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翎静静看着慕筠宸,听他说着被尘封多年的旧事,陌翎在昭阙殿里偷看皇族密档的时候,就对当年莼贵和娴妃急症离世一说满腹疑惑,她也曾千方百计想要细查当年之事,可惜宫里人对那段旧事避讳如虎、一字不言,陌翎从未想过当年的事情会从慕筠宸嘴里听说来。
慕筠宸继续说道:"皇太后两年前撒手人寰,本王也是在太后薨逝之后才去了棠霄宫居住,在太后临终时,本王终于得知自己娘亲的死因!"
陌翎听到这里,放在木案上的双手也不禁微微发颤,她从慕筠宸的眼睛里看到点点泪光,在骄阳之下闪烁如冰。
慕筠宸语气沉缓说道:"太后娘娘告诉本王,是慕珑庭的生母--娴妃娘娘害死了我娘亲,不仅是我娘亲,在我之前的六位皇子中,只有慕珑庭一个人活了下来,在我娘亲被害死之后,娴妃阴谋败露,所以太后才命令你的姑母--皇后娘娘,暗中处决了娴妃!"
陌翎心里暗自思索,慕筠宸说的前因后果都和她猜测的差不多,原来慕珑庭对皇后和茗溪的恨不仅仅是要谋夺皇位,还有杀母之仇!
慕筠宸继续说道:"太后叮嘱我,父皇心慈手软对太多人宽纵绝非长久之计,皇后有泚勒族做后盾,而慕珑庭和慕展濂身后都是谗臣奸党,他们两个皇子一旦势力稳固定会夺取皇位为祸天下,将来宫中争斗必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所以皇太后让我定要保全茗溪的性命,留下皇族血脉,若茗溪心性仁善,可扶住他承继帝位!"
"那么你呢?"
陌翎站起来问:"你也是皇子,茗溪年纪还小看不出什么治国天资,但你却可以匡扶社稷,恩并天下臣民呐!"
陌翎这些话脱口而出,就差告诉慕筠宸,他登基称帝之后,慕朝在他手中国势昌隆,蒸蒸日上,足足走过了五十多个安稳年月。
但慕筠宸很意外的看了陌翎一眼,似乎没想到还能听到陌翎如此赞许自己,慕筠宸淡淡一笑,道:"宫里的生活让人厌倦,本王只喜欢自在,君临天下固然威风,但若能临湖泛舟,幽谷赏月同样也是人间乐事,为何定要争夺那个沾满了刀剑血腥的龙椅呢?"
"临湖泛舟!"这四个字从慕筠宸口中说出之后,陌翎脑海里立刻显现出在研究所翻寻出的古画,慕朝三年,古画,烟湖泛舟,念翎皇贵妃作此画!
这些情景一一闪现在陌翎眼前,难道,古画是慕筠宸画的吗?
陌翎整个人都呆怔住,瞠目结舌看着慕筠宸。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保护茗溪的理由,你相信吗?"
慕筠宸问陌翎,陌翎才找回飘散无际的神思,点头道:"我相信你,但是,太后为什么一定要保住茗溪呢?珑庭和展濂也都是皇子啊?"
陌翎心里还是疑问重重,趁着慕筠宸肯说,不如一次问个够!
慕筠宸沉吟道:"本王猜测......皇太后知道慕珑庭迟早会对皇后和茗溪下手,而慕展濂的生母楹妃更是个心机狡诈之人,皇后她宅心仁厚,所以太后担心慕珑庭和慕展濂对茗溪下手,也正如你所见,太后娘娘的预料一点没错!"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为什么夜夜不寐,对茗溪身边事情了如指掌的原因?"
"对,这就是本王为何要做夜游神的原因!"
"筠宸王爷!"
陌翎很认真的看着慕筠宸:"你自己一个人暗自承担如此重担,为什么不对我姑母说呢?上次茗溪误食糕点中毒,连你都差点被连累,你不怕有朝一日姑母会误会你吗?"
慕筠宸长叹一声,摇头说道:"你想的太简单了,在你眼里的我们都是一视同仁的皇子,但你别忘了,皇后娘娘心里却只有茗溪一个亲儿子,她之前也曾经失去一个皇子,所以皇后娘娘处死娴妃之时,对娴妃下手极其残忍,而且皇太后去世已久,我说的话,她会信吗?"
