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中餐在英国得算是进口食品啊！”
李清幽打趣地说道。听张云飞讲故事，对于她也是温馨的闲暇时光，是可以好好享受的。
“有一回，发了一笔钱，嘴巴馋了，就揣着钱到了唐人街，进了一家中餐馆，点好了饭菜，然后等着上来，可以开始吃。最先上来的是一盘扬州炒饭，炒饭最快嘛。我当时才二十岁刚出头，正是能吃的时候，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在我吃到一半的时候，对面的位置上也来了一个人，坐在了我的对面。看样子是一个老外，是来品尝中餐的。中文一般，只能说个大概，招待问他要什么，他大概是看我吃得挺香，就说照我吃的这个也来一份。”
“你们俩的爱好倒是一样的。”
“是啊，他看我那个吃相，可能比较粗鲁，有点想笑又没笑出来的意思。等到他的炒饭上来的时候，跟着他的炒饭一起上来的还有我点的第二份餐，是二十个煮饺子。”
“啊！你吃两份啊！”
李清幽惊讶地说道。
“那个老外估计当时也跟你是一样的想法：这小子吃两份啊。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拿过那盘饺子，倒了一碟子醋，就开始吃起来。那个老外也不客气地开始吃他的炒饭，我们两个人像是比赛一样，比谁吃得更快。其实他的吃相也不好看，和我差不多，都是饿老鬼。”
李清幽笑了，她能想象得出当时的样子，那个老外的样子肯定充满喜感。。
“那个家伙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也赶巧了，他的一个朋友也进来了，也是个老外。那个人也是来这家店吃饭的，那家店在唐人街也是叫得上号的。他就招呼他的那个朋友坐在了自己的旁边，也就是我的对面。然后那个朋友也点了餐，这样，他吃好了饭也就不能走了，得等他的朋友一起走。我们两个人是差不多一起吃完的，他奇怪的是，我吃完了我的那二十个水饺，竟然也没走。”
“你干嘛不走啊！等着干嘛？”
李清幽也奇怪了。
“过了一会，招待端来了我的第三份餐，是二十个煎饺，煎饺是生煎的，所以比起水饺要慢一点，火候不能太旺嘛，太旺了容易糊了，还粘锅。所以是最后上的。”
“你吃三份啊。”
李清幽忍不住惊诧地叫道。
“是啊，那个老外肯定和你是一样的想法。只是你说汉语，他说的不知道是什么语言，反正不是英语，也不是法语。”
“接下来呢？”
李清幽继续问道。
“接下来，我就在那个老外目瞪口呆的表情下，一口一口地吃完了面前的那盘煎饺。你猜我当时想的是什么？”
“再来一盘吗？”
“不是，我当时想的是，趁着现在在英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吧，等回到了S市，就没那么自由了。”
“为什么？你回来了也还是很自由的啊。你回来也还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啊！”
“不同的，回来了就得和你在一起了，你可是秀气，矜持的小丫头，我怎么能在你面前吃一盘炒饭，加二十个水饺，再吃二十个生煎饺子呢？那还不得把你给吓跑了啊！”
张云飞微笑着看着李清幽，看到李清幽的脸腾地变红了，是那种娇羞，柔美的脸色。这种脸色让张云飞怦然心动。
李清幽不说话了，张云飞的话让她心里一阵甜蜜。片刻之后，李清幽醒过味来了。
“我一直想问你呢，你怎么就会想到要追求我的？怎么就想到要和我在一起的？别告诉我你是在十岁那年，在我出生满一百天的那天就看上我了。我要一个正式的，正确的答案。”
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需要张云飞认真地回答。
“你还记得我跟你叫过的世界足坛的几大冤家吗？”
张云飞没有直接回答李清幽的问题，这是张云飞习惯的方式。
“记得，记得很清楚，这是你说过的。这些冤家分别是阿根廷和英格兰，德国和英格兰，德国和荷兰，荷兰和阿根廷，阿根廷和巴西。你还说了，冤家最多的是阿根廷，最悲情的也是阿根廷。悲情的原因不仅是阿根廷树敌最多，差不多和足球强国都是冤家，而是因为阿根廷从马拉多纳以后就没有真正成功过，一直是一个失败者的角色。”
李清幽记得很清楚。
