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托着巨大的钟摆在城市上空飞速摇晃,工地噪杂的金属碰撞声如同地下传来的怨盅,明明灭灭的交通灯火在指引着人们脸上惊人的冷漠,阳光里跋扈的热浪,突然哀鸣的蛙蝉,这是一场没有来得及上妆就席卷一夏的幽神。
阳光拨开云层撒向了明晃晃的大地,那些滚热的光线开始变得低眉顺眼起来,小a说这个跋扈的夏天终于结束了,若尘说我们离冻死人的冬天也不远了。小a说就算冬天来了很快还是阳春白雪的春天了,若尘用着怜悯的目光看着小a说,我们就是在周而复始的冷热交替中等待沧桑或者华丽的死亡。小a狠狠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跳出了两米多远。
校园里的香樟托着沉重的树影如巨大的钟摆一样旋转着,我们就在俯首抬头的缝隙里旁观了一个又一个故事。
社团纳新的那一天,木夕来到了小a的学校找他,木夕刚下车就看见小a在学校的门口用着终年不变的坏笑向她挥手,她笑着跑了过去,接过小a递过来的饮料,几颗斗大的汗珠从她白皙的肌肤上滑落下来,小a突然发现木夕的侧脸还是很好看的,但是这种想法就像冰雪里的烟火一下转瞬消逝,因为木夕边挖鼻屎边对小a说小锅,接下来我们去哪。
小a第一次觉得夸一个人漂亮也是一种罪恶。
纳新的路旁摆满了各种社团的摊位,每个社团都用着极其夸张的表演来吸引着大一懵懂的少年。吉他,街舞,韩语,话剧,轮滑,还有千奇百怪不知名的各种艺术团。木夕的在整个路上脸上一直挂着幸福的笑,那双充满桃色的眼睛不停的扫描着周围的每一个有动作的物种。小a觉得木夕就是一个刚刚走出沙漠的猛兽,看见一城的美食而见色起意。突然有俩穿着古装的衣服画着精致的妆的人从木夕身边走过,她像一个被施了魔咒的少女目光呆滞的径直的跟了过去。小a看见那是一个cosplay社团,一个小方桌前面战满了穿着古装长袍的女生,她们都眉开眼笑满面春风,小a想如果横幅上的cosplay艺术团改成怡红院的话,那么此情此景就是变得顺理成章而且会生意兴隆了。
木夕在那里手舞足蹈不久后跑过来拉小a,她指着刚才的两个女生之一说她叫幽若,新闻传播学院的二年级学姐,她不但人漂亮身材好而且还有很多才艺,比如唱歌啊,跳舞啊,钢琴啊,爵士啊,据说她大一开学的时候还引起了学校的小轰动呢……小a真的很佩服木夕的交际能力,她能在几分钟内和一个陌生人打的火热,并且通过自己和蔼的或者是慈祥的面孔感化一个人从而得到她想知道的全部信息。
小a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幽若,她穿的是一身复古的白色长裙,高大宽阔的衣领和柔软细腻的裙摆很明显是模仿的王妃,在加上她如雕刻出来的精美的轮廓,小a觉得如果来一个压路机把这女孩压扁,那么这就是一副精美绝伦的唐寅春色秋香图。
“喂!你看够了没啊,没见过和我一样漂亮的美女啊!”木夕坏坏的看着眼前发呆的小a说到。
小a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白了木夕一眼,然后立刻在脸上弄出绅士的笑容看向幽若,非常礼貌的伸出右手说:“你好,我叫小a,软件学院的大一新生,以后还请学姐多多指教。”
幽若的嘴角开始上扬露出了一个非常好看的弧度说:”学弟客气了,我只是比你早来到这个学校一年,如果按年龄我也不一定比你大多少呢,以后大家都是朋友,生活或者学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的,”然后再一次露出干净如风的笑。
很多年以后小a还是会怀念起第一次和幽若见面的情景,他说那时候的幽若就是一个从聊斋画卷里面走出的妖,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婚纱,行走在漫天的大雨里,所有的雨点都落不到她的身上,而是在她周围形成一个透明精致的光圈,她还是扬起那纯如金墨的笑容,如同阳春里漫天飞舞的柳絮,她总会站在飘渺的距离对小a说着模糊而温暖的话,那些可以长出细小幸福的言语。
木夕凭借着慈祥的面孔破格的以外校生的身份加入了cosplay社团,而小a也从加入这个社团开始了他兵荒马乱的大学生活, 木夕回学校前的这段时间整个人都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小a特别担心再有什么美好的视觉冲击直接让眼前这个花季少女白眼猛翻撒手人寰。
