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个要求是给肖祖山的。最后一个是给周勇的。
第三，要求周勇在送完信以后，就带着肖祖山离开，不要使用公共交通工具，也不要开车，坐船。船张建峰会安排好，是渔船，从合元岛坐船离开，然后随机上岸，上岸以后走一段路，再找交通工具到另一个城市。这就万无一失了。
这些过程当中，包括到了另外一个城市以后，也不要找什么人帮忙，或者联系什么熟人。时刻关注S市的消息，但是不要和张建峰联系。半年以后，至少半年以后，再联络。
一个小时以后，张云飞和施毅分开了。施毅带着人要去另一个城市，肖三肖祖山在那里，施毅得去把这最后一个“证据”带回来。
“你说这也奇怪啊。你妈把我找来，让我和我弟弟负责张家和陈家的这些事情，目的是让张家和陈家的生意都摆脱什么黑道，白道，或者是灰道的关联。生意就是生意，别沾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可现在呢？我还是在用黑道的方式去处理事情嘛。”
“以战止战，善莫大焉。”
张云飞回答。
“两句话都对，合在一起对不对，就不知道了。好了，我走了，等我的消息。提防着你二叔和你三叔，别让他们跑了，也别让姓叶的小子跑了。等我回来。”
“嗯，你去吧施叔。你回来之前，我不会跟我妈说，也不会让我爸知道这些事情的。”
看着施毅上了车，站在街上的张云飞的心里却开始空空落落的，好像若有所失。心里一阵阵烦躁，好像又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向谁去说。
站在街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去国外留学时候的样子。
“这个女孩长大了了以后，只能嫁给我。”
这句话又涌现在张云飞的脑海里。
为什么自己要娶李清幽？这个问题，张云飞回答不了。
他们两个人年龄相差十岁，李清幽还在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时候，张云飞已经由爷爷张百川带着，听爷爷张百川讲他年轻时候和奶奶的故事。由爷爷张百川带着，在S市各个街道游逛，熟悉这个城市的一切，熟悉那些商贩，看爷爷和他们说话。还听爷爷张百川讲他做生意的故事，和里面的道理。
李清幽还在念小学的时候，张云飞已经在国外独自打拼，刷盘子，卖二手车，销售保险和楼盘。亲自体验生活的不易，感受商业竞争的残酷性，磨砺自己的性格，学会用正确的方式去应对挫折，痛苦，以及被别人歧视，侮辱的经历。
为什么要娶李清幽？绝对不是因为叶子卫，不是认为叶子卫配不上李清幽。那么是爱情吗？爱情是什么？是爷爷和奶奶那样吗？
张云飞还是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深深地吸一口气，张云飞决定要把这个些消息告诉李清幽。就在这个人群密集的街道上。
“喂。是我。”
电话那头的李清幽似乎是在等他的电话，语气有些急切。喂，不是云飞哥哥，也不是云飞，也不是张云飞。
这个回答让张云飞心里纠缠了一下，电话刚一响，就接了。接起来就说：是我。李清幽在等张云飞的电话，但却不是在等张云飞。
那她是在等什么？等张云飞告诉她，这件事和叶子卫没有关系，不是叶子卫做的。想到这里，张云飞原本坚强的心，又抖动了一下。连身边的人流，也似乎变得模糊了。
如果张云飞又足够多和女孩子交往的经验，他就应该知道，这是李清幽在患得患失。那天那句“云飞”，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喊出来的，不是有意为之。
现在过了那个时间点，自己又开始和自己挣扎了，觉得突然间变换了关系，换了称呼，很不适应。既不能再叫云飞，叫云飞哥哥也觉得不妥，直接叫张云飞呢，更是不对。
就只能叫一声喂啦。
喂！
“你那边说话方便吗？”
张云飞有些失望，有些沮丧。似乎那天拉进的距离，今天又拉远了。那天曾经很真实的李清幽，似乎又变得遥远了。
“方便的，你说。”
