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南顾不得许多,又在山石上歇息了片刻,取出干粮和水,匆匆补充了一下体力,便向着回雁峰的方向走了过去。
越往深山里行走,山路越是曲折。再往前没走多久,许多地方的山路,都被荆棘杂木所覆盖,司徒南唯有取下柴刀不停的砍折荆棘,方才能勉强前行。
如此走走停停,走了一天,方才在傍晚时分,赶到了回雁峰的脚下。
司徒南的衣衫早已被荆棘树枝挂扯的破烂不堪,身上更是凭空多出了许多伤口,背后行囊里的食物和水也都已经消耗干净。而被他拿来防身用的柴刀,也在沿路砍折荆棘时,不小心掉入了崖谷里,这最后的一段路程,都是他用双手分开荆棘,才艰难行进到这里。
比这更可怕的是,在山里行走了一天一夜,基本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此刻疲倦如同赶不走的苍蝇一样,扰的他再难前行一步。
站在回雁峰的脚下,司徒南抬头望去。回雁峰高有数百丈,直入云霄。山上乱石堆叠,山壁裸+露,竟无一草一木。时间已经接近黄昏,山腰峰顶云雾缭绕,更显诡秘。
司徒南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下了决心。不管怎样,已经到了回雁峰的脚下,自己历尽了千难万险,不就是要找赤灵草吗?
这般想着,司徒南迈起沉重的脚步,往回雁峰上艰难行去。
天渐渐暗了下来,一轮明月高悬天际。回雁峰上,云雾深处,司徒南跪在地上,双手紧握着一片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石片,在一处高崖的边缘,拼命地挖掘着一棵火红色的药草。
那棵药草,只有一尺来高,浑身却是坚硬如石,根部深深地扎进了断崖边的岩石里,几乎与整个大山都融为了一体。
握在手里的山石并不锋利,但长时间的刨挖,早已磨破了他的掌心,而司徒南竟似浑然不觉痛疼。
他在傍晚时分开始上山,一路在乱石堆里滚爬前行,历尽千辛万苦,找了大半夜,终于在回雁峰山腰处的高崖边缘,找到了一株他梦寐以求的赤灵草,因此当下顾不得疲累,拼命刨挖起来。
司徒南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大半天没有吃任何东西,身上再也没有了一丝刨下去的力气。
苍白消瘦的小手上,满是划破的伤痕,而面前火红色的药草,却仍旧纹丝不动的立在那里。
司徒南有些泄气,但只是在一瞬间,他的眼神中又再次闪烁出无比的坚毅。他深吸了一口气,消瘦的小手再次握紧手中的石片,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刨向那株药草。
一天一夜的搜寻,沿着陡峭山壁,攀爬到此处的断崖上,早已让他疲累不堪,但司徒南仍旧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他虽不是常年入山采药之人,却知道但凡灵药,都会有一些妖兽灵物盘踞其上,将其据为己有,以助自身修行。更何况如此荒凉的回雁峰,本身就透着说不清的怪异。
因此,虽然自己刚来时,并未见到赤灵草旁边有什么妖兽,但难保不是那守护此药的妖兽暂时去了别处。只有尽快将药草挖下,带回家中才最牢靠。
不过,但凡灵药,总有灵药的特点。赤灵草这种灵药却是只有连同根茎一并取走,才不致在返回家中的路上迅速枯萎,丧失药力。
一边想着,一边一用自身的毅力苦苦坚持。司徒南咬紧牙关,拼了命的使劲刨挖着赤灵草的根部。
但山石坚硬,赤灵草的草根比山石更坚硬上百倍。原本就不锋利的石片在赤灵草面前,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难道自己真的就挖不走这棵赤灵草,完成救治父亲的心愿了吗?
