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戏曲,已经散了场。
人,也是该到了散场的时候。
苏凌羽带着两个妹妹走上前去,毕恭毕敬的行礼:“太子,太子妃,幸睿王,宁王,这也到了我们该告辞的时候。”
离星翰还没有开口说话,离芷柔已经抢着开了口,脸上有隐隐的失望的神色:“这就要走了吗?几位不多留一会儿么?我很久以前就已经说着要跟苏大小姐讨教女工,看样子,又是没有了机会。”
离星翰轻笑:“你想跟苏大小姐讨教女工,这是极容易的事情。你去跟母后讨了懿旨,召苏大小姐进宫坐一坐,便可。”
离芷柔兴奋起来:“还是皇兄想的周到,谢谢皇兄。”
苏聆溪也不说话,只是垂着头,站在苏凌羽的后面。
苏凌羽恭恭敬敬的回答着:“能得到九公主的赏识,是家妹的荣幸,臣在此替家妹谢过九公主。我等,就不打扰太子殿下与各位王爷,先告辞了。”
“慢着,”这一次开口的是离亦天,所有人都朝他望去,带着一丝微微的不解。
离亦天的目光,落到苏聆溪的身上,温柔的开口:“本王听说,苏大小姐自来身子不是很好。恰巧,本王前几日,得了一味极佳的药材,想要赠送与苏大小姐。”他冲站在旁边的管家使了一个眼色。
管家慌忙转身,从旁边的小厮的手上,接过了一个包装极为精致的红色锦盒来,然后递到苏凌羽面前。
在场的人,皆是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
离苍瞳只是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开口说话。
苏聆溪只觉得心头一紧,手,在袖间不自觉的抓紧了衣袖。
而另一边的宋语荷,则是气的七窍生烟,若不是有其他人在场的话,她真的恨不得冲上前去,将苏聆溪狠狠的刺上几剑。
苏凌羽在稍稍的愣了一下之后,不敢拒绝,慌忙接过了锦盒:“谢王爷厚爱,”
就这般的在众人面前,肆无忌惮的表现出对苏聆溪的关怀,众人也自是知道离亦天在打着什么主意。
宋语荷有一些看不下去,她是性子爽朗之人,有什么话,是在心里藏不住的。
她大笑一声,朗声道:“苏大小姐还真正是一个可人儿,教所有人都喜欢的。听说苏大小姐身子骨弱,便是几次三番的上门拜访、赠物。这般的众星捧月,还真是教我羡慕的厉害。”
虽然她的语气里面,带着微微的笑意。但是在苏聆溪听来,却是酸溜溜的如自家后院厨房里面的那缸老陈醋一般。
此话一出,让离苍瞳、离亦天、和苏凌羽苏聆溪兄妹,都齐齐的变了脸色。
倒是太子妃,却是变现出一脸的兴趣盎然来:“是么?这样一说,苏大小姐还真是一个可人儿,叫人喜欢的紧。这不,九妹妹也不闹着要将大小姐召进宫去么?本宫亦是,见了这么个可人儿,恨不得将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赐给她。”
一句话,轻轻松松的帮几人解了围。
不愧是太子妃,不愧是将来要母仪天下之人,真心令人佩服。
只是,可惜了,后来,在那场太子谋反之乱中,抑郁而死。
宋思阳慌忙站出来帮着自己的妹妹:“是,太子妃说的极是。真不愧是相府教导出来的女儿,真真叫人喜欢的紧。”他微微的顿了顿:“太子殿下,我们也该告辞了。”
他的手,偷偷的拽了拽妹妹的衣角。
宋语荷虽然是不情不愿,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得敛了面上的神色,低下头去。
离亦天吩咐旁边的管家:“管家,送几位少爷、小姐。”
在小司的搀扶下,还没来得及进到轿子里面,就已经被身后赶上来的宋语荷一把给拽了下来。
小司被这一拽,狠狠的摔倒在地上,痛叫一声,半晌爬不起来。苏聆溪还好,仅仅只是踉跄了几步,扶着旁边的轿杆,站稳了身子。
“语荷……”宋思阳想要阻拦,已经是来不及。
听到响动的苏凌羽,慌忙转过来:“溪儿,你怎么样?”心中自是埋怨宋语荷的,但是碍于身份,却没有开口责备。
他迅速的过来,伸手轻轻的扶住妹妹。
宋语荷被自己的哥哥拽着,没有上前,只是冷冷的开口嘲讽着:“苏聆溪,你不是身子弱么?我看你这个样子,哪里像是身子弱之人?我看你,八成就是装病,好去勾引男人。”