“事情都调查清楚了，证据也都拿到了。我准备收网了。家里的，和外面的，都准备收了。”
电话那头没有回音，应该是李清幽陷入了沉默。这个消息对李清幽不是什么好消息，虽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到真的结果出来的时候，还是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
张云飞的心里突然涌出一种想要挂掉电话，然后在大街上肚子走回公司的念头，那些小笼包，还有那杯豆浆，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在那些小笼包和豆浆里，他能感到温暖，温度。
“是要收拾叶子卫了吗？”
终于，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了，就在张云飞走神走得最严重的时候。
“你希望我放过他吗？”
张云飞突然说出了这句话，自己也是一惊。这不是他应该问的话，他自己跟叶子卫说的，李清幽不是商品，是一个特殊的人，自己也要把李清幽当做特殊的人来看待。
在张云飞的心里，还认为，这才是他能够赢得李清幽放心的方式。而且是真正正确的方式。
但现在。这是在做交易吗？这是在用叶子卫的方式对付叶子卫吗？这阵势一个可无可憎的方式。
“叶家的事，我做不了主。”
稍缓了一下，张云飞又说出了这句话，本意是让自己冷静下来，缓和对话的，但说出来，还是那么冷冰冰的。
这是怎么了？
“我打电话过来，只是告诉你，让你知道。叶子卫的事情，叶家自己会处理，你爷爷那边我也会转告，叶家的事情，你爷爷不能插手，你也不能。”
这一刻，连张云飞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不是希望李清幽挂掉电话就赶快去通知叶子卫，告诉叶子卫东窗事发，赶紧跑。然后呢？然后，叶子卫的爷爷叶天澜就会把叶子卫抓起来，用叶家的家法让叶子卫知道为什么不能某些犯错误。
还会把徐一媛也牵涉进来，甚至还会危及到叶云轩的地位。那时候，和张云飞打交道的，就会变成叶子烨。
那样，李清幽就会爱上我张云飞吗？就会彻底忘掉叶子卫吗？张云飞似乎看到自己内心另一个自己，一个满脸黑色，面部不清的自己。那是他的阴暗面。
“我知道。”
简单的三个字。简单得没有感情波动。张云飞突然觉得自己内心的波动不被自己控制了，有一个气息从心底里涌出来，直冲咽喉，让自己难以自持。
“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没想过要针对谁，也没想过要对付谁。叶子卫，我也从没想过要把他当做我的对手。”
张云飞的语气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得让街上路过的路人也吓了一跳。张云飞拿着手机，走进了路边的巷子里。
电话那边，李清幽似乎也被吓着了。
“是叶子卫先出手攻击我的，我只能做出回应，虽然他也是被人指示，但我也是一个正常的人，我也有我的尊严和人格，我不能再别人污蔑我的时候视而不见。我有做出回应的权利。”
张云飞心里的愤怒并没有因为得到了表达的机会稍有缓解，反而变得更加严重。
电话那边的李清幽已经被吓得搭不上话来了，她感受到了张云飞的愤怒，沮丧，但是却没有办法。这个时候，李清幽不知道两个人用手机通话的方式交流，是好，还是坏。
因为是用手机在说话，李清幽虽然被震惊，却不会看到张云飞那张愤怒的脸，李清幽甚至都能想得到张云飞的脸正在扭曲着，变化着。他的情绪在燃烧，在沸腾。
隔着电话机，虽然李清幽也还是感到害怕，却不是无处可躲的恐惧。这也许就是好的。李清幽躲避掉了张云飞的情绪宣泄。
但是，如果两个人是面对面在说话，是眼睛看着眼睛的，是两个人相对而坐，也许李清幽就可以走过，靠着张云飞，搂住他的肩膀，抱着他，安抚他，聆听他。
李清幽为自己心里想到的这个场景感到震惊，比听到张云飞的愤怒还要震惊。此时此刻，张云飞看到了心里的另外一个自己，一个黑色的，面目模糊的自己。