司徒南不肯轻易放弃,也不敢轻易放弃。这棵赤灵草是他唯一的希望,挽救父亲的希望。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草药挖出来,带回去。
这么想着,疲累的司徒南浑身再次生出一股力气,他双手握紧石片,一次又一次的用力刨向赤灵草坚硬的草根。
不规则的石片,在他满是伤痕的手掌中,再次狠狠地咬出几道伤口,有几滴鲜血从伤口流出,沿着大力刨挖下去的石片,滴落到赤灵草的根部。
说来奇怪,鲜血滴到赤灵草的根上,立时被赤灵草吸食而尽,没留下半点痕迹。而整棵赤灵草也随之通体发出一片光亮,泛着妖异的赤红色。
而与此同时,司徒南手中的石片,砸到那一小片被鲜血浸染过的草根上,立时砸出了一个小坑,明显比他刚开始刨挖时简单了许多。
司徒南年龄虽小,却是素来聪慧,一眼便看出些许端倪。他立马从手掌中的伤口里挤出几滴血,一时顾不得专心的疼,小心翼翼地将血滴到赤灵草的草根上。
随着赤灵草再次泛起一片红光,司徒南手持石片,冲着鲜血滴落的地方刨挖下去。只听一声山石相击的钝响,赤灵草的根部,再次被他刨出了一个手指大小的石坑。
司徒南见一击奏效,立马喜上眉梢。围着赤灵草忙活了大半天,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简单奏效的方法,虽然这个方法要以牺牲他的鲜血为代价。
司徒南不清楚挖掉这棵赤灵草需要多少鲜血,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从自己的伤口里挤出血液,不厌其烦的滴到赤灵草上,然后一点一点的刨挖出赤灵草的草根。
人的血总是有限的,何况司徒南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又很久没吃东西了。
挤血、滴血、刨石,如此反复十几次,司徒南手上的伤口里便再也挤不出了一滴鲜血。被他过度挤血的伤口此刻如同一张张婴孩的小口,张得大大的,往外翻着泛白潮红的血肉,分外的触目惊心。
可是赤灵草的草根却才只挖出了一小部分,离挖出整棵赤灵草还差的好远。
司徒南一咬牙,拿起石片在自己左臂上划出一道三寸长的伤口,鲜血立时便滚滚而出。他疼得脸上一阵发白,但手上仍旧没有丝毫停留,在鲜血滴落的地方依依刨挖下去。
一道伤口的血流干了,他便再划一道出来。左臂的血不够了,他便从右臂上开刀。如此不到半个时辰,司徒南身上已是遍体伤痕,两臂双腿上尤为厉害。好在他只为取血,而石片又不甚锋利,所以所划伤口并未伤筋动骨。
而赤灵草在司徒南这种舍生忘死的刨挖下,已经被刨挖出了大半的根茎。只要再坚持下去,不出半个时辰,定然能够顺利挖出赤灵草。
司徒南顾不得满身的伤痛和疲惫,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挖下去,挖下去,直到挖出赤灵草为止。至于有没有力气带下山去救父亲,这些都已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他撕开衣襟,在胸前再次划开一道伤口,过多的失血让他整个人一阵眩晕。但他拼力挺了过去,艰难的将不多的血液滴洒到赤灵草上,双手僵硬的举起石片,机械似的重复着刨挖的动作。
一下,两下,三下,山石相击而出的钝响,刺激着耳膜。胜利就在前方,坚持!坚持!
司徒南的眼中再没有了一切,只有眼前那一棵赤灵草,在他鲜血的滋润下,不时泛着诡异的红光。
眼看着胜利在望,司徒南艰难的露出一抹开心的微笑。
但就在司徒南的微笑尚未完全绽开,立在他面前的赤灵草,却是霍然亮起一片刺目的血红色光芒。血光如剑,刺得司徒南浑身一震,眼前一片模糊,全身伤口如同被万蚁吞噬,钻心的疼,疼得他险些昏了过去。
而就在这一片血光里,就在赤灵草的草根上,此刻却不知何时盘踞着一条一尺来长,小指粗细的红色怪蛇,吞吐着一条猩红的蛇信,恶狠狠地盯着司徒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