木夕说我们就像渡劫成功的蛇,终于化为龙型在天堂上高歌,小a说咱们是跋扈在地府的魂魄,每天随机选择在十八层里面的一层倍受折磨。
小a在木夕离开了以后又去报了学校的文学社,他想如果木夕知道了他这样做肯定会手捂住肚子脑袋笑的前仰后合,并且手指着他说:“哈哈,你见过哪个太监喜欢妓院,哪个蠢牛听懂古筝……”然后笑到岔气后倒地死亡,尸体上依然挂着欢乐的笑容。他在填写报名表的时候看见了若尘的名字,他想一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也懂文学?这种想法在他脑袋里仅存零点几秒后就消失殆尽,他说自己不用大脑想就算用大腿想都会知道,若尘是为了这个社团高挑性感的美女们 ,就像狼看见羊一样,眼角闪出丝丝的寒光。
风吹翻了云朵变成了明晃晃的夏,儿时的蒲公英如沙漏般翻来覆去的长大。突然拔节的时光,恍如隔世的枝桠,我们跳着圈圈在黑白的微笑里成画。
木夕——从梦魇一般的高中里逃出,我终于迎来了我生命中的阳春白雪,我喜欢这座城,喜欢这里拔节的阳光,这个校园里的人都是那么恬静美好,那些木棉生长的都是异常高大。我想我会努力学习不逃课,积极参加活动锻炼自己,我会在我最美好的青春里绽放我最精致的光芒,也许会再某个黎明或者昏晓,在某个转弯或者巷角,遇见我最最亲爱的他,他会牵起我的手温柔的亲吻,然后在有夕阳的背景下对我许下一辈的誓言。
小a——这所大学没有我想象那么失望,除了那些寸草不生的植被,和死气突兀的灰白建筑,其他的都是我没有见过的,之前听说在大一开学的时候所有的学长都会脱掉背心拖鞋,换上polo和nike,然后像耐心的色狼一样缓缓深向那些单纯如冰的新生。这个城市有着终年不散的浓雾,我想我会努力透过它看清自己自己的,做自己喜欢的事,逃自己不喜欢的课,然后拉上木夕和我未来的女朋友,走遍每一个能让我们快乐的地方。
若尘——大学就像是婚姻,外面的人垂涎三尺,里面的人翻墙越狱。
幽若——我喜欢的秋天终于来了,我可以和我的他一起站在学校路边的法国梧桐下看着大片的树叶,在学校里面小小的人工湖下过着满满的浪漫,看着大一来的孩子们我想起了一年前的自己,当年轻的幻想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被现实拧碎,我很担心那些自认为是公主或者王,那些有着倔强眉宇的孩子未来会是怎样。
纳新结束以后大家开始了正常的大学生活,从每天开始积极的来到教室变到每天踩着点来,最后大家自觉的安排自己的座位——学习在前,玩的中间,睡觉最后。游戏宿舍。开学而来的梦想突然和自己隔着一层透明薄雾,看的见我们却永远无法穿过。
社团开始了第一次的见面会。小a和若尘一起去了文学社。路上小a问说:“你说咱们社团都是写什么风格的呢,那些女孩子是不是每天抱着很厚很厚的书,长发在风中翻起然后低着头漂亮的走呢”。若尘转过头看了看他说:“你说咱们社长有没有38c?” 小a:“……”
一切都是那么的形式化,社长在前面用着总统就职的方式演讲着对大家的欢迎,然后是各个部门的部长的长篇大论。小a觉得很无聊,他想和若尘聊聊天,可是他抬起头的时候看见若尘正在凝视着不远处的女社长,嘴角还挂着邪邪的笑。而那个社长也是用一种极为深邃如少女怀春般的目光羞涩的回应着他。小a想刚才在台上义愤填膺品貌端庄的学姐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么妖娆,电视剧里演的不是应该恶狠狠的瞪他然后怒扇一个耳光骂道臭流氓吗?这种毁三观的事情小a想了很久,后来到了社员自由发言的时候大家都纷纷上台,每个人都会念几句自己写过的句子。小a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喜欢吃三明治的少年,当一堆面包放在前面却没有果酱。他觉得这些人的诗歌和句子就像是从高中课本摘抄下来的,尤其是一个自己为很牛的人说——我喜欢鲁迅先生,非常喜欢,我写过最好的句子就是我们宿舍有6个人,其中三个是男生,另外三个也是男生。我觉得这个孩子特别可怜,怎么就没人告诉他名人说什么都是名句,俗人说什么也是俗气的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