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出怀里的匕首,执于手中,秀儿吓得差点摔了孩子,她嘶声道:“亦莫儿,你到底要干什么?”
秦亦莫回头笑了笑,晨儿乖乖地没有动作,只是直直看着他的母亲,一眨不眨的,看是要看穿什么一般。
秦亦莫温和地对着晨儿说:“晨儿,记住妈妈今天说的话,人要学会承担责任,不能退缩,不能害怕,你还小,妈妈作为你的母亲,便会为你承担起一切,而面前的这个男人,从今而后,便是陌生人,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妈妈知道这样说很残忍,可是他不要你,妈妈拼尽全力都是为了守在你身边,他居然可以不要你,不过没事儿,妈妈会陪着晨儿,他的孩子死了,妈妈会负责,晨儿不用害怕,只需要记住,你是妈妈一个人的孩子,没有人比妈妈更爱你,所以晨儿要听妈妈的话,乖乖地不要闹,好不好?”
他迷惑地听着这一大段话,没有作何反应,秦亦莫觉得已经够了,只要他记住了这番话就好。
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纳兰迟暮还是一往,绝美的面容,就算是阴狠冷蛰,也最多是罂粟花,现在也还是一副王者之尊,俯视着他眼中,自己这个罪魁祸首。
“今日,不论生死,我们之间两清了。”
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插进胸口里,狠狠地,那血流动声音,充斥在耳里。
终于,他的表情有了些松动,嘴角动了动。
捂着胸口,秦亦莫虚弱地撑着身子,最后贪念地看了他一眼,“此后,我是戈秦亦莫,不再是复制品,晨儿是我一个人的。”
秀儿早已扑了过来,抱着脱力的秦亦莫。
哭喊着:“你怎么这么傻,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干娘的毒药是琳芸公主下的,她腹中的孩子本就是不能活下来的,都是她,一切都是她做的,亦莫儿,不是你的错。”
果真是她。
蛇蝎女子!
竟然用了五个月给自己布了两个局,自己太笨,每次都踩中。
“秀儿……我不会死……还有晨儿要照顾……快去找庆宇。”
秦亦莫留着一口气,靠在椅子上。
她连连点头,去找庆宇来。
刚刚那一刀,就刺偏了一点点,就是要等着庆宇前来救最后一命。
晨儿慢慢地走到母亲身边,乖巧地擦着她嘴角挂着的血珠。
一刻,竟不像个孩子。
“晨儿”
他弯着眼角,嘟囔道:“乖乖的”
说完,便转过头,起身走向纳兰迟暮,一步一步,摇摇晃晃的。
他伸出手指,大声道:“你不相信妈妈,晨儿相信,你不爱妈妈,晨儿爱,你抛弃妈妈,晨儿不会,以后,晨儿只有妈妈,没有爹爹。”
那么小的孩子,竟能如此地说出一番话。
秦亦莫不敢再说话,只是看着晨儿,他身上流着我的血。
有我的倔强坚持。
纳兰迟暮良久才开口,“你要是想替你妈妈出头,本座认为你太小,本座等着你长大。”
命,保住了,就算是以后不能再练武,就当是还了纳兰迟暮那一身的武力,更彻底地两清了。
一连几天,庆宇都没有和自己说话,就是连面都没见,经常是自己睡着了,才会来诊脉。
他在生气!
答应过他,不会以生命做赌注,这次又食言了。
秀儿苍白的脸,一刻不离地守在床边,她吓坏了。
绝陪着晨儿。
“还是不愿意和我说话吗?”
秀儿梳着秦亦莫的头发,低着头不做声。
叹了口气,接过梳子,靠着枕头,“秀儿,我不该拿生命开玩笑,只是,那不是真的要承认本不是我造成的错误,而是和他脱去任何关系的最后诀别,从此以后,我真的和他没有关系了,晨儿是我的。”
“你成晨儿造成了很大的困惑。”
她说出了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
晨儿和他纳兰迟暮说的话,秦亦莫怎会忘记。
两岁的孩子而已。
只是他有自己这样的妈妈,总要早些经历事情,才能坚强。
“晨儿要是愿意,让他跟着绝学武功吧!”
秀儿惊讶,之前亦莫儿是怎么也不答应了,今日松口了。
“真的?”
秦亦莫点头,她最爱晨儿,比起自己这个做母亲的,都要更加的爱。
“是,不管他是喜欢,还是觉得需要,我都让他学,只是不能在我面前喊累,不然便不要继续学了。”
秀儿摆着手保证,“晨儿不会,我这就去告诉绝公子,他一直想教晨儿武功,还有林公子,他一直想教晨儿医术。”
他们都想将最好的给晨儿。
要是可以,秦亦莫也会把最好的给晨儿。
晨儿对于纳兰迟暮,心里生了恨,所以才会想要学武。
他没有错,也不欠自己什么,是自己太傻,才会轻易地相信,也要谢谢他,将晨儿给我,这是在寒冬里的温暖,我不会再怕什么。
撑着身子,秦亦莫坐了起来,弯着尽量不碰伤口,穿上衣服,伤口没有大碍,只是他们都不放心,才一直要躺在床上。
又下了雪,银装素裹的世界,那么地纯粹。
冬日里梅花风霜傲骨,开得缄默美丽。
摘了朵枝头的梅花,红色的花瓣紧裹着身子,馨香悠远,万千文人骚客的笔下娇宠,颂扬它的诗千千万万。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咳咳!”