“嗯，阿根廷就是个悲情角色，所以阿根廷最好的注脚就是阿根廷别为我哭泣。阿根廷那么多的敌人当中，让阿根廷最欲罢不能，最欲屠之而后快而又不能的，是他的南美邻居巴西。这不仅因为巴西人是阿根廷的邻居，两队交手最多，相互之间的比赛是那些球队里最多的，两队之间的恩怨也是最深远的。”
“嗯，我知道，90年意大利世界杯，巴西全场压着阿根廷队，可惜马拉多纳一个秒传，风之子卡尼吉亚绝杀了巴西队，进入决赛。我还记得，那场比赛巴西全场射了二十几脚门，就是进不了球。”
“哇，进步那么快，连风之子卡尼吉亚你都知道了。”
“那当然，我也要做功课的嘛。卡尼吉亚的长头发还真是飘逸，那速度，够得上风之子的名头。”
“对，当时可以说是马拉多纳的一己之力把阿根廷带入了决赛圈，可惜输给了当时的西德队。不过四年后的94年美国世界杯，巴西队就报仇了，阿根廷队的核心马拉多纳被检测吸毒，被组委会取消比赛资格。而且是在上半场结束，下半场还没开始的时候宣布的。失去了队长的阿根廷全队失魂落魄，雷东多，巴尔博等等人都没有能够带领没有进入八强，阿根廷是以一种耻辱的方式离开了美利坚。但是那年的巴西却是夺得了最后的冠军。八年后的韩日世界杯更是，阿根廷连小组都没出线，巴西却是一路凯歌杀进决赛，然后在决赛里2:0战胜德国，罗纳尔多进了两个球，帮助夺取了巴西队在历史上世界杯第五个冠军，五星巴西，冠绝全球。”
“这个我也知道，我还知道罗纳尔多在那届世界杯进了八个球夺得金靴，打破了之前单届世界杯进六个球的记录。对吗？”
“对，到现在罗纳尔多还保持着世界杯总进球数的记录，我估计未来也很难有人破这个记录了。”
“为什么这么肯定？”
“罗纳尔多18岁就参加世界杯了，还是冠军队的成员，只是没出场。22岁作为主力参加世界杯，进了4个球，得到了世界杯亚军。26岁参加第三次世界杯，得到了第二个冠军，进了8个世界杯进球。30岁参加第四次世界杯，进了八强，进了3个世界杯进球。这种成就，恐怕后人很难超越，年龄，恐怕也是后人很难超越的。”
“嗯，这也倒是，四次世界杯，两个冠军，一个亚军，要超越他的人，恐怕也得是巴西人把。但是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你别看阿根廷和巴西队关系这么紧张，势不两立的，谁看谁都不顺眼。但两个对的关系却是亦敌亦友的，这是辩证法呢。没有了巴西，阿根廷不会有一个奋斗的目标。没有了阿根廷这个宿敌，巴西也不会不断提高自己的技战术能力。2002年的世界杯，巴西队是夺得了世界杯，但之前的世界杯预选赛却是差点没能出线，当时站出来力挺巴西队的，就包括了阿根廷，阿根廷表态巴西一定会出线的，一定会出现在韩日世界杯的赛场上。同样，阿根廷在经历了2010年德国世界杯的溃败以后，主教练马拉多纳离职，阿根廷群龙无首，一片哀歌，当时也是巴西站出来，力挺阿根廷一定会走出困境，重塑雄风的。”
“你想说的是什么？”
“我想告诉你，这就是我爱上你的原因。我从十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你，看着你长大，看着你从小孩子，一点点长大，长成大姑娘。我十岁时候认识你，你还是个婴儿，我就在想象我在你那么大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等你长到十岁的时候，我已经二十岁，到英国留学，就经常想你十岁的时候在干什么，是什么样子？你就是我的目标，因为你在，所以我一定要回来，回来守着你。”
“为什么都是我？你的世界里就没有别的女人吗？”
“我出生的时候奶奶就死了，我三叔的母亲，我应该也叫奶奶的，也死了。然后在我们家里，我二婶邓佩欣是说话尖酸刻薄的市侩妇女，没见识，老是唠唠叨叨的，不让人喜欢。我三婶周云看着挺和气，其实满脑子，满肚子的鬼心思，老想着算计别人，又算不到点子上，也不让人喜欢。我在那个家里，从小接触最多的女性其实就是我母亲，对我影响比较大的女性，也是我的母亲。”
“嗯，我知道。我还知道陈阿姨很喜欢我。”
说这句陈阿姨很喜欢我的时候，李清幽的脸又红了。陈慧对她的喜爱，从李清幽记事起就是知道的，陈慧对李清幽的喜爱和徐一媛又是不一样的。
徐一媛对李清幽更多的是占有，陈慧才更多是爱怜，疼惜。
“我妈不是喜欢你，是欣赏你。我妈欣赏你，是因为你在很多方面都很像她，我喜欢你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
张云飞的回答不陌生，这个答案在两个人订婚仪式上就已经说过了，那是属于陈慧的答案。现在，李清幽想要的是另一个答案，一个属于张云飞的答案。