李清幽也看到了心里的另外一个自己，一个闪烁不定的，挣扎这的自己。
“犯了错误，就应该被惩罚，否则，他会继续犯更多的错误。这是铁律，是不会改变的。这件事情，我会原原本本地告诉叶家的人，叶家人怎么处理，是他们的事情，如果叶家人不处理，放任叶子卫继续胡作非为，那怎么对付他，就是我的事情。”
张云飞又深吸一口气，感到自己的情绪平缓了一些，可以用正常的声音和语调说话了。
“我喜欢你，却不是想要占有你，更不是想要征服你。我是要赢得你的心，我希望的是你对待我的感情，和我对待你的是一样的。这不是交换，更不是交易。我不愿意叶子卫横亘在我和你之间，但这不是我对付叶子卫的原因。他是他，我是我，我会用我爱你的方式爱你，如果你不能接受，那也还是我的方式。我把你看做一个特殊的人，一个独立的人，一个在爱情和婚姻里仍然保持着自己独立性格的人，不依附于我，也不依附于任何人。同样，我也会用这种方式去爱你，不会迎合你，不会为了你，改变自己。”
电话那边的李清幽已经不是震惊，是热泪盈眶，这番爱情宣言，是李清幽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原来爱情不都是甜言蜜语，你侬我侬，温情脉脉。原来爱情也可以是这样热烈，奔放，灼烧着烫人的温度。
而且，这种爱情的方式，更让人沉醉，让人难以自拔。
事情的变化，超出了张建海的预期。张建海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怎么找了张建峰这么一个有勇无谋的笨蛋，后悔自己怎么会想到利用叶子卫这个少不更事，智慧耍脾气的大少爷。
这两个人把一件原本很简单的事情弄得一团糟。
不就是网络上造谣吗？很难吗？不难啊。找几个人，编造点事实，攻击一下那几个人，不就够了吗？用得着那么麻烦吗?
看看现在，成什么样子了？满城风雨，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张建海知道，目前这种形势下，自己要做到的恐怕得是先求自保了。先保住了自己，才能有以后的打算。自保，就要给张云飞另外的目标，让张云飞去找那个人，才能保住自己。
那么舍掉谁呢？
第一个舍掉的，当然是二哥张建峰了。这个最简单，从设计这个阴谋的最开始，张建峰就是那个预备要被舍弃的人。
但现在看，光舍掉一个张建峰可能不够了。李家，张家都牵涉到其中，舍掉张建峰，能平息的只是张家的怒火，只能让陈慧和张云飞冷静，还有叶家的叶天澜啊，还有李家的李锐品啊。
张建海可不想既要应付张建辉，张云飞和陈慧一家三口，又要应付叶家的人和李家的人。
要把自己择干净，就彻底择干净。不要留下什么后患。那下一个人就应该是叶子卫。
但是再加上一个叶子卫够吗？
“老公，你在想什么？”
周云那种发嗲，发软的声音打断了张建海的思绪。
“事情好像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发展，现在局面复杂了，老公，你还有没有什么后手可以应对这个局面啊？”
周云的语气里，透着她的慌乱。这个女人，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还真把自己当做个人物了。
最后被牺牲掉的人，张建海已经找到了。
挂掉电话的张云飞终于平静下来，走出巷子，走到大街上，身边那些不断走着的人流，终于又重新变得真实了。刚才的那通个人情绪和感情的表达，似乎才是虚幻的。
只是张云飞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是眼前这个回复了理智，克制，冷静，甚至有些冷酷的张云飞，还是刚才那个感性，冲动，渴望表达自己的张云飞。
也许都是。都是张云飞，只是不同侧面的张云飞。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电话。
陌生电话。
“你好，哪位？”
“你好，张先生，我是I do。”
“I do？”
姓艾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