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烟锅子像长翅膀似的重新飞回了江伯的手里,眼前不远处一个蚂蚱稳稳落地,蹦跶不已。
“呀,彩蚂蚱子?”
浮萍见了,像个孩子似的丢开江伯的胳膊追了上去,蹲下身子捡起那还在地上正在蹦跶的虫子,掀开它的翅膀看了看,惊喜的叫道:“呀,是红色的裙子,江伯!……只可惜,一条腿少了半截儿……”
她举着那蚂蚱来在了江伯面前,瘪了嘴叫着给江伯看。
“下次给你抓个囫囵的。”江伯笑着,大步而去。
“江伯……”
浮萍举着蚂蚱,转身去找丹云玩儿了。
“拂尘月,你跟我玩儿这套!”
江伯一边走着,烟锅子在手中一边搓着,眼眸愈来愈深;他那只不太好的腿脚,也瘸的似乎更严重了些。
接下来的日子里,何旭明几乎每天都会来找言欢,说是奉师父之命来向她传授一些修习的基本知识。
言欢用心的听着他的讲解,与之前蓝衣在虚境中的讲的做一对比,优劣立竿见影。
她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曾将那所为的修习之技能放在心上,也未曾入心去记;如今这世上,除了蓝衣,她言欢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所说的修为,更何况是这云隐山主特意叮嘱的。
也因此,接连教了好几日的何旭明问起时,言欢也只打了个马马虎虎,让何旭明对她的记性和理解能力很是质疑:“为什么会这样?”
“对不起何师兄,言欢从小只跟着外公认过药草;您将这些对小女来说,实在是高深莫测、难以理解啊!”言欢一脸歉意的面对何旭明的无奈,“辛苦师兄了,害您受累,言欢心中实在……”
看着这样的言欢,何旭明只能摆摆手无语了:“罢了罢了,这修炼之法本就深奥,如若每个人都能够理解领悟的话,这世上的人也就不会有三六九等之分了!”
言欢不语。
“要不,我来教你练剑吧?也算是对得住山主的叮嘱了!”何旭明无奈之下,似乎想到了一种更好的办法,“你的身手还算不错,练剑并不一定需要有高深的修为,一样可以达到剑之巅峰。……话说,你的武功是谁所教?”
他似乎忽然才想起言欢本身具有一些拳脚功夫似的,刻意问了一声。
“言欢从小跟着外公上山采药、下乡问诊,须得经常面对一些流芒地痞之流,因此,外公才特意教了我一些简单的腿脚功夫。他说女孩子有了这个,可以很好的保护自己……”
说到这里,言欢的眼眸暗淡了下去,似是想起了已故之人而满脸悲伤与难过。
“这么说,你家真的是药草世家?”
何旭明看着言欢,疑惑的问道。
言欢点头。
她复又摇头:“不,我外公是个行医之人;我家,也只是做了一些药材贩卖的生意,从中得到一些辛苦钱罢了。与师兄口里的药草世家,那是沾不得半点儿边的,师兄高抬言欢了……”
她的苦笑,看在何旭明眼中竟是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既然你从下跟着外公行医问药,自然对自己脸上的伤口有自己的认知吧?”何旭明过来望着言欢,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伤口,“这,该怎么治愈呢?”
言欢摇头:“无望!”
何旭明伸手拉起她的手,拉起她的衣袖,白皙腕子上的裂痕更是触目惊心:“这,真的是黑雾林那些黑雾所致?究竟,那是什么毒素,竟能让一个人的肌肤出现这行的裂痕!”
这一刻,言欢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真诚与心疼。
“定然是错觉!”言欢急忙在心里告诫自己,“眼前俊美之人乃是云隐山主拂尘月的人,对我表现出的怜悯,只不过是一种表象罢了!”
言欢急忙抽回自己的手,将它深深缩进袖管中,抬头看向何旭明:“师兄的病,可曾问过山中医者?他们又是如何回复的呢?”
何旭明闻言笑了笑:“医者说了,我健康的很!”
“抱歉,许是言欢看错了。”言欢闻言急忙道歉,“小女本就医术不精,真不该在何师兄面前胡诌,引得您……”
“无妨!”
何旭明浅浅一笑看想远处,又扭头望着言欢:“你初来乍到,我带你在这云隐山四处走走吧?看看这里与你的家乡有何不同?嗯,相州确实是个富庶多金之地,我对那里还真是向往已久了呀!”