“这半年多，我带你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是我爷爷当年在我小的时候带我来过的地方，他跟我说，这些地方是当年他和我奶奶谈恋爱的时候，和我奶奶来过的地方。我没有见过奶奶，他带我来，是让我感受我奶奶的过去，也是想要告诉我，张家的家训，祖训。”
“张家的家训和祖训？”
“是，祖训和家训就是和睦，是团结。一个家怎么才能团结，才能和睦。那就是夫妻，父子要同心，要协力。我后来想想，当时我二叔已经结婚，我二婶就成了家里的不安定因素，是破坏份子。她总觉得自己的丈夫在家里是吃了亏的，便宜都被老大，也就是我父亲给占了，所以才有后来分家的事情。”
说到张家的事情，张云飞变得严肃了，这些事情说出来给李清幽知道，也是希望李清幽清楚自己嫁入张家之后能可面对的局面。
“我三叔就更是了，之前还不见闹出什么事来，也没什么主见，自从娶了张慕宇的母亲以后，多了一个军师，后来又跟我二叔联手，就把个张家弄得鸡犬不宁了。我爷爷当时是看到了这种局面，看到了张家的危局，但已经无力扭转了。”
“嗯，我知道。他老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了，而且那些人都是他的至亲骨肉，也下不了手的。”
“张家真正撑起门面的，还是我父亲和我母亲，是我母亲主持了分家，也是我母亲和我父亲一起，壮大了日月星。所以我爷爷虽然嘴上不说，但对我父母都还是很倚重的。因此，也很看重我，希望我和我父母一样，撑起张家的事业和企业。”
“为什么是你？也是因为你父母吗？”
“是啊，好的父母不敢说一定能把孩子教育好，但至少好的父母教育出一个优秀的孩子的概率要更高。在这方面，我二叔已经被证明是失败的了，我堂弟张云琪还在世的时候就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而那时候张慕宇年纪还小，我三叔又不太讨我爷爷的喜欢。所以我爷爷看重我，培养我。不仅培养我的能力，也培养我对家庭，对家族的责任感，甚至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给我灌输关于一个家庭的概念，希望我在以后能够找到一个能够帮助家庭稳定，和谐的妻子。”
“也你爷爷可真够有远见的。”
李清幽笑了。想象着当年还是个小孩子的张云飞，跟在爷爷张百川的身边，听张百川说各种陈年旧事，似懂非懂的场面，那一定是个有趣的景象。
“不是有远见，是怕了，怕张家真被后世的张家人给拖累了，毁了，他没脸去见张家的列祖列宗。当年我和爷爷来这些地方，听爷爷讲那些故事的时候，其实我心里想的，就是和你在一起，在你长大以后，也带着你来这些地方。你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人的感情可能就不是能够用语言来描述清楚的，能说清楚的，就不是感情了。”
“嗯！”
李清幽看向面前的张云飞，这一次，在张云飞的眼睛里，他看到了更多更丰富的内容，这次简短的交谈，让两个人的心挨得更紧了。李清幽明白了很多关于张云飞的事情，张云飞则是说出了很多关于李清幽的话。
也许就像张慕宇说的那样，人的感情，是感性的，是不能用固定的标准和尺度来衡量的。它可能是一个瞬间，一个眼神，甚至可能是一次回忆。
两个星期，十四天。叶子卫已经有两个星期，整整十四天的时间没有再见到那个叫肖靖的男人了，自从上次在酒吧喝醉，被肖靖送回公寓之后，整整地十四天。
那天在酒吧里，听完肖靖讲完2006的故事，两个人不知不觉喝完了很多的酒，都是名叫2006的鸡尾酒。到底喝了几杯，叶子卫是不记得了，只是依稀记得自己喝了吐，吐了又喝，最后就是醉得不省人事，连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了。
那天晚上，半夜口渴醒来，发现自己的床边有一个大瓶的矿泉水，当时口渴得不行，也管不了是谁放的谁，抬起来就喝，喝完了还是难受，倒头就又睡过去了。
那天叶子卫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是座机，不是手机。如果不是电话铃声一直孜孜不倦地响个不停，让叶子卫实在睡不着了，叶子卫也是不会醒的。
打电话来的还是叶天澜安排的那些人，是叶子卫不认识的人。
