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两人一直等到早操做完,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响了才磨磨蹭蹭的进了教室,众生惊讶的看着两人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似乎完好无损,无不惊讶,纷纷问道:
“嘿,哥们,你竟然活着回来了,真是奇迹啊!”
“哥们,快过来让我看看,是不是伤都藏在衣服下面了,老班真狠哪,而且还这么阴险!”
“苦了你们了,我可怜的娃呀!”
众生这才恍然,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楚易蒙鸿,那目光似乎是要将两人的衣服扒个精光看个究竟。
“我靠,你们这些牲口,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净说风凉话!”蒙鸿差点气得吐血三升,叉腰指着众生骂道。
随后又得意洋洋的说道:“不过可能让你们失望了,本大侠出场焉有失败的道理,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只有没有,我们可是首个从老班的魔爪中活着逃出来的人,而且没受一点惩罚,哈哈哈哈,你们尽情的崇拜哥吧,哥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切——”众生齐刷刷的抛来个鄙视的眼神。
蒙鸿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间教室一下安静下来,众生的目光一转,看向门口,紧紧抿着嘴唯恐泄露出一点声音。
两人顿时感到背脊发凉,寒毛都立了起来,似乎正有一道尖锐的目光直直刺向他们。
此时严丽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黑着脸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在我办公室没待够,想再去参观参观啊?”
两人头也不敢回,连忙说道:“不了不了,老师我们这就回去,嘿嘿!”
说完,立即兔子一般飞速窜到了座位上,目不斜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黑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两个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呢!
“好了,现在我们开始上课!”严丽有些啼笑皆非,走上讲台,转身在黑板上写上课题,说道:“请大家把书翻到第105页,今天我们来学习新的章程——”
严丽教的是数学,高中的数学很难,而且不是一般的难,不过所幸楚易蒙鸿的总成绩很差,但理科却很好,而且数理化三门都是班里的佼佼者,从来没有掉过班里前五名,只是由于文科太差,尤其是一门英语,那没回考试简直就是惨不忍睹,不堪入目,一张一百五十分的卷子,他们两个的分数加起来能够一百分也就谢天谢地了,那也就说明了那次的英语考试是在太简单了,在加上政治、历史等几门拉分数,高二一个年级就两千多人,他们的成绩便远远的吊在了年级倒数五百名以内。
这让众代课老师哭笑不得,每次考完试,众老师都要将他们的卷子拿出来交换看上好一会,然后仰天长叹:都是同一个学校教的,为啥差距就那么大泥?
一早上的课程就在一分一秒的煎熬中好不容易过去了,刚一下课,楚易蒙鸿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趁严丽还没有反应过来,以每秒八十迈的速度冲出了教室,严丽在后面大声喊叫也丝毫不减速,只是撇下一句话便消失在了拐角处。
“老师,我们内急,有事请向前走一百米,拐个弯,再走一百米,到男厕所来咨询!”
听到这话,一路上的学生齐刷刷的看向站在五班教室门口的严丽,面色怪异,似乎是想笑又不敢笑,面部不断抽搐。
“这俩小兔崽子,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们!”严丽纵使脸皮再厚,也经不住万众瞩目的怪异目光,狠狠扫了一眼看向她的众生,一声大吼:“看什么看,再看老娘挖了你们的眼珠当炮踩!”
众生眼皮一跳,连忙若无其事的回过头,快步远离这是非之地。
果然是严魔的威名传天下,严魔的猛名震四方啊!
现在是午休时间,大多数的学生都向饭堂走去。江阳一中的饭堂分为三层,第一层是供学生用餐的,第二层是供教师用餐的,而第三层则是一些有钱子弟,或是一些学生老师过生日举办宴会的地方。
“我说楚易,你刚刚那一嗓子喊出来,老班不得气死啊,回去不把我们的皮给扒了才怪呢!”蒙鸿站在打饭窗口,偏头冲身旁的楚易说道。
“嘿,王师傅,给我们打份饭,菜嘛,就照以往的来吧。”楚易在蒙鸿的身后探出头来,冲窗口里的师傅说道,然后冲蒙鸿笑道:“怕什么,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你瞎操什么心,放心啦,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吃饭吃饭!”
