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小说是写杨二如何变得一团糟的,对于杨二的世界变得一团糟的事情我有一种总体上的认识。即杨二在这个世界上感觉自己一团糟后,他的生活就变得艰难起来。他曾用积极的行动去改变,但一段时间下来,他什么都没改变的了,于是他就变得颓废起来,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不过他还没有彻底变得不像人样。
我写到这里,总想不起我要写的到底是什么,是我在写杨二还是杨二在写自己。那一种才是真实的,我不知道。再这样下去,我看不到希望。M说她看不到希望而离开了杨二,我如果说我看不到希望,我却不能离开杨二。我写他的故事,这件事就全靠我自己,我要把他写的看得到希望才行。对于杨二被骂做‘傻叉’这件事情,我看不外乎两种可能性,其一,就是杨二被别人骂了,于是他就觉得这个世界和自己都一团糟;其二,杨二觉得这个世界一团糟,就自己骂了自己,使自己也一团糟起来。当然,也许还有第三种可能,就是根本没出现过‘傻叉’这样的词,谁也没有被骂,谁也没有骂谁,那杨二是如何变得一团糟的呢?
整篇文章,我都在关于杨二被骂的事情上罗罗嗦嗦,读者可能对我有点意见。在此,我做一下必要的解释。我写的不是新闻通稿,我写的是小说,如果期待着发表的话,写的越多,定价就会越贵,这样我拿到的稿酬就会越多。所以这样写我带有一定的功利性。只是这样罗嗦下去,我真不知道还有没有指望。故事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要继续下去。杨二被骂的全过程我没有看到,但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在这个过程前后,杨二身上所体现出来的一些很微妙的变化,这样的变化是我心之所系的。
事实上,杨二的世界一团糟是勿容置疑的,杨二被骂也是事实。只是要把它们以一种相对不那么沉重的方式表达出来,却要一番思量——无论谁被骂为‘傻叉’都是一件让人高兴不起来的事情。虽然整个故事就像白天过去,夜晚就来到一样自然。但杨二的故事就像是发生在黄昏的瞬间。那一瞬间你不知道到底该属于什么。杨二不知所措地去面对黑暗,一个白天,一个夜晚,到底哪个才会没完没了。
如前所述,杨二是个带有悲观主义情绪的理想主义者。按他的理解,这个世界应该只有白天。光明和夜晚格格不入。无论从那个方面讲,黑暗总让人觉得悲观失望,在这样的夜晚除了思考外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杨二思考的悲观情绪使他老在思考自己的世界为何为变得一团糟;自己为何一无所有(没有女朋友,没有工作,没有家,没有钱)。如果老是思考这样的问题,夜晚就会显得相当恐怖。这是一个没有星光的夜晚(杨二当时不是在市中心,而是在城乡结合部,所以没有给人一种灯火通明的感觉),在这个夜晚下,像杨二一样的人,他们在白天为生活而忙碌,干的是繁重的体力劳动,使得他们相当的疲惫,极需要夜晚的安抚,需要美妙的睡眠,然后等待明天的一个奔忙的白天。整个没有星光的天空下,一片黑暗,只有杨二的灯亮着,夜晚对他意味着什么。
有时杨二关掉仅有的一盏灯,把自己完全置于黑暗之中,这样就能更清楚的看见黑暗而思索光明。当初,杨二一个人住在楼顶,周围没有邻居,要不然会被这样的景象吓着的: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杨二头发很长的,在这之前他是个光头),像个僵尸一样坐着,打量这个黑暗的世界,通往这个黑暗世界的门打开着。有时候,杨二凌空的五指在凌囘乱地抓着,你听不到任何声音。夜晚不会有光亮,但你能感觉到恐怖的氛围就在身边。这样的恐怖就叫做精神病。我深知杨二不会有精神病,他有没有这方面的倾向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习惯性的把人逼疯,这点毫无奇怪之处。
