慷慨激昂的鼓点响起,犹如那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一把木剑,被宋语荷耍的犹如是那活物一般。刺、挑、劈、砍……每一招,每一式,威风凛凛,苍劲有力。宛如真在与那战场上厮杀一般,叫人看的口干舌燥。
一曲舞毕,宋语荷负剑而立,好一道英姿飒爽的身姿,气不喘、脸不红,仪态自若。
皇帝率先鼓掌叫好:“不愧是老将军的女儿,这般身姿,纵然是男子,也是比不过的。”
微微颔首,宋语荷的神情,甚是恭敬:“多谢皇上夸奖,”
现在,就剩下苏相爷家里的大小姐,不知道这位大小姐会带来何等才艺?众人忍不住纷纷的看去。
还没等苏聆溪来得及站起来,离苍瞳已然拨动轮椅,走了出来。
“父皇、母后,儿臣听说,苏相国家的大小姐,写的一手好字。一手梅花小篆,无人能及。今日,儿臣想作画一副,请苏大小姐为此画题字。不知,父皇、母后,意下如何?”
他的声音,甚是好听,干脆而利落。
苏聆溪讶然的盯着中间的那个人,半晌,说不出半个字来。她缓缓的站起来,朝那人身边走去。
皇上与皇后互看一眼,这才道:“既然皇儿开口,那依了便是。正好,朕也好些日子,没有瞧过皇儿作画。”
只是,场上,有另外两个人,登时变了脸色。
一个是宁王离亦天,另外一人,是小郡主钟灵玉。
但是,既然皇上已经开了金口,这件事情,也便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更何况,在这种场合下,皇上本就偏心幸睿王,怎么会轻易拒绝?
离亦天的左手,忍不住在桌子底下,渐渐的握紧,他的脸色,变得分外的难看。
另外一只手,猛的端起桌上的酒杯,一仰头,一杯酒就灌进了喉间。
他的眼睛,微微的泛红。
自小,即便他如何的努力,在父皇的眼中,始终都比不上他的这位残了腿的皇兄。而现在,在女人的面前,似乎,他也是败给了这个瘸子。
他自小才华出众,武艺超群,论出身,他自是比不过太子。但是,难道还一直比不过这个瘸子么?
钟灵玉一直垂着脑袋,眼眶儿有一些发红。
瞧三表哥的样子,像是喜极了这个苏大小姐。以皇舅舅对三表哥的宠爱,纵然是以后,三表哥跟皇舅舅要了苏大小姐做王妃,想必皇舅舅也是不会反对的。就像,今日这般。
太监抬了苏作榉木素牙板画案来,放置于离苍瞳身前。画案上,搁置了笔墨纸砚,外加各色水墨颜料。
苏聆溪缓缓的蹲下来,熟练的磨了墨,自笔架上取了笔下来,递到离苍瞳的手中。
以前,她经常做的事情,就是帮他磨墨,看他写诗、作画。
他接过笔,对她灿然一笑。
她看的一呆,顿觉周围的万千灯火,怅然失色。
蘸了墨,缓缓提起笔来,慢慢的在宣纸上晕下。那饱满而圆润的墨汁,顿时在宣纸上晕开,勾勒出美妙的线条来。
场上,无一人发出声音来,寂静的只能听见笔墨划过宣纸的声音。
苏聆溪安静的盯着眼前的一切,时光,似乎又回到了前世,两人相伴与书房的欢乐时光。
这一世,还能与你相伴,真好。
半晌过后,离苍瞳将笔搁置在笔架上,看了一眼自己的画作,似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他又拿起笔,洗干净了,重新蘸了浓墨,递到苏聆溪面前。
“溪儿,来。”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只有她能听见。
她接过笔,他拨动轮椅上的机关,将位置让了出来。
苏聆溪站过去,仔细的端详着画案上的那幅画。那是一幅山河图,苍山巍峨而伟岸、江河广阔而雄壮……
她略略思忖半晌,提笔在画纸的右上方题起字来。
写完以后,她抬头朝他示意一眼,他转过来看了一眼,满意的微微点头,这才抬头冲首位恭敬的开口:“回父皇、母后,我们已经完成了。请父皇、母后过目。”
墨迹尚未完全干,小太监拿了手,扇了半晌,这才小心翼翼的抬着这张画作,缓缓行至皇上、皇后、太子的面前去。
只瞧了一眼,皇上已然点头赞许一声:“好……”赞许过后,这才低头细细的看起来。
“这山水,栩栩如生,行云流水绕素笺,瀚海崇山依旧颜。好,好……再看这题字:万里江山一肩提。好,好,甚好……”
皇上开心不已,连道几个好字,脸上,有抹不开的笑颜。
这是他最爱的儿子,这是他最爱的江山……
身旁的皇后轻笑一声:“还是幸睿王懂得讨皇上欢心,皇上,幸睿王和苏大小姐,表现的如此出众,皇上可有什么赏赐?”