"姑母她?"
陌翎不敢相信看似温婉端庄的姑母皇后,会怎样用残忍手段惩处害死自己儿子的娴妃,也不敢想慕珑庭得知这些事情,心里的仇恨该有多深!
陌翎忽然抓到一个非常紧要的事件,急忙问慕筠宸道:"那么!这一切尘封往事慕珑庭知道吗?他知道是我姑母处决了娴妃娘娘吗?"
慕筠宸稍显无奈地说道:"你又来问我了!现在所有史籍上都说娴妃是暴毙而亡,父皇下令封禁此事,我猜测宫里也不敢有人对他说出实情,但至于慕珑庭究竟知不知道,你真的只能去问他!"
陌翎被哽住,干咳一声说道:"算了!我问我自己就行了!"
说完,陌翎转身去找缳琴,看到簌霜姑娘也已经醒过来了,三个女子叽叽喳喳说笑着,陌翎还拿出包袱里的衣裙和糕点送给她们,缳琴和簌霜都连连感谢。
慕筠宸站在园子里,看着木窗内嘻嘻哈哈说笑的陌翎,嘴角不禁浮起一丝笑意,原来有人无条件的相信自己,是那么好的感觉。
回宫路上,陌翎和慕筠宸仍旧坐在马车里,但为了避人耳目,苒篱单独从另一条路走的,一边顺便在山路旁采摘一些香草给陌翎带回宫里圆谎。
陌翎坐在马车里,絮絮叨叨跟慕筠宸说她过几天还要去看望缳琴二人,让他想办法把自己带去,慕筠宸有一声没一声的敷衍着陌翎,其实这一次出宫已经是险中有险了,慕筠宸决定不会再让陌翎出宫见她们。
马车走到蜿蜒山路上,忽然听到前面驾车的侍卫说道:"王爷,有追兵!"
陌翎和慕筠宸听到都吃了一惊,慕筠宸飞扑到车窗前向后看,果真后面一阵浓烟尘嚣,隐约可见有十几匹飞马正四蹄狂奔、疾驰而来!
慕筠宸为了隐蔽出行没有多带暗卫,前面就两个驾车的侍卫,慕筠宸当即推开车门和两个侍卫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陌翎惊恐地看着后面敌人和马匹的声音越来越近!
慕筠宸和侍卫说完话之后,回身就紧紧抓住陌翎手臂,沉声说道:"别怕!我一定让你安全回宫!"
陌翎点点头,她经历的生死劫难不少了,这一次也并不是害怕,只是担心自己的行踪会暴露缳琴她们。
慕筠宸抓住陌翎的手臂,紧靠车门边缘一同蹲在车门前,两个侍卫喝令马匹奔跑如飞,无数碎石沙土都随着车轮翻滚扑到陌翎脸上,陌翎几乎不敢睁开眼睛看外面的路。
就在陌翎眼睛里飞入很多尘土视线不清时,忽然觉得马车在弯路疾速拐了一个弯,接着马车"轰隆"一声整个翻到在地,陌翎"哎呦!"一声重心偏失,身不由己地随着马车横摔飞跌出去,但陌翎的手臂却始终被慕筠宸紧紧抓在手掌里,陌翎和慕筠宸便一同随着马车翻到跌出车外。
陌翎的手臂被慕筠宸有力的手掌紧紧抓住,力道大的似乎要把陌翎手臂抓断。陌翎疼的一咧嘴,还没来得及爬起来,陡然蒙头盖脸的就被慕筠宸抱住,两个人一块滚进弯路下面浓密的草丛里。
一连串的变化让陌翎一阵昏天暗地,眼前草叶凌乱藤蔓缠绕,很多枝叶横扫划在陌翎脸上,不知什么叶子划在陌翎眼睛上,陌翎双眸顿时泪雨滂若,却正好将里面的沙尘也冲了出来。
陌翎急忙用衣袖擦干眼泪,等她恢复视力之后,陌翎才看到自己正被慕筠宸用很亲近的姿势搂在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