杨二被骂应该有许多种可能性,就像上边所描述的也有可能是可能性的一种。看见这样的场景的人不外乎两种可能性,其一就是大呼救命,以为碰到鬼了,或者即将成为鬼的鬼了,在这种情况下,那人必然夺路而逃,那是由于害怕。那这人肯定不认识杨二;其二,那人第一反应也是以为遇到鬼了,待看清是杨二后,就会骂声‘傻叉’啊,大黑天的,灯也不开,想吓死人啊。在这种情况下,这人肯定认识杨二,有可能楼下的邻居,杨二才搬来这里不久,杨二肯定不认识他。杨二就这样被骂了,使他大大的受不了,但他不准备做什么。杨二有一点逆反心理,就好像大家都认为晚上要开灯,但杨二就是不开。被人骂为‘傻叉’也要有所行动,但杨二就是什么都不做。杨二是个斯文的人,或者说杨二是个诗人(虽然我看过他写的诗,用一个词可以形容——狗屁不通),他的诗都在他的脑袋中转化成狗屁不通的东西。其实,我这样说是曲解了杨二诗歌的本意,我并非不知道他写的是些什么东西,但我就是要故意这样说。如此,他很难理解被别人骂是什么概念,然而一旦被骂,就无法从这种状态中释放出来足够的灵感转化成诗歌语言。杨二听到骂声后,默默地打开灯,那唯一的光线就从他的内心深处燃烧起来。他不再是杨二本身,一团糟的概念就这样产生了。
当然,这可能不是唯一的情况,但是可能性之一。在杨二没告诉我真实的情况下,什么可能性都是有的。杨二骑着他的自行车,失魂落魄地在街上游荡,夏天的太阳总是炙烤着他的脊梁。他在找工作,不管什么地方,只要有一张纸贴在门边,他都凑过去,不管是招狗招猫,他都看在心里。在这种情况下,杨二看起来就已经很糟了,用不着特别的人来骂他,他就已经是个‘傻叉’了,不过这些都是表象。事实上,杨二当时充满雄心,要改造这个世界。只是当时他不知道自己会被骂,他也不知道他需要被骂。
我说他需要被骂的时候,我是这样理解的:偶尔他会觉得骂人其实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可以释放心中淤积的情感。骂人的时候往往也是被人骂的时候,即使被你骂的人没有在嘴上表达出来,但在他内心里,他一定也在用同样的语言骂你。杨二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所以他很少骂人,也就很少挨骂。很少挨骂的人挨一次骂就够了。经常被骂的人会有很强的心理准备,已经有了对付各种骂声的心理反应。而杨二则不然,他没有足够的心理优势与骂人者抗衡。所以我说他需要被骂,不过我觉得这是一种阿Q式的自我精神胜利法,不到万不得以不一定要采用。但我没有想到他一次骂都受不了,被骂了一次就垮了。杨二从前对骂人这件事情是不屑一顾的,而且对骂人的话语表现一定的愤怒。被骂时应该表现一种宁死不屈的勇气,而不是用同样的语言骂回去。实在不得以的时候,可以向骂人的人挥舞拳头,只是看杨二的体格就知道他一般没有战胜对手的实力。不过他实在是有战胜对手的勇气和决心。
这个世界给予杨二的东西实在不多,杨二回报的也很少。所以,谁也不觉得杨二就应该这样被骂,也不觉得杨二就更应该骂回去。这件事无论怎么样都是一种过法。杨二能想通的事情不多,这件事他是想通了的。被骂和骂人都是一种活法,只看你自己喜欢那一种,杨二无疑是喜欢第三种,既不会有人挨骂,也不会有人喜欢骂别人。不管骂人的人还是被骂的人,到最后都只是一堆土,到那时候,你怎么能知道那堆土是骂人的土,那堆土是被骂的土。只是,杨二对被骂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估计不足。他没有想通的是这点。
悲观的人会认为,人在出生之前和死亡之后并没有任何分别。乐观的人却不这样认为,他们会认为比较生前和死后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在出生之后和死亡之前那一段短暂的时光。用我们的话来说就是人生。对人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这段‘人生’应该怎么度过。唯一的结果就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给他带来了什么。尽管杨二会有悲观的想法——这点不值得提倡,但杨二始终还是努力地去面对人生,出生之前和死亡之后那无穷的黑暗岁月都可以抛在脑后。好在我们这个世界一直在进步,不会因为极个别的人思想意识消极就影响世界前进的脚步,这点是我和杨二都感到欣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