肩头多了件披风。
秦亦莫转过头,庆宇站在身后。
这是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从被救过来后。
“我以为你真不想见我,要是知道这就能,之前就该爬起来,出来吹吹风。”
他无奈地摇头,眼里隐着笑意,责备道:“身子是你的,我再怎么说都没用,只有煎药给你喝。”
伸了伸舌头,秦亦莫夸张地说着,“舌头都喝苦了,哪天都可以不用再喝药,直接咬咬舌头就好了。”
“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
摆了摆手,轻松道:“生活本来是美好的,叹气太多,就变得太苦,我已经不埋怨什么,你该祝福我,经历过两次生死,不能看开的全都看开了。”
“包括他?”
“是!包括他在内。”
庆宇松了口气,“你自己相信就好,进去了,风口里太紧,不想再吃药吧!”
“以后为了不吃药,我要做个超人,不生病,多好!”
“那好,就不用我再逼着你了,你这个病人累,我的药可经不起折腾。”
晨儿连马步都扎不稳,却还是要跟着绝学武功,秦亦莫坐在石桌旁,秀儿倒是心疼不已,让晨儿不要再扎马步了,休息一会儿。
“亦莫儿,晨儿听你的话,你去说说。”
他小脸上全是汗水。
秦亦莫走近,柔声问道:“晨儿,累吗?”
他憋着脸,逞强说道:“不累!”
“说谎!”
擦着汗水,明明都坚持不下去了,这么较真儿。
“动得了吗?”
他摇着头,身子都僵硬了,连站都站不起来,秦亦莫心疼地抱起他,坐回座位。
轻轻捏着他紧绷的双腿,说道:“晨儿,学武是日积月累的,不是蛮干搞坏身体就行的,循序渐进才能打稳基础,才能学得更好,知道吗?”
他垂着头,嘀咕道:“这样不够,时间不够。”
秦亦莫皱着眉,抬着他的脑袋,认真问道:“晨儿,告诉妈妈,你这么认真学武功,要是只是为了想要去报复,那我宁愿不让你学。”
“亦莫儿”秀儿忍不住开口为晨儿说话,“晨儿他是心疼你这个妈妈。”
“我知道,作为妈妈,我能承担应有的责任,而这些不是晨儿该负担的,你该追求的是喜欢的东西,妈妈不希望你抱着其他的心态去生活,那样”和你父亲有什么区别。
他就是抱着母亲的仇恨生活的,除了报复,不会其他的,才会觉得人心太冷,除了利用威胁,他不会和人相处。
秦亦莫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变成那样。
“他不要妈妈。”
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妈妈还有晨儿,还有秀儿姨,有很多人关心爱护妈妈,不是少了谁就不行的。”
“可以没有他?”
秦亦莫反问道:“晨儿可以没有父亲吗?”
他想了想,坚定地点头。
“那不就可以了,生活不是没有谁急不能继续,那你还要学武功吗?”
“学”
“为什么?”
“保护妈妈。”
搂在怀里,秦亦莫望着还在舞动弄枪的绝,他很适合教晨儿,许久不见,他还是习惯了要练武,每天不间断的。
“亦莫儿,今天我出去了。”
秀儿开口说道。
“听到什么事吗?”
她埋着头,睫毛一颤一颤的,“淳王府……要办喜事了。”
哦,喜事!
“刚夭折了孩子,皇帝不会生气吗?他的妹妹还悲痛着孩子,夫君就要另结新欢,几家欢喜几家愁。”
秀儿观察着秦亦莫的细微神色,想要从她脸上瞧出难过似的,追问道:“你是这样想的吗?”
秦亦莫反问道:“你是不是想看到我痛哭流涕的样子?我好还奇怪了吗?”
她笑道:“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娶的是谁?”
“说是从小青梅竹马的女子。”
看来,画中的女子终于回来了,原来王妃之位,竟是为她留着的,以前还傻傻的以为是……
“该是很热闹吧!”
那么在乎她,将王妃之位留着,一定是呀惊动京城吧!
绝走了过来,秦亦莫将毛巾递给他,说道:“你一直欲言又止的就是淳王府要办喜事了这件事,你收到请柬了吗?”
他楞了数秒,“已经送了请柬。”
“到时我也跟着去,行吗?”
秀儿抢白道:“你不是说放下了吗?怎么还要去参加婚礼?”
感情还以为我是去破坏婚礼的啊!
秦亦莫笑骂道:“难道是怕我去搅场?放心,我才没那个功夫,只是想看看,和我长得那么相似的女子,到底是怎样的,就当满足好奇心咯。”
他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要找回他的青梅竹马。
当然要去看看,到底是谁!
到底曾经是做了谁的替代品。
绝没说什么,只是不让晨儿去。
“晨儿就跟着秀儿在府里,庆宇要去吗?”
“自是要去的!”
自从要听说秦亦莫要去婚礼现场,秀儿是像防贼样的放着秦亦莫,就怕有什么不妥,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去抢人的,说了多少也不信……
跟着也就算了,还一直劝说着什么‘亦莫儿,到时人很多,你乖乖地跟着林公子他们,不要一个人私自行动。’
说来说去,就是害怕去破坏。
怎么在她眼里,自己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