“语荷……”宋思阳低吼一声,却没有任何的办法阻止她继续胡说下去。
“哥哥,你吼我做什么?我难道说的不对么?中秋宴的时候,她故意落水,让两位王爷争先恐后的下水救人。后来,幸睿王爷还独自守了她一夜。现在,她又假意跟宁王好了不是?我看,即便是那勾栏女子,也比你这假小姐清高许多。”
她骂的极其难听,让所有人都铁青了脸色。
但是,却有一个人是非常开心的。苏寒露像是看好戏一般,站在自己的轿子面前,心中直觉得特别的快意。纵然自己再怎么的不喜这个姐姐,自己也不曾当着姐姐的面如此辱骂过她。现在,听到别人辱骂她,顿时觉得心中无比的快意。若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自己还真想上前去为宋语荷拍手叫好。
苏凌羽铁青着脸色,眸中有狠厉的目光在流转,他咬着牙,瞪着宋思阳,冷冷的开口:“宋少将军,请您管好令妹。”
苏青云在朝中的势力,宋思阳自是清楚的。这件事情,本就是自己妹妹的错,也不便继续计较,慌忙笑着打圆场:“是在是对不起,家妹年龄较小、口不择言冲撞了大小姐,还望大小姐不要见怪才是。待我回去以后,必定对家妹加以教导。然后携家妹登门负荆请罪。”
宋语荷哪里肯依,当即变了脸色,大声嚷嚷起来:“我又没错,凭什么要我道歉?我难道说的不对么?苏聆溪就是比那勾栏女子还要下作,我就说,我就说……”
苏聆溪的手,缓缓的摸上了腰间的软柳。
如果,将这个口出狂言的女子,杀死在这里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到时候,相府和将军府会交恶,朝中的各方暗暗积蓄的势力,会浮现出水面。到时候,宋家掌握着京中兵权,而爹爹只不过是文官而已。熟强熟弱,一见分晓。
手,又缓缓的离开了腰间。
宋语荷给离苍瞳常年下药的仇,自己尚且可以忍受着。现在,不过是被她辱骂几句而已,又有何忍受不了的?
她笑了笑,缓缓的开口,声音清冽:“宋小姐,我知道你一直爱慕着宁王。但是,姻缘这个东西,讲究的是缘分。即便你如此诬陷我的名声,不属于你的,总归不会属于你。两位王爷,乃至九公主,仅仅只是作为皇室众人,体谅自己的子民而已。所以,他们在听说我生病以后,才会送药给我。我想,这其中的误会,以宋小姐的聪明才智,是能够想的明白的。”
她的目光,转向一旁手足无措的宋思阳,微微颔首:“宋少将军,至于负荆请罪,就不必了。宋小姐心直口快,我想,这必定不是她的本意。这出来的够久,家中爹娘,定是会担心的。我们兄妹,就先告辞了。”
她转过身去,站在旁边揉着自己摔疼的部位的小司,慌忙帮着打起了轿帘。
宋语荷还想说什么,却被宋思阳厉声喝止。
那站在王府门口的几人,平静的看完这一场闹剧,没有人上前阻止。只是,各自的心中,却是有了各自的不同的心思。
轻轻的掀起旁边的轿帘,苏聆溪往外面瞧了一眼,然后将手伸出去,轻轻的摇了摇。
不过多时,空气里弥漫着的那股淡淡的海棠花香,渐渐的散去。
她轻轻的叹息一声,这个师父,性子这般的莽撞,却是如何能够与他那一身好武艺齐平?
她记得,她曾经问过师父,师父的武艺到底有多好?师父告诉了她一句话:天下无双,公子北冥。
这是江湖人对他的称赞,也是认可。
至于他为何会来保护离苍瞳,他说,他自记事以来,便不知道何为爹娘。在他六岁那年,遇到了一位道长,道长带他回了修行的道观,教他功夫、让他活着。
后来,在他十岁那年,观里来了一位隐士高人,收了他做关门弟子。
待他在江湖上闯出一片名气以后,便回去找寻道长,希望能够报答曾经的救命之恩。
道长告诉他,只要他能够帮助做一件事情,就算作他的报答。
而这件事,就是来护得离苍瞳的周全。
道长没有告诉他缘由,他也没有问。
这个世上,总是会有很多的事情,有着不能够让别人知道的缘由。
人生无奈,何必每件事情都去强求的那么清楚?
再次长叹一声,她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就这样的任由事情发展,即便自己知道前因后果,要想避免,也是难上加难的。
再者,这一次,还发生了这诸多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