何旭明背起双手缓缓迈着步子往前,言欢在后面唯唯诺诺的跟着,为她讲述着自己之前三年游历经过相州、在那里生活一月有余时所见到的情景。
“相州虽然富庶,可也只是少数大家族的富贵,与我们这些下层之人来说,左不过是混口饭吃的栖身之所罢了。”说完了相州那虚构的家乡之后,她叹息了一声,“就比如我们相州最有名的盐铁大王问家,那才是数一数二的富庶,说她家富可敌国也毫不夸张!”
“为何这么说?”
何旭明有意无意的问道。
“别的我不知道,有一次我和外公路过相州府城,在大街上遇到问家大小姐刚好经过,那气势……啧啧啧,简直比皇帝出巡还要豪华数倍!……呵呵,当然,我也不曾见过皇帝出巡,只是觉得那金灿灿的车辕和辔头实在是晃眼的紧;那些侍卫一个个身着金甲、金盔,犹如天上神兵;还有问小姐的车撵,据说是用什么价值万金的红木所造,简直便是一座移动的豪宅;至于问小姐的穿着……”
“怎样?”
何旭明也好奇的追问。
“可惜我没看到!”言欢遗憾的望着何旭明,“但有人说,问小姐身上的衣着,都是用那些一百个织锦人需要几个月才能织出一匹的锦缎做成,其金贵程度自然是可想而知!”
“是啊,相州问家,自来便是富可敌过整座丰月大陆了。”何旭明点点头,“你外公的医术一定很不错吧?”
“还好,人们送他一个‘佛公’的外号。”言欢骄傲的说道,“他很善良,医术也相当不错,像那些难产的、疑难杂症最是在行了,比如……”
“你父亲呢?”何旭明继续问。
言欢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走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父亲也死了,是被他最宠爱的妾毒死的!我母亲……当年生下我之后便弃我而去,从此杳无音讯……”
她似乎陷入了无尽的悲伤之中,扬起一张泪脸:“何师兄,咱们能否再不提及我这家里的事情呢?这心窝上戳刀子的事情,再提及依然是满腔血泪,很痛的!”
何旭明一惊,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那满眼深深的伤害!
“对不起!”
何旭明不由道了歉。
“何师兄,可否让我一个人在这儿静一静?”望着眼前好不容易来的开阔,言欢开口问道,“抹去了所有的悲伤,我才能重新站起来,好好活下去为走进内殿而努力,不是么?”
“那好,你就在这儿自己待会儿,我先回去了。”何旭明没有理由拒绝,“明日我会来教你剑术,希望你准备好!”
“会的!”
言欢浅浅一笑。
山埂上。
言欢靠着一颗大树坐着,怀里抱着青蛟,双目出神望着远处一片景色,思绪不知游走到了何处。
忽然,怀里的青蛟轻轻动了一下,依旧处在沉睡中的它却张嘴轻轻咬了言欢一口;力度恰到好处,不痛却将她的思绪拉回。
刚要惊叫,却被身后一阵轻微的“沙沙”声惊了,她才明白,原来青蛟即便是在沉睡中,但基本的警觉依旧。
没敢回头,她不着痕迹的将周围布满了奇毒,佯装没有发现有人靠近,继续靠在树上望着远处;但心里,早已经是一百二十分的警惕。
“丑八怪,原来你在这里躲清闲啊?这可是只有内殿弟子才能来的地方!你也配?”
说话的是远宁。
“是啊,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竟然恬不知耻的偷偷躲在这里?这里,可是何师兄和易师姐才能来的地方!”
远安也来了。
“那又怎样?”
言欢缓缓扭头望着她们,冷冷问道。
“你竟然敢在这里滞留,便是坏了云隐山的规矩!”远宁狞笑着看向远安,“怎么办远安?咱们要不要发发慈悲,将她暴揍一顿后丢下这山涧一了百了呢?”
“自然是要的!”
远安双手指节捏的“嘎嘎”响,眼中也是一片狰狞。
“你们过去将多少个外殿弟子从这里丢下去过?”言欢身子未动,仰起头望着她们声音中带着森然,“她们,可曾生还?”
“生还?被我姐妹丢下此山涧的人其实早已经被揍的剩下了最后一口气,又跌下这么深的山涧,岂能生还?我姐妹又哪里像是慈悲之人?”
远安和远宁哈哈笑着,看向言欢的眼神中满是得意与残忍:“虽然你未必会死,但绝对不会好受!”
言欢看向眼前的山涧,涧边宾草丛生,下面,也是满眼的绿意盎然。她点点头:“嗯,这山涧如若作为你们姐妹其中一人的葬身之处,只怕也是不错的吧?”
“我们姐妹的……葬身之处?哈哈哈……”
远宁和远安笑得狂妄极了。
“三……二……一,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