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北冥扯着,飞快的往前走,苏聆溪只觉得自己的双腿都有些发软。
她记得,离苍瞳隐约的暗示过,他中意之人,是像灵玉小郡主那般的女子。
他们两个人,紧紧的跟在离苍瞳一行人的后面。
一路进了大殿,在主持的带领下,钟灵玉跪在蒲团上,离苍瞳坐在旁边的轮椅上。两个人,一跪、一坐,双手合十,神情虔诚。
苏聆溪回想起,上一世,自己也是和离苍瞳经常进行着这个场景。忍不住湿了眼眶,只觉得心中无比的酸楚。
北冥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溪儿,你也去拜一拜。”
苏聆溪回过神来,缓缓的往前走,她不敢去看那前面的人。择了一个离他们两人较远的蒲团,缓缓的跪下。
佛祖在上,信女苏聆溪拜上。无论是前世今生,苏聆溪只愿这个男人能够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生。若不与相守,便能避过苏寒露的伤害。苏聆溪愿意,这一次,只在远远的地方保护着他便是。
轻轻的磕头,起身,眼前的金佛,面含慈悲,不语不笑。
苏聆溪轻轻的叹息一声,侧头看去,身边的那一男一女,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她回头,看到北冥站在门口等她。
空气里萦绕着檀香,紧紧追随着鼻息;两边的香烛,摇曳着微微的烛光;声声的木鱼,在心间缓缓叩击。
她的脸色不是很好,难道说,特意让她过来,就是为了告诉她,他爱慕的女子,是灵玉小郡主,而不是她么?这是在告诉她,应该知难而退么?
北冥和她并肩往外走:“溪儿,你一句话,我就去揍他。”
苏聆溪轻轻的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不用了,他若不愿,我也没有什么理由强迫于他。”
“溪儿,何苦?”北冥的声音,带着一点微微的悲凉。
出了大雄宝殿的门,看到离苍瞳和钟灵玉正说说笑笑的往前走,苏聆溪知道,接下来,他要去禅房停经,然后才会去后山。
她不打算跟着去,而是想直接去后山待一阵子,然后再离开。
他已经做得如此的明显,自己又何必自讨没趣?
“师父,我想去后山呆一阵子再回去。”
北冥有一些担忧:“要我陪你去么?”
“不用,师父放心,我没事。”她笑的很勉强。
虽然她说了没事,北冥反而更加的担忧,但也没有说出来,更没有加以阻止。
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他缓缓的锁上了眉头。他记得,他临来之时,道长曾经跟他说过一句话:可憎、可恶、可喜、可悲,唯不可动心。
直到苏聆溪的背影消失,他才决定跟了上去,他还是放心不下。
抱着粗糙的树干,苏聆溪微微的垂着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在小憩一般。
风拂过树叶,飒飒作响,有几片叶子飘飘悠悠,落到她的头上、肩上。
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远远近近,虫鸣鸟叫,宛然是一支杂家乐队,在表演着一支原始的乐曲。
娇嫩而婉转的笑声响起,扰乱了原本的宁静。那端坐于树干上小憩的女子,猛然惊醒。
她一只手抱着树干,一只手揉着自己的眼睛,朝树下望去。
那缓缓而来的人,正是离苍瞳和钟灵玉两人。
她的唇角在微微的颤抖,脸上有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慢慢的蔓延。
离苍瞳告诉过她,这个地方,他每次来,都是独身一人前来,从不会带任何人来。直至和她成亲以后,便变为只带她一起前来。
那段时光,两个人每每坐于这片树林,吟诗作对、弹琴跳舞、赏景观花……好不惬意,而现在,他却带着其他的女子前来。
那是不是,就表示,在他的世界里,已经走进了一个叫做钟灵玉的小女孩儿?
只觉得眼角一湿,有温热的泪水,顺着眼角慢慢的滑落。
她死死的盯着树下的一切,只觉心中酸涩不已。
离苍瞳不知低声说了什么,引得钟灵玉捂着一张小嘴儿,咯咯娇笑,只笑的花枝乱颤。
将头,靠在树干上,任由泪水在脸上肆意妄为的流。
所以,重生一次的代价,就是失去你么?苍瞳,你可知,我的心,有多痛?
不管如何,我都会为你将那些伤害过你的人,统统清扫干净。
一块雪白的娟帕,递到了她的面前,一阵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海棠花的香气袭来。
她惊愕的回头,将声音压到最低:“师父?”