这时,两人的饭已经打好了,窗里的师傅将两人的饭打得满满的,笑着递了出来:“小楚小蒙啊,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
楚易两人身为学生中的贫民,自然是免不了一日三餐都在食堂度过,再加上两人的开朗性格,自然和这打饭师傅都混的老熟。
“没事,王师傅,就是被老班抓住了把柄!”楚易淡淡笑道。
王师傅夸张道:“你的班主任?好像是严丽那疯女人吧,我靠,惹上她算你们倒霉了,我可是比她还要早来这个学校几年,但是全校最怕的还就是她,臭小子,笑什么笑,靠,整个学校有哪个师生不怕她的?连教导主任都怕她三分哪!”
“就是,就是!”蒙鸿苦着脸道,“偏偏楚易这小子不怕死,走的时候还招惹他,完了,我想今天咱俩别想回家了!”
“唉!”楚易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蒙鸿的肩膀,刷了卡,跟王师傅打了声招呼,便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
蒙鸿跟上来,坐在楚易的对面,啪啪啪的拍打着桌子,说道:“我靠,我说你小子怎么没心没肺的啊,赶快想想办法啊,要不然咱俩可真的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吵什么吵!”楚易填了一大口米饭在嘴里,把腮帮子塞得满满的,艰难的说道:“我这不正想着呢嘛!”
蒙鸿一脸崩溃,正想再说什么,突然眼前光线一暗,一个人影出现在楚易的背后。蒙鸿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一丝暧昧的笑容,哐哐哐的敲了敲桌子,大叫道:“大胆小易子,太后驾临,还不快快迎驾?”
楚易把嘴里的饭咽下去,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小子有完没完,还太后驾临,你怎么不说慈禧啊?”
蒙鸿想笑,看了看楚易身后,又憋住了,一本正经道:“太后是太后,慈禧是慈禧,不能一概而论嘛!”
楚易大手一挥,说道:“在我看来,太后等于慈禧,都一样,没几个好东西!”
“哦?是吗?”楚易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轻灵的女子声音。
楚易顿时脸色一僵,继而反应过来,狠狠的瞪了一眼蒙鸿,做了一个口型,意思是:你小子敢害我,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
蒙鸿毫不在意楚易的威胁,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楚易才回过头来,一眼便看到了身后一个穿着朴素学生装的女子婷婷而立,一脸清冷的看着自己。
“湘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每天都去你的班上找你,你的同学说你请假了,你说你请假也不告诉我一声,把我急死了,打你的电话也没人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啊?”楚易看着面前的美丽女子,眼眸之中夹杂着浓浓的关切之色。
眼前这被称为湘儿的女子是高二一十八班的学生,名叫虞湘儿,自小与楚易蒙鸿一起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能是因为自小更粘楚易一点,到了高中,懵懵懂懂的两个人便水到渠成的发展成了恋人,有了十几年的感情作为基垫,两人的感情日益深厚,已经发展到了一日不见,便思念若渴的地步。
可是一周前,虞湘儿突然无故离开了,谁也没有告诉,就连最亲密的楚易也是事后去找她才知道的。
虞湘儿默默的注视着楚易,看到他眼中的那浓浓的柔情,全身一震,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似乎在强忍着什么,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平静下来,此时她的眼中竟然隐隐有了一丝泪花,深吸一口气,才道:“楚易,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说。”
