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婉儿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又在药摊上仔细看了看其他几种药草。最后她终于选定了一株青紫色的草药,对着药摊老板说道:“大叔,这株紫云根怎么卖?”
药摊的老板是个精明的中年汉子,身材很是瘦小,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一副很是精明的样子。他见黎婉儿对这紫云根很是感兴趣,故意压低了嗓门,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番,说道:“小姑娘,看你也是个识货的人,不如就这个价吧。”
黎婉儿双眉一抖,显然觉得这个价格明显是偏高了,但她仍旧不动声色,将紫云根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也不说话。
司徒南在一旁看了,心头大为不解,这紫云根虽然看上去年头不小,但也只不过是一种普通的草药,根本不值八两银子的价格,但他见黎婉儿不说话,暗想,是不是这小丫头看出了这紫云根的奇异之处,所以才不还价,他一时也不好开口,就定定的看着黎婉儿如何动作。
黎婉儿又把那紫云根放在手里看了半晌,方才开口说道:“这株紫云根确实不错,不过怎么看也不值八两银子吧?”
药摊老板赔笑道:“姑娘说笑了,这紫云根可是老小儿孤身进入雁翎山深处采到的草药,单不说冒了多大的风险,便是往来山中这份辛苦,也是非比寻常的。”如此说着,他又用手比划了一番,低声说道:“小姑娘,我看你也是等着要用这紫云根入药,这样,老小儿今儿个吃点亏,再让一两银子如何?”
黎婉儿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既然大叔如此有诚意,我便再加几两银子,一并从你那堆杂药堆中再选些草药如何?”
有生意送上门,药摊老板自然是眉笑颜开,连声称好。
黎婉儿便伸出一双小手,迫不及待的将杂药堆中的那几株翠青色草药抓在手里。
司徒南看在眼里,不觉暗暗摇头,心中想道:婉儿终究还只是个孩子,虽然她对医术药理很有灵性,但对这人情世故却是很不熟悉,她如此迫不及待的去抓那几株草药,必然会被这精明的老板看出端倪,到时老板肯定会坐地起价。
不出司徒南所料,黎婉儿刚一将那几株草药抓在手中,药摊老板急忙挥手道:“小姑娘,这几株草药可不是什么杂药,这都是老夫费尽心血从雁翎山深谷里冒死采摘的灵药,你可不能搞错了。”
黎婉儿瞬间愣在当地,她平日里只研究医书药典,对这人情世故并不熟悉,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半晌才道:“大叔,你知道这几株草药的名字吗?”
这一问,却也当真难住了药摊老板,他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无奈道:“小姑娘,这灵药嘛,有千千万万种,老小儿才疏学浅,哪里都能认得出来。不过,老小儿知道,这灵药价值不菲,小姑娘你可不要用几两银子就诓了我。”
黎婉儿道:“大叔,其实不瞒你说,这几株草药叫做青菱萝,是生长在南方的一种黄阶初级灵药。这青菱萝本就不适合在北方生长,因此根本就没有具备成为灵药的灵性,只能算是一种灵药的半成品。你放在这里,根本就遇不到识货的人,就是有人看出了这青菱萝的名目,也不会出多少钱去买一个半成品的灵药。”
药摊老板小眼睛转来转去,对黎婉儿的话半信半疑。他当日进入雁翎山采到这青菱萝时,也根本认不出这青菱萝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把它当做了一味没有多大用处的杂药来卖,此刻听黎婉儿说了这青菱萝的来历,当下认为奇货可居,自然不肯再贱卖,于是开口道:“小姑娘,不瞒你说,这青菱萝还真是一味灵药,姑娘你若真想要,便拿五十两银子来买,如何?”