一旁的太子也随声附和:“三弟自来便聪颖,不过,让儿臣惊喜的是,苏大小姐居然有这般文采。父皇,您瞧,这字,远远瞧去,竟像那盛开在枝头的梅花一般。为这画,凭添了好好几分美感。”
离苍瞳也接过了口:“是啊,父皇,儿臣不过信手之作。配上苏大小姐的字,才让儿臣的画作,有了欣赏的价值。”
那端坐于高处的皇帝,抬眸,细细的瞧着那垂首立于下面的女子。威严的开口:“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的瞧一瞧。”
苏聆溪依言,缓缓的抬起头来。
她容貌姣好、眉眼精致,小巧而细腻的脸庞,带着几分俏皮。
皇上与皇后细细的瞧了一眼,俱是满意的点点头。皇上朝那苏青云那边瞧去:“这样貌,倒是与苏相国有几分神似。不愧是相国家的女儿,好,好……”他又转向苏聆溪:“你说,要何赏赐?”
苏聆溪屈身行礼,声音铿锵有力、字字清晰:“回皇上的话,民女之所以能够入得皇上、皇后、太子的眼,只不过是民女借了幸睿王的光彩罢了,不值一提。不过,今日,在座的诸位,皆是才华万丈。皇上如果一定要赏的话,就将这赏赐一同赏给其他小姐。”
皇上满意的点头赞许:“不错,居功不傲,落落大方、宽容大度,不愧是相爷家教出的好女儿。好,既然如此,那朕就将这赏赐,赐予每位小辈。朕知道,你们这些小娃娃,是坐不住的。能坐到现在,已是非常好。不如,就赏你们这些小辈去御花园里面走走,不必拘礼。而我们这些长辈们,再多喝几盅。如何?”
众人纷纷站起来道谢:“谢皇上,吾皇万岁。”
出了摘星楼,到底是年岁小,众人像是那出了笼子的小鸟一般,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拘束。虽然没有太过疯狂,不过神情却是轻松了许多。
虽然是一道走着,却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各自说着各自的话。
离苍瞳和苏聆溪两人,远远的落在众人的身后。
远远近近,亮着许多的八角玲珑宫灯,照的犹如白昼一般。
两人缓缓的行着,远远的落在喧闹的人群后面老远。他们身后,没有丫鬟和太监跟着。
“我听说,你给北冥那小子送了礼物。”
离苍瞳忽然开口,语气里面,带着一点酸味。
苏聆溪翻了一个白眼,这种事情,还用听说么?师父每天穿着鞋子到处炫耀,生怕有人会不知道一样。
她轻笑一声,自怀中拿出一物,递到他的面前:“当然,你的礼物,我也有准备。”
轮椅停下来,他接过了她递过来的东西,又重新拨动轮椅。
他细细的瞧着手上的东西,是一个香囊,上面绣着一只娇俏艳丽的红梅,红梅的旁边,还绣了两个字:瞳溪。
他的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满意而幸福的笑意来。
他细细的把玩着香囊,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香囊上面的每一条纹路,只觉得心底像是摸了蜜糖一般的甜蜜。
只是……他,还是打算逗一逗她。
“溪儿,你未免也太偏心了一些?给你师父送的礼物,是一双鞋,也就是两只鞋。而送给我的礼物,只是一只小小的香囊。我不管,你还得再送一点礼物给我。”他像一个得到了糖果,却依旧贪心着盒子里面藏着的糖果的小孩子一般。
苏聆溪无可奈何的开口:“你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为了公平,我送师父鞋子,只能送一只鞋不成?”
他被噎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还有没有其他的……”
她猛然往前跨了一步,拦在他的面前。
轮椅猛然止住,差一点撞到她的身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飞快的俯身,在他的额头上,用嘴唇轻轻的碰了一下。
那柔软的双唇,像是飘扬在空中的柳絮一般,温柔的落在他的额头上。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快速的转身,提着裙摆,迅速的跑开,去追前面的人群。
他怔了半晌,才算反应过来。他嘿嘿的傻笑着,伸出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额头。目光,紧紧的追随那个跑进人群里面的女孩儿。