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了衣服坐起来,便觉今日比起前几日来,要冷上许多。
“小司……”高声唤了一声,就见屋外有人答应一声,接着是小司和两个丫鬟,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小司一边搓着手,一脸兴奋的样子:“小姐,小姐,外面下雪了……”
苏聆溪探起身子,朝窗户的位置看了一眼,窗户是关上的,看不太清楚外面的景色。
小司走到谈火炉边,拿起一边的火钳,拨弄了几下炭火,让炭火烧的更旺一些。后面进来的两个小丫头,其中一人手上端着一盆热气滚滚的热水,另外一个小丫头手上端着簌口用的茶盏。
取了搭在衣架上的夹袄,小司帮着苏聆溪穿好衣服:“小姐,您今日可得穿暖和一点儿,外面可冷了。”
“雪下的大么?待会儿,带你们出去玩雪去。”这是苏聆溪关注的点,雪下的大么,可以玩雪么?她回想起来,前世,每年下雪,她都会和离苍瞳一起陪着蛮儿去打雪仗、堆雪人。傲骨居那一院子的梅花,开的正好,白雪、红梅、红白交映,甚是好看。
也不知道,今年,傲骨居的红梅,开的如何?
小司不禁莞尔,这才是她家小姐的性子嘛。当即欢快的回答:“够大,够大……地上铺的雪,都能埋进脚踝。不过,小姐,您可得多穿点儿才行。这要是冻坏了身子的话,可不得了。”
“知道啦,知道啦……”苏聆溪有些无可奈何的答应着,心中却是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欢喜。
洗漱完毕,用过了早餐。苏聆溪给丫鬟们也放了假,今天不用做屋里的事情,好好的出去玩雪。
屋外,一片苍茫的景色。雪已经停了,没有再继续下,不过天气依旧没有放晴,天上没有一丝的太阳。
远远近近,一片莹玉雪白、银装素裹。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果然如小司说的那般,地上铺了很厚的一层雪。一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提着裙摆,蹦蹦跳跳的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去看,雪地上印下了一串的脚印。
她记得,蛮儿最喜做的事情,就是在落雪的天气,满院子跑,抓都抓不住。然后,他就看着自己印下的满院子的脚印,咯咯的笑做一团。
蛮儿,娘亲真的好想你。
手指,在袖间慢慢的绞紧,苏寒露,我定要亲手杀了你,替蛮儿、替苍瞳复仇。
许是看到她面上的神色变化,小司迅速跑过来,关切的询问:“小姐,您怎么了?莫不是冷了?”她慌忙回头,吩咐站在旁边的一个小丫头:“红儿,快去,帮小姐取了手炉来。”
她立即制止:“不用,我不冷,只是有些感慨而已。手上拿了手炉,还怎么玩雪?”
说罢这句话,她立时蹲了下去,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来。雪握在手里,顿时有一股冰冷的凉意,在手心迅速的蔓延。
她将手上的雪球,朝小司丢去,刚好砸到小司的胸膛,四散而开。
小司被砸的满脸雪水,冷的她惊叫一声,跳了起来。
而苏聆溪却是毫不客气的大声嘲笑起来,不等小司开口埋怨,她已经又重新蹲下去,抓了一把雪,团成了雪球,再一次朝小司砸过去。
毕竟只是下面的丫鬟,不敢砸她,只是不停的躲避着她的攻击。玩了半晌,甚是觉得没有一点儿的趣味。
也便借故。说是太冷了,进了屋烤火去。
坐在炭火炉边,搓着双手,顿时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这个时候,苍瞳在做什么呢?以往,每年下雪,他都会陪着自己玩雪,后来有了蛮儿,就陪着他们娘俩儿玩雪。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必定是不会坐着轮椅满院子乱跑的。
傲骨居的那一院子的梅树,已经相继开了花,满院的清香。今日落了雪,那些红梅,就缀在莹白的积雪里,甚是惹人可爱。
离苍瞳坐在檐下,身上披了雪狐麾裘,一身雪白,没有夹杂任何的颜色。
他看着满院的雪发呆,嘴角上,有一抹不自觉得笑意。
也许,在他的眼里,眼前看到的,不仅仅只是满院的雪景。更多的,也许是这雪景中的其他景色。
一团雪球,朝他飞来,直直的砸在他的肩膀上。他稍微愣了一下,侧头瞧去。
只见,北冥手上抓了一团雪球,正挑衅一般的瞧着他。那样子,像极了一个惹了麻烦却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孩一样。
这个样子,和某一个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他在思忖了半晌之后,手上微微一动。破城锥自他袖间迅速弹射出去,锥头在空中迅速的散开,然后落到了地上,扬起大片的雪花,朝站在另一端的北冥快速飞去。
铺天盖地的雪花,落的北冥满身都是。
北冥一边跳着躲避,一边惊声尖叫:“虚伪王爷……离苍瞳,你这是耍赖,你知道不?你以为就你会武功吗?我告诉你,我武功比你高。到时候,你别说我欺负你腿脚不方便。”
雪花,簌簌的落下。
破城锥已经收进了衣袖里面,离苍瞳好整以暇的瞧着他:“你如何这般的幼稚?”