“五十两,你抢钱呢吧!”司徒南瞪了他一眼,对黎婉儿道:“婉儿,这个叫什么青菱萝的草药,我看也根本不是什么灵药,再说了,我们要它也没有用嘛,还是不买了吧。”
黎婉儿却是摇了摇头,继续跟老板说道:“我出十五两银子,你看如何,这已经都是我的全部银两了。”
见黎婉儿越是想买,药摊老板便越觉得自己的草药真是个宝,便愈加不肯贱卖。当下摇头不止,非要五十两银子,少一个子儿也不卖。
司徒南见如此,拉了黎婉儿便要离开。莫说他觉得那青菱萝没有多少用处,便是有大用处,他们也不可能有五十两银子,就算是黎婉儿说的十五两,只怕也是没有的数。关于家中的积蓄,他虽不是直接掌管,但大致有多少,他还是知道的。
药摊老板一看二人要走,还以为是在欲擒故纵,当下也不阻拦,心中想道:“此等计谋,哪里能骗得了纵横商场十几年的本大爷,你们既然看中了老小儿的药草,不管多贵,肯定还会回头买的。”
哪知司徒南拉着黎婉儿头也不回的走了,虽然黎婉儿面有不舍,但奈何囊中羞涩,只得随着司徒南的脚步往前走。
药摊老板一看如此,急了。那几株青菱萝,放在他的药摊上五六天了,也没人肯买,他本来也就是要当杂药买了的,能卖上一二两银子也就赚了,现在倒好,若是那小姑娘真个走了,别说五十两,就是十五两也没有了。
当下他脚下抹油,一溜烟的追了出去。虽说追着人家卖东西很不体面,但能给原本并不值钱的废物卖个好价钱,这点面子还是丢得起的。
药摊老板一路小跑的追上了司徒南和黎婉儿,赔笑道:“那啥,这个少爷和小姐,小老儿刚才就是想跟二位开个玩笑,既然二位喜欢青菱萝,小老儿也自当割爱,就便宜一点,十五两卖给你们吧。”
“别说十五两,就是五两我们也不要!”司徒南一把将药摊老板推到了一旁。
黎婉儿却是面露喜色,转身跑回药摊前,她将原先看中的那株紫云根拿在手里,又拿起了那几株青菱萝,将这些药草细心的用洁净的手帕包了起来。
司徒南无奈,只得随她返回到药摊。
药摊老板喜笑颜开,急忙热心的给黎婉儿算账:“紫云根七两银子,青菱萝十五两银子,一共二十二两,请姑娘结账。”说着恭敬的伸出一双手来。
黎婉儿自怀里摸出七八两散碎的银子,又犹豫了片刻,从手腕上取下了一个明晃晃的银色手镯,一并交到老板手里。
司徒南一看那手镯,心头一惊,急忙将那手镯抢在手里:“婉儿,这手镯可是你家人留个你的唯一信物,你将来还要留着找家人呢,怎么能随便就当银子卖了呢!”
黎婉儿盯着那一个手镯,手镯样式古朴,上面雕刻了许多奇异古怪的花纹,有无角无足的蛟龙,有腾云驾雾的蜘蛛等等,不一而足,很是怪异。她看了半晌,似是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说道:“从爹爹救了我那天起,我早已经把这里当做家了,把南哥哥和爹爹当做唯一的亲人了,还要这镯子干什么呢。”
说着,她从司徒南手中接过银镯,再次放到药摊老板手里。
药摊老板见那银镯分量不轻,又像是一件古物,只怕典当出去,绝不止二三十两银子,当下欣然收下,又向黎婉儿一个劲儿的拜谢。
司徒南还要再去抢夺,却被黎婉儿轻轻拉住了双手。
黎婉儿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司徒南的双眼,说道:“南哥哥,婉儿说了,这世上除了你和爹爹,婉儿再没有一个亲人了,那银镯留着也没用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起司徒南走到一个街角无人处,脸上重又露出开心的微笑,欣喜的说道:“南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执意要买那几株青菱萝吗?”
还没等司徒南回答,她已然守不住了自己的秘密:“婉儿觉得,能够用这些半成品的青菱萝,炼制出辅助你修行的丹药,如果能有这些丹药帮你修炼,你的修为肯定会有所突破的,到时就不用再害怕那些要害你的坏人了。”
司徒南心头一暖,一时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宁愿舍弃了对自己非常重要的银镯,黎婉儿也要买下这些草药,原来都是为了他司徒南。这样的恩情,要如何才能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