北冥换了一个姿势,在树干树干上面坐好,只是那拿着娟帕的手,依旧神在她的面前。
她吸了吸鼻子,止住自己的泪水继续往外流,接过雪白的娟帕,擦着脸上的泪水。
这娟帕,也不知道被北冥藏在什么地方,还带着微微的暖意,散发着淡淡的海棠花的香味。
北冥轻叹:“溪儿若是难受,也大可不必憋在心中。找那个虚伪的王爷,大大的闹上一场,出出气,如何?”
苏聆溪白了他一眼,这个师父,今年不过二十岁,除了有一身与年龄不符的好武艺以外,他说话、行事,皆是心浮气躁,容易冲动。
“我闹他做什么?他若不喜欢我,即便我再闹,也是无济于事,反倒招他厌恶。”
“那怎么办?要不,我去揍他一顿?反正,就算他厌恶我,也是没有关系的。”
北冥说的很认真,叫苏聆溪听的心中一酸。
“不用,他是王爷,你揍了他,可是大罪。”
“怕什么?我功夫那么好,揍完就跑,他那些属下,都追不上我。”
苏聆溪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脸上的阴郁消散一些。
北冥撑着下巴,看着她:“对,就是这个样子。溪儿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呢。”
手中的娟帕,已是湿濡一片,沾满了泪渍。
她拧着那娟帕,笑的苦涩:“好看又如何?他终归不愿意看到。”
“唉……”北冥长叹一声,眼神也变得有些忧郁了起来:“溪儿,何苦?”
树下的人,已经渐渐的走远,伴随着低低的欢声笑语,在丛林深处渐渐的消失。
“离苍瞳,你什么意思?”这次,北冥是光明正大的从王府的正门进去的,一路狂吼,引得所有人纷纷上前拦截。
自他来王府以后,一直都是在暗处,离苍瞳也没有跟王府的人介绍过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所以王府上下,无一人认得他。
只是,那些家丁、小厮,哪里能够是他的对手?还没有扑到跟前,已经被打的滚在地上不住的哀嚎。
离苍瞳正坐在大厅里面,手中端了茶盏,准备喝茶。
他的身边,站着捧着托盘的阿允,和明锐四人。顺着往下,是他的那三个侍妾:柳如烟、陈七七、纪欢儿。
明锐等人,顿时变了脸色,就要冲出去拦截,却被离苍瞳喝止住。
“王爷?”明锐等四人,甚是不解,却是不敢有半分的不从。
北冥已经站到了大厅的门口,脸色铁青。虽然苏聆溪一再交代过他,绝对不能够去揍离苍瞳,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将这个虚伪的王爷给狠狠的揍上一顿。
那三个侍妾,早就吓得脸色苍白,尖叫一声,躲在了离苍瞳的旁边。
离苍瞳轻轻的将茶盏放到旁边的小几上,笑盈盈的开口:“何事这般的动怒?”
他的面色,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但是笑起来,却是很好看,足以魅惑众生。
“你今天故意的,是么?”北冥强压住自己心头的怒火,没有再上前一步,只是声音冷冽的询问。
“那又如何?”他回答的轻松,就像是在说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情一般。
北冥的嘴角,在微微的跳动,他的双眸中,有隐隐的怒火在燃烧。
他冷笑着:“看她那般的难过伤心,你便好过?离苍瞳,你怎么这般的虚伪?”
手指,渐渐的扣紧轮椅的扶手,骨节突出。但是,他脸上的笑容,却是依旧坦然轻松,丝毫都没有担忧的神色。
“怎么?只不过是教了她两天功夫而已,你便动了心不成?”他的话,更加的冷漠,带着一种淡淡的嘲讽和不屑。
北冥气极,往前冲了几步,一把抓住离苍瞳的衣襟,将他按倒在轮椅的椅背上。他痛的闷哼一声,只觉得胸间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一般,让他无法喘过气来。
旁边的人惊呼连连:“王爷……”便要上前解救,却被他伸手示意,让其退下。
明锐等人,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退到一边站着。时时刻刻的准备着,万一王爷有什么不对劲,可以立马上前解救。
北冥红着眼睛,如一头暴怒的雄狮一般,他咬牙切齿的开口:“离苍瞳,你这般做法,置她与何地?你明知她的心意,你还……”
离苍瞳的双眸,也有些发红:“有些事情,你不懂。她不能和我在一起,这样只会带给她伤害。我绝对不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她受到任何的伤害,绝对不能……”
“那你现在呢?现在给她的伤害,难道不叫伤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