北冥翻了一个白眼,满不在乎的道:“说的好像你不幼稚一般?你以为,每个人都可以跟你一般,自小锦衣玉食,吃穿不愁么?我小时候,最怕的就是下雪的天气,没衣服穿、没地方住,要是身体差一点、或者熬不过去,就看不到第二年的春天。后来,好不容易有人收养,整日练功,见了雪,也必须跟没见到一般。现在,好不容易吃穿不愁,也不用练功,你说,我还不得好好的放纵放纵自己?”
离苍瞳只笑,不语。
北冥缓缓的朝这边走过来,手上还团着一团雪球,他的脸颊上,有淡淡的悲伤在流转。
他走到离苍瞳的面前,怔了半晌,并没有开口说话。
离苍瞳也是沉默了半晌,才缓缓的开口:“我叫明锐他们,来陪你玩雪。”
要是就他们两个大男人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玩雪,让人看见了,叫什么事?
北冥轻轻的点点头,离苍瞳转动轮椅,打算去叫在房中打瞌睡的阿允。
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北冥迅速的拉开他后劲的领口,将手上的雪球丢了进去。然后,以风一般的速度,迅速跑开。
雪地里,没有留下北冥的半点儿脚印,只有他疯狂而嘲讽的笑声,渐渐远去。
离苍瞳被冻的一个哆嗦,拧起了眉头来,最后不得不伸手去将雪球给取了出来。
依旧在后领出留下了许多雪水,阵阵寒意顺着毛孔,钻进身体里面。
这个世界上,不怕他的人,以前是苏聆溪,现在,又多出一个北冥来。然而,这两个人,他都是拿他们无可奈何的。
窗户,被迅速的打开,又被迅速的关上。一道人影,落在炭火炉边,坐了下来,将双手伸到炭火炉上,搓着双手,嘴里还在不断的嚷着:“好冷,好冷……溪儿,还是你的屋里,要暖和的多。”
旁边的小司,吓得傻了,这才反应过来,就要大声喊叫。
北冥伸手,点住了她的穴道。
苏聆溪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一些尴尬的开口:“师父,你如何过来了?”
“我……我得罪了离苍瞳,没地方去,所以就过来你这里。这么冷的天,溪儿,你不会是要赶为师走吧?”
得罪了离苍瞳?苍瞳平日里,是不会轻易生气的,这师父到底是做了多出格的事情,才会惹得他生气?
旁边的小司,又急又怕,吓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苏聆溪瞧了一眼小司,无可奈何的解释着:“小司,你别怕,他是我师父,是不会伤害我们的。待会儿,你不要喊,也不要叫,好么?”
她知道,小司现在是不能说话,也是不能动的。
北冥伸手,解开了小司的穴道。小司顿时像是被火石烫到了脚一样,猛的跳起来,挡在了苏聆溪的面前,警惕的瞧着面前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你到底是谁?怎么出现在我家小姐的闺房?”
苏聆溪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你不要紧张,他真的是我师父,不会伤害我们的。”
小司半信半疑,但是小姐就已经这样开了口,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好唯唯诺诺的坐到了一边去。
身子,逐渐的暖和起来,北冥瞧着小司,嘿嘿的笑:“小司姑娘,我们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你不必这么紧张?”
“不是……不是第一次见面?”小司惊疑不定,瞪大了眼睛。
“是啊,前几次,溪儿受伤,你在房中守夜,我也来过几次。”
小司的眼睛,又瞪的大了一些,结结巴巴的询问苏聆溪:“小姐……小姐,真的……真的吗?”
苏聆溪干咳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是……真的……”
“小……姐……”
小司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但看着言情的情况,这个奇怪的男人,好似真的没有什么恶意,这才勉强放下了忐忑不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