楚易一愣,心里隐隐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以往虞湘儿都是称呼自己为易哥哥,今天竟然直呼自己的名姓,这让楚易不由心头一颤。
迅速大口吃完碗中的饭菜,连嘴也来不及擦,对蒙鸿说道:“阿鸿,你吃完就先回去吧,我出去一趟。”
蒙鸿也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出奇的没有调侃楚易两句,点了点头。
楚易跟在虞湘儿的身后,走出了食堂。
两人走在路上,皆是沉默不语,不似以往手拉手的甜蜜,却是一前一后闷不作声的走着,走了十几分钟,两人来到了学校后面的一片小枫林,此时正值深秋,火红的枫叶随着清风摇摆,发出“哗啦啦”的动人声音。
虞湘儿一直走到枫林的深处,才停下脚步,也不回头,就那么定定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楚易凝视着虞湘儿清丽绝美的背影,眼眸之中划过一丝宠溺与爱恋,也是默不作声,伴着枫叶的轻摇,一时之间,竟是痴了。
这个身影仿佛是一道烙印,深深的刻印在他的心头,怎么抹也抹不去。
“易哥哥,”
那一道声音犹若天边响起,轻灵之中却又似乎带着一丝惆怅与凄然。
楚易顺着声音望去。
那一望,似乎便是永恒,
柔和的阳光下,那一个女子亭亭玉立,柔和的阳光洒在她的玉容上,犹若撒上了一层金粉,带着几分哀愁,几分凄然,柳眉低垂,眼睛里仿佛流转着淡淡的光辉,看上去竟然如此美丽。清风习习,枫叶轻舞,似乎也是不忍打扰这恍若九天下凡尘的女子,轻轻拂动着她的衣襟秀发,衬着如雪一般的肌肤。
楚易的深心处,忽然一股说不出的温柔涌起,仿佛那女子就是他一生想要守护的人,纵然为了她历尽百折千劫,他也是毫不迟疑,决不后悔。
这一刻,多希望就是永恒,
直到现在,他还清楚的记得,他们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便是相约在这片红枫林。
他还清晰的记得她那时还有些稚嫩的脸庞,那一次,也是他们第一次确立了恋爱关系。
“易哥哥,”虞湘儿有些羞涩的轻轻靠在楚易的肩膀,躺在草地上,透过枫叶间的缝隙,望向如血的残阳。
此时的夕阳,却是如此的美丽。
楚易微微偏头,嘴角噙着一丝满足的笑意,轻声细语,仿佛是怕惊扰了眼前这位不似人间的女子:“湘儿,你看,这里多美啊,以后我们也找个这样的地方,安静的度过一生,好么?”
“恩,”那女子被情郎这温柔的话语说的脸色微微一红,低下螓首,红色蔓延到了耳根。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枫叶哗哗作响,似乎也在为这一对人世间最温暖的人儿祝贺。
看着眼前的人儿,楚易的心中忽然掀起万丈豪情,这便是自己要用一生守护的人吧!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楚易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湘儿,眼神深处的坚决让湘儿心中一颤:“湘儿,这是我对你一生的承诺。”
湘儿心中一颤,忽然之间不再羞涩,抬起头,定定的望着楚易的眼睛,眼中幽幽泛起了一层晶莹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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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儿,”柔肠千转,那一刻,千言万语也只是化为了一句话。
虞湘儿听到这一声咫尺天涯的痴心呼唤,柔弱的娇躯如遭雷噬,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玉手抬了起来,轻轻掩住玉容,楚易看不到的,两行清泪自脸庞缓缓滑落,怎么止也止不住。
“,我们,分手吧,”声音似哭似泣,却又是如此的决绝。
突然之间,整个世界仿佛突然静止,没有了声音,没有了光亮,楚易的世界在崩溃,坍塌,一片一片,一寸一寸,直入心头。
楚易仿佛就是在那一瞬间感觉不到了心的跳动,他张大了嘴想要呼吸,却吸不到半点空气,他窒息了,冥冥之中,楚易恍若听见了心脏破裂的声音,但却又感觉不到丝毫痛楚,心里面空荡荡的,只回荡着一句“分手吧,分手吧,分手,分,”
楚易紧紧的抓住心口,似乎是要减轻一些痛楚,发出的声音竟然带着几分沙哑:“为什么?”