“为什么不接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很像然是在压制自己的怒火，这句话让叶子卫也是腾地燃烧起了火焰。
“为什么要接你的电话？我认识你吗？”
叶子卫用英语回答对方，不管是语气，还是说话的内容都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你是不是喝醉了？”
对方继续用汉语说道。
“这和你有关系吗？只要我不死不就行了吗？”
叶子卫换了意大利语，说两句话，就换两种语言，让挑衅的意味变得更加浓重了。
“小子，你给我小心点，我就算是收人钱财，也还得看看消的什么灾。更何况给我钱的不是你，你哥哥恐怕也不会这么和我说话的。”
“怎么？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生气，不会急呢？”
“小兔崽子，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也别招惹我。我现在是收了人的钱，要保护你的安全。这是我的工作，但不代表我不能找别人来对付你，那时候就不是我的工作，是别人的工作了。”
“什么意思？威胁我吗？”
叶子卫继续着自己那种玩世不恭的语气，能让对方着急上火，让叶子卫很高兴，连初次醉酒之后那种浑身酸软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这让叶子卫觉得浑身上下都很舒服，很痛快。
“对你这么一个小白脸，还需要威胁吗？你值得我威胁吗？”
“是啊，我算什么呀？当然不值得你威胁的，我就是个只能回家喝奶的小白脸嘛。但是我这么一个在你看来不值一提的小白脸，你怎么巴巴地关心我啊，连我喝醉了都要打电话来询问我的情况。难不成你是看上我了，我可看不上你啊。”
叶子卫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自己输回去的那些场面终于在那一刻都找回来了。这就是对方的软肋，不管叶子卫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地方都必须看着自己，关注自己。这是他们的工作，是不能逃避的。
就像是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吃到了一只苍蝇，但是却必须强忍住恶心，把这只苍蝇咽下去。
“小子，记着你说的话，要记得我的话。”
“你的什么话？”
“我只收了你哥哥两年的钱，两年后我和你哥哥的合同就结束了，那时候我有的是办法来对付你。所以别以为逞一时之快是件轻松能愉快的事情。”
“你以为到了那个时候，我哥哥就不会再找别的人来接替你的工作吗？你就这点思维能力，还想来对付我，真丢人。”
想象着那个男人涨红了的蓝，叶子卫就感到满心欢喜。但想到是各个叶子烨找的人，这种欣喜又被冲淡了。
自己远在意大利，却还是不能摆脱掉叶家的控制。那自己还能做什么？关键是叶家的人明明处处牵挂着自己，但是就是不让自己回去，也不愿意原谅自己。
既然不愿意原谅自己，那就让叶子卫自生自灭好了，还非要找人来盯着他干嘛呢？家里没有信得过的人，在意大利也没有信得过的人。也许只有那个不经意间出现的肖靖才是可以信任的。
因为在这个肖靖的身上，看不到和叶子卫的利益冲突。叶子烨是自己的哥哥，两个人都是叶家的继承人，都有可能成为叶氏企业的一份子，虽然叶子烨比叶子卫强势得多，谁能保证叶子卫到时候不会分了一杯羹呢？所以叶子烨是愿意把叶子卫送走的，越远越好。
最好就是永远别回来了。
还有张云飞，那个人就更是希望自己离开了，离开了的叶子卫，就不会再纠缠李清幽了，那样张云飞就成为了李清幽的生活里唯一一个有吸引力的男人，也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占据李清幽的心和生活了。那不就是张云飞希望的吗?
所以，这些人都希望叶子卫离开，希望叶子卫过得不如意。因为他们的利益都是和叶子卫的利益相冲突的。这就是矛盾。
但是肖靖不会。肖靖和叶子卫就是素未谋面的，更不会有什么利益冲突。所以两个人的谈话才可以无所顾忌，天马行空。
叶子卫甚至都开始怀念和肖靖那晚的谈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