长风的婚事,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派人告诉我,啊?”
“多谢母亲,琼儿就先退下了?您也好好歇着,琼儿晚些时候再来看您!”
言琼退了下去。
看着她出了房门,叶吟伸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扶着墙壁来在窗户口,隔着白纱望着言琼的身影一点点离了仙灵居,消失在远处不见。
她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地上,大颗的泪珠儿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女儿,娘的琼儿!呜呜呜……”
叶吟尽量不让自己出声,双手捂住嘴巴,却依旧发出了悲戚无比的嚎哭声。
当言令卓进屋时,就看到了地上缩成一团哭得不能自已的妻子,他吓坏了急忙蹲下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吟妹,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令哥,父亲早就和我说过,言琼已非言琼,我却不信!……令哥,终是吟儿错了!我的女儿,她……她……再也回不来了……呜呜呜……”
叶吟死死将脸埋在言令卓怀里,压抑的哭着。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言令卓很奇怪,妻子今日这是怎么了?除了当年言琼走失那段时间之外,她可从未如此伤心难过啊!
叶吟只是哭。
终于,她似是哭不动了,扬起脸认真地望着丈夫:“你,还记得琼儿曾经被刺玫划伤过的肩头么?”
言令卓摇头。
“你好糊涂啊!”叶吟的眼泪又下来了,“刚才我看了,琼儿肩上的伤依然还在;但我看着,那伤倒是比她背上一道道的鞭伤更潜呢!”
“你什么意思?”
言令卓并未听懂妻子的意思,望着她下意识问了一句。
“你……你……”
就在差点说出言琼并非自己女儿这话时,叶吟猛地顿住了,她不想丈夫知道这件事情,否则,依着他的性子,指不定出什么事情呢!
“我想歇会儿。”
叶吟终于哭够了,她轻轻躺下闭了眼,安静的睡着了。
言令卓虽然觉得妻子很是奇怪,但并未多想,见她睡着了便蹑手蹑脚出去了,吩咐她的贴身婆子静心消息照顾夫人,有什么及时前往飞虎台禀报。
看着谷主离去,静心来在屋中时,却看到夫人并未像谷主说的已然熟睡,而是正抱着被子缩在床角,一脸泪痕。
“夫人,您怎么了?”
静心急忙上前追问。
“静心……”
叶吟丢开怀里的被子,扑上去抱住静心就是一通嚎哭:“我的琼儿,她……她……静心……”
悲痛欲绝的她语无伦次,听得静心一塌糊涂。
“夫人,您到底怎么了?”
静心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多少年了,她跟着叶吟几乎一辈子,也只见过她真正伤心哭过两回,第一回是当年叶家与她断绝关系时,她哭得昏天黑地;后来便是二小姐走失的那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哭,哭得肝肠寸断。
“琼儿,她早已经……”
叶吟泣不成声。
“您的意思是……”
听着夫人这断断续续的话,静心是个十分聪明的人,联想到刚才在外面的一幕,加上刚才夫人要看小姐背上的印记,她心里下意识的一紧。
“您……到底发现了什么?”
静心低声问。
“她不是我的琼儿!”
叶吟终于说了出来,眼泪犹如决堤的江河,奔涌不止。
“夫人,您为什么怎么说?”静心紧张的看了看门外,低声道,“当年小姐回来后,您可不曾有过这样的疑惑呀!”
“她不是!”叶吟拼命摇头,“我的琼儿因着体质特殊,从不曾修炼寒冰之力,可她,体内的寒冰之力已经到了十重!……这一点,我叶吟绝对不会搞错!”
“虽然,她身上的伤疤依然还在,随着她的自我治疗淡去了不少,但,一个人的体质是不可能改变的!”叶吟哭着诉说,“尤其是琼儿,当年因着我本身修炼寒冰功发导致体质特殊,故而还在出生时,还亏得老谷主全力相救方才保住性命……之前,父亲说琼儿有问题时,我还偷偷怨过他老人家呢!”
这一刻,叶吟终于明白了以前言隐总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言欢是自己的亲孙女儿,而从不将言琼算在内,原来他早已明白一切。
“父亲的安排,原来是这样的深谋远虑啊?”
叶吟流着泪,此刻的她心如刀绞,不只是因为多年前失去的女儿,也为着自己一直对言琼的爱和娇惯。
“夫人,不管二小姐到底是什么人,您千万不可声张啊,免得出什么大事!”静心此刻很是冷静,“既然二小姐悄无声息的来在谷中,并顶替琼儿待在您身边,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么,我们不妨先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静心,你是我最贴心的人了。这件事情除了你,千万不可让令哥知道,否则,我担心依着他的性子,一定会沉不住气的……”
叶吟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
如若一旦言令卓知道自己养了多年、宠了多年的女儿是个冒牌货,他一定不会这么安静的放过她。
如果,一旦惊了言琼,就不知道她会否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到时候,会是怎样的结果,谁也无法预料。
“啊!”
叶吟忽然弯下了腰,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脑袋,打从心底发出了一声低嚎;她整个人都开始颤栗,瑟缩着似是难以控制了。
“夫人,您……您……”
静心急忙从角落柜子里找出一个小小的瓶子,倒了一枚药丸喂进叶吟嘴里:“您的病情加重了!”
她一边轻拍她的肩背像哄小孩一样安慰她,一边低声说着:“您这病已经好多年不曾发作了,怎么今日又开始了?当年还是老太爷为您专门研制的这药!”
听到静心提及老太爷,叶吟的眼泪再次下来了。
但很快,可能是因为药效的原因,她渐渐的歪在那里睡了过去。
“夫人啊,多年前因为二小姐的丢失,您得了这奇怪的病;今日还是因为二小姐,您这多年不犯的病又重新复发了呀!”静心轻轻为夫人盖上被子,坐在她床边守着,一脸慈爱,“如果说二小姐不是二小姐,那么,她会是谁呢?这些年一直蛰伏夫人身边,到底为了什么?”
静心守在这里,心里开始翻江倒海了。
思来想去,她却得出了一个结论:“莫非是夫人的癔症发作,这才如是说呢?嗯,一定是这样,得找冯殿主来好好为夫人看看了!”
于是,她起身叮嘱了一番门口的小丫鬟,自己匆匆而去。
“静心,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