仅仅是这一句“为什么”,便好像抽去了全身的力气,楚易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睛却死死盯住虞湘儿的嘴唇。他怕,他怕她说的话会让濒临崩溃的自己完全绝望。
六千多个日日夜夜,十几年的欢声笑语,两人终于走到了一起,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感情却是如此的脆弱,稍稍一碰便轰然破碎。
虞湘儿的身躯颤抖的更加厉害了,几次想要回过头,却又生生止住了,沉默了好久,寂静的枫林中才响起让楚易彻底崩溃的话语。
“没有为什么,楚易,我们分手吧,就当,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重新开始吧,你会找到比我更好地女孩的,”
霎时间,明媚的阳光忽然一下子阴暗了下来,楚易怔怔的看着对面的身影,不敢相信,更不愿意相信。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一团透明的液体汹涌澎湃,却始终没有落下,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楚易直直看向天空,往日如此蔚蓝明朗的天空在这一刻却失去了色彩。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楚易低下头,双目之中突然失去了神采,嘴唇颤抖,嗫嚅了许久,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啊,”楚易突然蹲下了身子,身体犹如虾子一般弓起,双手捂着胸口,面容扭曲。
虞湘儿猛地一回头,却见其玉容上尽是是泪水,犹如含苞待放的莲花,可观而不可亵玩。
“易哥哥,”虞湘儿一声惊呼,扑到楚易的面前,犹如受惊的小鸟,一脸惊慌的要去搀扶楚易。
楚易右手死死抓住胸口的衣襟,左手却是轻轻推开虞湘儿,口中艰难的道:“湘儿,我没事,你先走吧,一会,就会好的,”
虞湘儿的眼泪霎时便流了下来,大呼道:“易哥哥,都怪我,你不要怪湘儿,湘儿也是,”
“也是什么?”楚易抬起头来,看向虞湘儿,抓住胸口的手也微微松了一点,“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由于动作过于激烈,楚易的脸色再次苍白了一些,但依旧紧紧看着虞湘儿。
虞湘儿咬着嘴唇,欲言又止,半晌才哭泣道:“易哥哥,你别说了,你的药呢,快点吃药啊!”
楚易听到这话,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脏仿若要炸开一般,剧烈的跳动起来,全身的气血都疯狂的涌动,以至于楚易全身的皮肤都隐隐泛红发紫,青筋暴突,恐怖骇人。
“走啊!走!”楚易低吼,紧紧抓住胸口。
虞湘儿满含泪光的看着楚易,不断的摇着头,一动不动。
她知道,楚易自小便有一种奇怪的心脏病,这不似普通的那种心脏病,遇到一些刺激的事情便会引发,而是每年一发作,而且不定时,一旦发作,便是心跳加速,面红发紫,甚至口耳鼻都会伸出鲜血来,楚易曾几次到医院去检查过,却没有任何医生能准确说出这究竟是什么病。
而且,这个病似乎是遗传下来的,楚易的父亲、爷爷、乃至祖父都有这种奇怪的病症。这种病不会有生命危险,却极其痛楚,让人痛不欲生,每次虞湘儿看到楚易忍着痛楚却又冲自己艰难的笑,都会忍不住眼泪直流,没有人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或许是深入了骨髓、亦或是痛入了灵魂。
这种痛,不可避免,就连止痛丸也只能减轻一丁点的痛苦,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楚易满目通红,他感觉到,这一次的痛苦前所未有,几乎是以往的数十倍,让他再也控制不住,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渐渐的,痛楚越来越大,犹如浪潮一般,一波一波的冲击这楚易的神经,终于在那一刻,那根弦崩断了,楚易只看到眼前的世界就如同玻璃一般哗啦啦的一片片破碎开来,面前的一切,天空、阳光、树木、以及那张梨花带雨的娇柔面容,都镜子一般刹那间破裂开来。
“不——”楚易大喝一声,艰难的伸出手,似乎要抓住眼前的身影。
就在这个时刻,楚易眼前的碎片再次动了起来,转眼之间便组合成了一面巨大的石碑,上面依旧是那深入碑体的阿拉伯数字。
“201,12-21”
楚易瞪大了双眼,不明白为什么在这里也能看见这块石碑,是在做梦么?
“大破灭,生机,劫难,造化,”
楚易的脑海中再次响起了这句苍老荒凉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