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刘储给我打来电话,以虚弱的口气说:“你下班以后过来吧,我病了。”
我一听,有些着急,盼望下班之后早点过去。等到了六点十分,梁海波迟迟不宣布下班,又过了十几分钟,梁海波召集大伙,说:“来,正好广星也在,咱们开个会,我简单说几句,总结一下这段时期的工作情况!”
他可真有屠夫的风范,滥用他人时间时毫不手软。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他所说的几句的范畴着实够大,完全超出具体意义。这让对数字敏感的我暗暗叫苦,同时盼望他能早点讲完。可是梁海波没有政治家的才能却有政治家的热情,他越讲兴致越高,讲到后来,内容已然超出工作范围,开始任意发挥,双手不停地指指点点,各种手势轮番出现,我都能看到泡沫星子从他口中喷出:“公司要想做大做强,必须有一份完善的规章制度,所以,大家都给我记住了啊,我制定的这些条例,是我总结出的宝贵经验,实践证明,它们是非常有道理的,所以这就是咱们的指导方针。还有,我一直强调的——咱们要跟上时代发展,这就叫做与时俱进。工作中吃点苦头没什么?人吃不了苦,你就享不了福,现在这社会可是以财富论成败的,不服可不行啊!咱们要挣到更多的钱才能做到上能赡养老人,下能抚养孩子……”
听他这么热情地说着,我比受了冷落还要难受。我低下头,盯着他锃亮的皮鞋,努力做着心不在焉的遐想,直到眼神出现虚化。
梁海波正讲得兴头上,梁广星的手机铃声响起,“在你的心上,自由地飞翔……”
梁海波呵斥道:“关了,关了。”
梁广星说:“老李的电话。”
“广星啊,你这普通话还得抓紧练练,都来石家庄两三年了说话还一口家乡味!”
梁广星点头称是。
梁海波把手一挥,说:“所以嘛,这个学习很重要……”
《自由飞翔》的铃声又响起,梁广星接了电话,说:“开会呢,一会儿给你打过去!”
梁海波加重语气,说:“我再补充一句,咱们说话要说到点上,广星,你跟老李说一句话用十分钟,我用一分钟,这就是差别,知道吧?”
梁广星听到提他,急忙点头。
“广星他现在越来越明白我的意思了!”梁海波很满意地仰起头,然后顺便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带着意犹未尽的意味说:“今天就说到这儿吧,你们回去认真地想想我刚才讲过的话。”
终于解脱了,这时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我对省会道路已有了整体了解,白天确信自己不会迷路,可是晚上就难说了。我暗暗焦急,赶紧给刘储打了电话,按照他给的路线走,半个小时之后顺利到达。
这是一个位于二环边上的小村子,刘储的住处在一户农家院里。一间小屋子,一张大床,一个梳妆台,一个小衣柜,一把椅子。
此时的刘储趴在被窝里,哭诉道:“今天早晨起来,我说好长时间没运动了,锻炼锻炼吧,就在床上做了三十几个俯卧撑,谁知道肚子疼了他妈一天,连着去了三次厕所。现在近乎虚脱,浑身无力。”
“我当是什么事呢?”我听了,哈哈大笑。
“你还笑?我不管,我要吃好吃的。”
我掏出裤兜里的钱,共有一百多块,我说:“行,满足你。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板面——加俩鸡蛋。”
“妈的,我给你加三个。”
“再要一瓶啤酒,青岛的。”
“我给你买两瓶。”
这时,我听到两个女生的大声交谈声,透过窗户,对面屋子窗帘上人影晃动。
我有些好奇,问刘储。
刘储告诉我:“对面住着两个女的,有一个还挺漂亮的。不过,我和她们还不熟。”
“赶紧跟她们混熟了,然后介绍给我!”
刘储得寸进尺,“那你再给我加一根烤香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